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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您怎么在这?”我懵懂的问出这句话。他扶稳了我,随即回答:“刚刚去了长春宫拜见额娘,回来的时候就撞见你了。”
仔细一想,有一段日子没有去良妃的宫里请安了,自从那次迷路叨扰过她以后,日后在绛雪轩无聊了常会到长春宫闲坐,宫里因此颇有微词,说我的绛雪轩距离惠妃的延禧宫和德妃的永和宫都极近,我却常常跑到西六宫的长春宫去,明显是在与八爷党亲近之类的。我从不在乎这些,依旧我行我素。
惠妃虽是我的姑母,但是张扬多年,我素来不喜欢;德妃表面温和,实则韬光养晦,是个用心机的高手,我自知玩不过她,不如退避三舍以求自保。良妃素来是个温和的人,知道了我是康熙极宠的义女也没有多么谄媚,依旧是那个样子,像对待女儿一样对待我,让我在这宫里感到了难得的安心,让我也不必想太多。
而八爷,除了在上书房能见到一面,几乎不曾有过什么单独谈话的机会,他的脸上永远保持着那个面具般温和的假笑,看起来谦和实际上刀枪不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知道他自幼的境遇,也知道是这个冷血的后宫给了他这张面具,但是还是不喜欢他那虚假的笑容,虽然纳兰家是八爷党,但我从未与他表现过亲近。
今天他是一个人,九爷十爷十四都没有跟在身边,显得这个平时人缘极好的阿哥如今特别的孤单,连身影都是萧索的,心下有些惶然。想必是没想到今天会下雪,他只穿了一身绛蓝色冬装,没有披斗篷御寒,才想起他刚刚扶住我时,身上是暖的,手却是冰凉。
没来得及多想,手已经伸了出去,拉住他冰凉的右手,明显感觉他一惊,身体已是僵了。我抬头一笑:“八哥的手都这么冰了,想必很冷吧,”抬眼看看已经到了养性斋,距离绛雪轩也不远了,就转头继续道:“再走几步路就是绛雪轩了,八哥不嫌弃的话,就到我那里坐坐御御寒吧。我这就让顺子去找大哥,他和二哥肯定有披风的,给您穿着一件也算是暖和些。”
小顺子机灵的打了个千就向乾清宫赶去,八爷看了我一会儿,便笑着点头,我递过一直随身携带的暖手炉给他,撑了伞回到了绛雪轩。
按照礼数,本来该请他去正室坐坐,却想起出门前一直呆在书房,那里必然是最暖和的,就请他进了书房,让两个丫头仔细添了火,拿了另一个暖手炉给我,才算完事。不一会儿,八爷已经暖和了过来,见我进门后依旧披着雪狐披风不禁有些失笑:“真的这般冷?你这书房若是再添几个火炉就赶上炼丹炉了。”
我笑道:“没办法,不知这是怎么了,穿多少衣服、添几个火炉都觉得冷。”话音刚落,修长的手指避过刘海抚上我的额头,他的体温清晰地传达过来:“有点热,怕不是发烧了吧?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抬眼对上他那双漆黑好看的眸子,一瞬间有些恍惚,跟四爷真像,那里的点点温柔跟四爷温柔起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摇摇头,视线却移不开他。八爷抽回手,环顾书房,目光定格在一幅画上:“很秀气的竹子,但是不够苍劲挺拔。”他微笑着评价,脸上带着的光彩却是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我想起他虽然书法一般,但是画工极精,突发奇想般笑道:“早就听说八哥画工不同一般,今天可否让梦竹见识见识?”
八爷回过头,看着我笑了:“那好,你想要什么,我画给你。”
我摇摇头:“不知道,什么都好,八哥您就画吧。”说罢坐在他对面,定定的看着他。八爷见我一副无赖的样子,有些好笑的弯弯嘴角,提笔在宣纸上细细的勾勒,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桃红宫装的美人跃然纸上,含笑的眉眼,上翘的嘴角,一手拄着下巴,有点调皮的歪着头,不是我又是谁?
他抬头看我一眼,又笑了笑,提笔在一旁题了字:“美人如花。”
如花?脸上虽然火辣辣的一片,我却还是傻笑道:“八哥说我像花,不知是那种花?”他放下笔,眼睛定定的看着我:“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是苏轼的诗,《海棠》。海棠艳丽却无香,确实是我最喜欢的一种花,没想到被他一语道破,对他的印象也不如之前那么差了。这是,顺子从门口掀帘进来:“格格,您要奴才取的披风,您看行是不行?”
我拿起那披风,是福格的那件,做工自然好。八爷走过来接过披风,穿在身上:“麻烦皇妹了。”我摇摇头:“应该的,您要回去了?”
他点点头,突然凑近我小声道:“今天府上出了点事情,心情很是不好,额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倒责怪我。多亏遇见了你,心情好了很多。谢谢你的温暖。”
他的声音低沉却柔和好听,脸上的笑容也与之前不同,虽然还是柔柔的笑着,却是真心的快乐,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都是暖暖的温柔,我竟然看得愣住了。也许,那是他第一次露出面具下真正的表情的缘故吧。
在我胡思乱想的功夫,他已经离开了。转身望着桌上的那幅画,脸颊不可抑制的烧了起来,许是我发烧了吧,不然怎么会觉得脸这么热。
直到绫香从春禧殿回来,我才发觉自己竟然呆坐在书房一个下午,最近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别人一个无意识的示好,我就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四爷不可能,因为我不想在这个地方终老,八爷也不可能,因为我没有自信能够接受他圈禁致死的悲剧命运。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离开这个围困之地,再富丽堂皇,都是抓不住的身外之物。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到了小年。宫里都在忙着晚间的夜宴,康熙赏了些东西,给公主们的都是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对我也没什么例外,免不得这些后妃又开始相互转赠礼物,真是麻烦。
“凌雪,刚刚朕说的事情,你觉得如何?”我一惊,转头看着康熙,有些疑惑:“皇阿玛,您说的是什么事?”
康熙老实不客气的用手中的书打了打我的头:“朕问你,正月初一是你的生辰,朕准备办一个家宴,你觉得如何?”
家宴?还不是带着一帮老婆孩子闹腾,没什么差别,但这毕竟是我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就点点头笑答:“儿臣觉得非常好,谢皇阿玛恩典。”
就这样,康熙四十一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转眼,正月初一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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