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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着不想让陆臻等,提前一刻钟先到了,陆臻开了一辆猎豹过来,迟到了五分钟。车子开到近前,陆臻伸手一挥,示意跟上!徐知着发动车子跟在后面,开了没多久就拐上一条人迹罕至的岔路,陆臻又往前开了一里地,停了。
“怎么个情况?”陆臻也不废话,下车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徐知着揽上陆臻的肩膀靠到车边,从头到尾把事件缕了一遍,从他怎么去缅甸的,难民营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处理的……到时下缅甸国内甚嚣尘上的宣传造势,与昨天下午杨北川的突然到访。
陆臻全神贯注的听着,间或问几句关键点,最后意味深长地笑了,一拳捶到徐知着肩上:“行啊,小子,干得漂亮!”
徐知着微笑,俊美的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陆臻一巴掌按到徐知着脸上,把人往外推,笑着骂:“得瑟,知道你小子盘儿亮,离老子远点儿。”陆臻这几年一直在北京,也沾了几分京腔。
徐知着故意往后退了一步,脚下摇摇晃晃的摔到车窗上。
陆臻忍不住大笑,爽朗的笑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乘着晚风传出很远。
“知道吧!啊?”陆臻指着徐知着的鼻子:“就……就那会儿,你找不着工作那会儿。哎哟!把蓝田那小子给急的,揪着军线给我打电话,说你怎么不管他呢?你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我说你他妈给我消停点儿,这事儿用你着急?咱们麒麟出来的,咱们麒麟出来的还能有混不好的!!”
徐知着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陆臻笑,自从调职北上,麒麟生变,陆臻在官场上历练得越发沉稳内敛,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陆臻这种指天划地的张狂劲儿,他知道陆臻现在是真高兴。
“知道吗?”陆臻一双圆眼睛亮得惊人:“队长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让我别瞎指挥,他说你心里有数,等什么时候你用得着我了,你一定会来找我!”
徐知着有些惊讶的变了脸色。
陆臻一把拽过徐知着的袖子把人勒进怀里:“你果然来找我了!我真高兴!”
徐知着知道这种时候再说什么感谢的话都是虚的,只是不好意思低喃:“上次就麻烦过你了。”
“上次那叫什么麻烦啊?”陆臻不屑:“老子都使不上劲儿,跟着凑个主意,还全没用上。”
“那这次呢?”徐知着笑了。
“这次?我跟你说,别地儿我不敢打包票,二部的事找我就对了,兄弟我上面有人!”陆臻眨了眨眼,露出一丝顽皮。聂卓在二部当了七年的总瓢把子,根深叶茂,人脉精深。
“会有麻烦吗?”徐知着虽然仗着有陆臻这条线在,白天半硬不软的回绝了杨北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
“麻烦什么呀!”陆臻毕竟比徐知着多混了几年高层的墨水,看这种事比徐知着门儿清:“倒是你得先给我透个底,你什么打算。”
“他们愿意帮我当然好,我能帮上的忙也一定会帮,但我不想参与得太深了。”徐知着说道。
陆臻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不想再卖命了?”
徐知着脸上一红,慢慢低下了头,他们曾经共同誓约过保家卫国的梦想,现在陆臻还在坚守,他却已经走向了另一条路。
“还怨恨吗?”陆臻没头没尾的问道。
徐知着笑着摇头:“就从来没怨过,都过去了!谁也不欠我,我也不欠谁。”
很奇怪的,他现在又可以开始回忆往事,而且想起来就高兴,那些金色灿烂的年华,他在那里学到的一身本事,他交上的一群兄弟,满满当当的填实了他十几年的人生。而现在这些都过去了,他居然也不觉得遗憾,好像人生路就应该这么走,那时他年少轻狂,疯狂的训练,心怀梦想毫无旁骛;现在他年纪大了,就应该享受一点世俗的好日子,好吃好穿,家里有一个能让他安心的好人,还有床第间销魂蚀骨的好滋味。
都过去了,所有的青春岁月都无悔,就连曾经那个令他痛彻心扉的姑娘,也像所有人的初恋那样,变成了一个惆怅而甜蜜的影子。
“挺好。”陆臻用力抱着徐知着的肩,像以前那样呼撸对方的脊背:“挺好!”
虽然徐知着向他说过很多次“我没事”,但陆臻心里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只有这一次,他相信了。因为在此刻的徐知着身上,他感觉到某种温馨稳定的气息,像一个真正有家有业的男人。
长久以来,徐知着都隐约有种孤寒气,仿佛他现在所追逐所拥有的一切都并不真正属于他,他也随时准备着要放弃。这是他在与徐知着称兄道弟之后很久才感觉出来的,然后才渐渐明白为什么夏明朗从来不喜欢他,即使很欣赏,也仍然不喜欢,夏明朗喜欢有牵挂的人。
“你怎么样?密级这么高了?”徐知着调侃道。
“我倒是没怎么样,就是涉及的资料密级高,连带着我也金贵起来了。”陆臻满不在乎:“回头搞出来再给你看,成品能见人,没什么保密度。”
“行。”徐知着当然也不执着。
“怎么样……你怎么样啊?”陆臻随手一攀,爬到车顶上坐下,他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又是挑眉,让跟着爬上来坐在一边的徐知着想装不懂都不行。
“挺好的。”徐知着爽快道。
“怎么个好法儿?”陆臻点了一支烟,在嘴角叨着,眼神中有三分痞气,让徐知着哑然失笑,太像夏明朗了。
“什么都好。”徐知着笑道。
“那,那那个……也好?”陆臻扬起下巴。
“好!”徐知着虽然现在脸皮厚多了,还是多少泛了红,他被陆臻逗得有些急,故意粗声粗气的嚷道:“吃独食啊?给根烟抽!”
