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襄心中越痛,就笑得越妩媚。
某种意义上,她现在过得还不如最初被侮辱的时候,那时候至少她还能哭,还不用掩藏她的脆弱,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是心狠手毒的郁夫人,怎么可以有脆弱的一面?在道上混,一旦被人发现软肋,后果只有生不如死。
假如,有人察觉了郭景辰的不同,她的仇家想必会蜂拥而来,打击他就是折磨她。与其把他拖下水,她宁可他恨她。
吴先生见他目眦欲裂的瞪着郁襄,抬起手就挥了过去:“狗东西,郁夫人要你,是看得起你,你做出这副清高样给谁看呢!”
郁襄来不及阻止,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郭景辰的脸被扇得偏向一边,很快,面颊就红肿了起来,他缓缓的把头扭回来,静静凝视她半晌,“呸”的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柝。
旗袍上洁白的苏绣玉兰立刻被血浸染成红色,吴先生大怒,从旁边的行刑者手上夺过鞭子就想打:“简直是不识好歹!敢对郁夫人不敬!”
他生怕郁襄因此迁怒于他,这个女人手上不知握了多少秘密,谁知道什么时候他需要求她给他情报?有些消息,是有钱也未必肯卖的,必须要论交情。而且,他自己也不干净,如果郁襄把有关他的情报递给他的对头,他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
郁襄这次反应极快,抬手挡住了他的手腕,莞尔道:“吴先生别生气,这样用力,手会疼的。再说,他今天受的伤可不轻,我还在愁怎么治才不会留疤呢,你再给他添几条伤,他就不值钱了。虽然有人就喜欢伤痕累累这一款,不过毕竟是极少数。枧”
吴先生仔细端详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没发现一丝恼怒之色,心稍稍放下,把鞭子丢开,道:“我脾气暴躁,郁夫人还请担待下。我现在就让人把他解下来。”
“吴先生客气了。明天我就让人把那对乾隆官窑的粉彩双鱼戏珠对瓶送来。”
吴先生半生混黑道,拼出了一片基业后,就开始附庸风雅了,最不喜别人说他是个只会喊打喊杀的粗人。既然要风雅,就不能不涉及古董,郁襄颇有眼光,藏品都是极雅致的珍品,她送来的宝贝一摆出去,绝对会让他的面子更光彩几分。他喜得连连道谢,等郭景辰的手铐被打开,便令人拿了一支针管,道:“这小子有些不懂事,我怕他等会儿胡来,给你添麻烦,就让他好好睡一觉。”
郁襄点了点头,便抬起手,玩着腕上的珍珠,不想看郭景辰被按倒注射镇定剂的场景,可是那嘶哑的低吼咒骂和肢体对抗的撞击声是忽略不了的,她庆幸自己今天化的是浓妆,腮红足够遮掩她脸庞的惨白。
吴先生倒是看完了给郭景辰注射的一幕,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在拼死挣扎,药剂进入血管后他不能动弹了,眼睛却依然圆睁,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满是愤懑和不甘。
“郁夫人,这小郭,像是很难调教,这烈性子,容易惹麻烦,你确定还要他吗?”
郁襄睫毛一动,轻笑:“繁华虽然只是小本生意,不过调教人这种小事,还算做得熟练。”
吴先生连忙道:“繁华都是小本生意了,我这样的怕是只算得上是叫花子。既然郁夫人没意见,那我就派个车,把他过去了。”
郁襄看向郭景辰,麻醉剂已经起效,他眼神开始呆滞,但是,依然死死的盯着她。
她抿了抿嘴,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吴先生,心微微一紧。郭景辰虽然长得不错,却也不至于俊美到让人神魂颠倒的地步,性子又烈,明显不好调教。繁华的名头在那儿,即使想招新人,也有的是俊秀听话的人前来应征,她坚持要他,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吴先生这个老狐狸,一定在心里揣测起来了。
幸好,她早早的就把自己的档案给改了,中国那么大,叫郁襄的太多,那些人想排查,也未必能查到那个曾经是典范学生的郁襄,更无法查到那个和她青梅竹马,微微有些发胖,有着无忧无虑笑容的郭景辰。
这种情况,越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就越让人怀疑。不如做出不屑的样子,还能镇一镇这个胆敢怀疑她的老东西。
她定下心,似笑非笑的看向吴先生:“吴先生为什么总是打量我?有什么事吗?咱俩认识这么久,也算得上老交情了,有话不妨直说。”
吴先生被她那双寒星一样明亮的眼睛看得背脊发凉,想起她一向让人捉摸不透的行事手段,连忙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在好奇,郁夫人你是怎样调教人的,想取取经,万一哪天我的女人不老实……”
郁襄笑了:“具体怎样处置,请恕我不能直言相告,万一诀窍传出去,会调教的夜总会多了,繁华的生意一落千丈,我吃什么呀?吴先生也真爱开玩笑,你养着的那些小女孩乖得和兔子一样,还能怎样不老实呢?”
