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濯踏入玄关时,景钰正在插花。
他递上一盆滴水观音,青翠欲滴的叶片间,她未施粉黛的脸,像浸在泉水中的白玉,发梢还沾着,修剪玫瑰时溅上的露珠。
滴水观音叶片下压着烫金信封,拆开是《荣格手稿影印集》的收藏证书,景钰瞥了一眼,编号恰好是她的生日。
“送你的乔迁礼物,这是1952年,苏黎世学院的绝版...”
姚子濯的镜片在吊灯下泛着冷光,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弗洛伊德文集,
“你上次说想研究,集体无意识宇与创伤记忆的关系...”
当他递过荣格手稿,景钰伸手接时,腕骨凸起伶仃的弧度,指甲盖泛着粉白。
"编号很巧。"
景钰声音带着晨起时的沙哑,翻页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状的阴影。
“谢谢。”
姚子濯镜片后的喉结动了动,突然发现她藏在珍珠耳钉后面的碎发,他很想伸手拂过,抬起手却又放下。
清晨的阳光漫过飘窗,在景钰垂落的乌发上,碎成点点金箔。
她今日穿了件珍珠白的丝质衬衫,第三颗纽扣处别着朵铃兰胸针,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细银链,正随着翻页动作轻轻摇曳。
景钰正翻阅着,姚子濯带来的研究报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偶尔翻动书页时,会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姚子濯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推到她手边,玻璃杯底在橡木桌面,印出湿润的圆痕。
他今日换了副银丝眼镜,镜链垂在挺括的牛津布衬衫领口,随着倾身动作泛起冷光:
"上次你说,想研究创伤记忆的神经机制。"
他的声音带着随意:
"我今年带博士生的方向……正好是这个。"
景钰的指尖在"海马体"三个字上顿住,纸页边缘被揉出细小褶皱。
她想起李岩松总在噩梦中攥紧的床单,那些被海水泡发的旧伤,像藤蔓缠在呼吸间。
喉间的蜂蜜水突然变得粘稠,在锁骨凹陷处凝成琥珀色的光斑。
她最初想研究这个领域,是为了更好地帮助李岩松。
然而现在,他们已经分开,还有这个必要吗?
"还是说..."
见景钰沉默,眼神似乎在神游太空,姚子濯的钢笔帽轻轻叩击桌沿,
"你想研究犯罪心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同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江彻。
景钰轻轻摇摇头,她不想整天和负面的犯罪分子打交道。
空气里浮动的墨香,突然凝滞。
景钰抬眼时,晨露般的睫毛惊起一片光影,浅褐色的瞳孔,映着对方镜片上自己的倒影——
像被精心收藏在,玻璃展柜里的蝴蝶标本。
"我..."
她无意识地将碎发别至耳后,莹白的耳垂泛起珊瑚色,
"可能还不够格。"
姚子濯的指节骤然收紧,公文包牛皮表面留下半月形压痕。
他忽然伸手拂开,她鬓角被链坠勾住的发丝,温热的指腹擦过微凉的耳廓:
"记得你上次和我讨论过的吗?”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打印稿,
"《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的记忆重构》,当时我就想收你做研究生。"
景钰想起,那是她之前在上他的网课时,课间发表的讨论和见解。
她没想到,姚子濯居然会将它一字不差地,记录和留存下来。
景钰怔怔望着他展开的打印稿,自己随手写下的批注,被誊写成娟秀楷体,页眉处甚至标注着她当时发言的具体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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