“你不是不抽嘛?”陆臻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来,徐知着扬手接过,在黑暗中仍然没错了一分。
“火呢?”徐知着瞪他。
“不给。”陆臻嘿嘿直笑,把嘴里的烟头一下一下咬着,他最近精英范儿装久了,难得遇上一个可以放肆的人,他高兴。
徐知着把烟顺进嘴里,盯着陆臻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把揽过陆臻的脖子把人凑到跟前,香烟的末端抵上了黑暗中闪烁的那点红光。陆臻配合地把火星吹得更亮,徐知着猛吸两口,白色的烟卷一点点被灼黑,终于,燃起了一缕青烟。
徐知着挟着烟,略有些恍惚地看了陆臻一眼,张口吐出一大团烟气。
“多久没抽了啊?馋成这样?”陆臻惊讶。
“以前队长特喜欢这样。”徐知着说道。
夏明朗烟瘾大,有一阵子被陆臻逼得要戒烟,也就真戒了,但他戒烟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自己是不买了,净抽别人的。“来,给个烟。”“来,借个火……”。
陆臻一想到这茬也乐了:“那混蛋,一天到晚跟老子阴奉阳违。”
“我以前一直不懂,你们两个怎么能那么好。”徐知着眼睛里含着笑意:“就特别想,能有个你,或者有个队长……”徐知着说到一半觉得这话有点歧意,连忙解释道:“我是说,能有个人跟我像你们那样。”
“那现在呢?”陆臻笑眯眯地看着他。
“现在有点懂了。”徐知着抬手抹过陆臻的脸,贴着他的脸颊极亲昵地拍了拍,非常动情地说道:“谢了!”
“那是!”陆臻得意极了:“我手头最好的一个男人,给你了!!”
徐知着被逗得直笑。
“等会儿等会儿……”陆臻一本正经地装腔作势:“这话怎么听着耳熟啊!得,那会儿我跟老蓝好像也是这么说来着。”
“你就装吧!”徐知着再也忍不住推了一把。
陆臻顺势躺下,嘴里还叨着烟,含含糊糊地嘀咕着:“哎呀,不管是把他交给你,还是把你交给他,小爷我都放心了啊!你说我容易嘛,这辈子为你们两个不成器的把心都操碎了……夏明朗那混球还硬要拦着我不让问,急得我哟!”
“那时候你怎么就知道我会喜欢他?”徐知着一直有点奇怪。
“我那时候不知道。但蓝田那小子追人什么套路我是知道的,他不是那种先哄着你当兄弟,然后说我爱你,没你我就不活了那种……他没我卑鄙。”陆臻笑道:“他是干什么事儿都得光明正大的那种,你要是烦他,你就会来找我,让我去劝他消停点,可你从来没有找过我。我就想,哟……没准有戏。”
徐知着愣了一会儿,苦笑,人生会有很多你当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可回头一看,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傻逼的时刻。
“你说得对,可能我一早就喜欢他,只是自己没发现,还傻B呵呵的跟自个较劲儿。”徐知着笑了。
“你至少不烦他。”陆臻扬着眉毛:“队长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喜欢我,但我成天粘着他,他也不烦我,这就是有戏。”
“也幸亏你比较卑鄙,要像蓝田那样儿,第一天就让队长从窗里甩出去了。”徐知着笑着打趣。
“哎,你说,那会儿我要是追你,你跟不跟我?”陆臻挤眼睛。
徐知着想了一会儿,认认真真地说道:“应该不会。”
“切,我连他都不如?”陆臻怒了。
“情况不一样。那会儿在部队,成天就想着怎么好好干,要建功立业,要是跟你好上,见不得光见不得人想想就怕,第一步我就不敢走,也就没后面的事儿了。跟他不一样,我已经出来了,跟他一起住着,我知道那日子好,才敢往前冲。”徐知着自嘲地笑了笑:“我这人特别自私,对吗?知道他好,才肯跟他好。”
“你这话说的,有谁天生爱过苦日子啊?谁不是图个好呢?”陆臻一顿:“不提都忘了,上次,跟夏明朗聊起你,他让我帮忙带个话。他说做人不能骗自己,说他比你缺德多了,不照样活得杠杠的,你怕什么?”
“我怎么能跟他比呢?”
“走吧,早点回去。”陆臻起身拍了拍屁股,居高临下地甩下句话:“其实我总觉得他把你看得太深了,但他一直说,特别笃定,他说你是跟他最像的人,只要你别骗自己,他说有些人就注定不是个凡品,你要想当傻逼,就太虚伪,会硌得大家都不舒服。”
徐知着仰着脸,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他真这么说!”
“我能骗你?”陆臻横了一眼,从车上跳下。
徐知着站在路边看着猎豹灵巧的车身消失在黑暗中,心里隐隐翻涌着骚动,同样的话,一年前听到他大概不会有太多感觉,但现在不一样,他又一次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轨道上,他还拥有了一条绝佳的退路。
徐知着总觉得他也不是有心想当傻逼,但有时候你就是混得很傻逼了,你不安安分分的当个傻逼怎么办呢?世人总是容易同情傻子,不喜欢精明人,夏明朗这辈子从来没有落魄过,他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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