吴先生无言以对,随便说了几句,把她送了出去,亲自打开车门送她上了车。
他站在阶梯上,目送着亮得和宝石一样的劳斯莱斯驶出花园,脸上的笑很快消失不见,呸了一声,咬牙道:“小娘们,陪过那么多男人,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贵妇!狂吧你,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
郁襄回到房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她腿软得难受,踢掉高跟鞋,赤足踩在地板上,踉跄着走到椅子上坐下,双手捂住了脸。
终于看见他了,夙愿得偿,可是,她并不觉得欢欣鼓舞,心反而沉甸甸的难受。
她不知道,一个养尊处优,前途光明的清华高材生是怎样沦为黑道的底层小喽啰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定和她有关。
不管真相是怎样一回事,那个爱笑的,想方设法哄她开心的小胖子已经不复存在,他看向她的目光满是屈辱和愤怒,再不见丝毫柔情,而她也不再是那个牵牵手就脸红耳赤的单纯女孩,她即使脱光了站在男人面前,也可以面不改色。
两人都已面目全非。她那么渴盼见他,他温柔老实的微笑是她黑得和墨汁一样的心里残存的光亮,可是现实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灭掉了那点微弱的火光。
可是她还是不能选择一了百了的死去。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都是郭景辰,现在的他毫无力量,没有她护着,他只能任人欺辱,就像今天,打碎个花瓶,就挨了二十鞭子,还要被送去夜总会,失去全部尊严。
她得护着他。
她把手放下来,看着干干的掌心,唇角讽刺的扬起——需要演戏的时候,她泪水来得很快,可是心里难受想发泄的时候,却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拿起化妆棉胡乱的卸了妆,去浴室洗了个澡,热水安抚着她的情绪,走出浴室的时候,她已经恢复成那个面无表情,深不可测的郁夫人。
手下已经等在了外面,恭谨问道:“郁夫人,郭景辰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请问,下一步该怎样处置?”郁襄亲自带回来一个人,不可等闲视之。
“他在哪儿?”
“我把他安置在夜总会东区的房间里。”
“先让他养伤。”
“是。”手下应声,可是眉头微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郁襄沉声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有话直说,我没心思猜。”
手下道:“郁夫人,那郭景辰容貌身材在繁华的小哥里只能算中等,刚刚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醒了,目光恶狠狠的,和狼一样,怕是根本不肯入行。繁华不是有规矩,出来陪客,全凭自愿,绝不逼人下海吗?”
“我今天不带走他,姓吴的也会把他丢给别家,那才是真正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本来是同情心发作,觉得他摔个花瓶就得到这种惩罚,实在是可怜,不如带走他,再找机会放了他。谁知这小子不懂看眼色,对我不敬——”郁襄停住话,露出一个冷冰冰的微笑,“好心没好报。谁给我一分颜色,我还他十分,在道上混,太宽容了,只有被人踩在脚底的命!”
即使面对心腹,她也不想说实话。郭景辰的秘密,最好只有他和她知道。
原来是得罪人了。手下打消了疑虑,道:“郁夫人,请问您打算让他陪男客,还是女客,面对哪个阶层?我好安排相应的经理,等他伤好了就开始培训。”
“不必安排人。这个人,我自己来调教。”
手下嘴唇微张,愕然盯着她:“郁夫人?”
那郭景辰是谁?竟然让老大亲自出手?
郁襄淡淡看着他:“有什么值得吃惊的?他得罪了我,我自然要亲自给他颜色看,假手他人有什么趣?你说他像狼?这挺好,把狼驯化成狗,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横竖我最近没什么事,正愁没法打发时间呢,他来得正好。”
“我明白了。”
“你出去,叫人备车,我去看看这头狼。”
“是。”手下鞠了个躬,退出房间。
郁襄走进衣帽间,随手取下一条淡黄色的裙子穿上,对镜一看,洗净铅华的她显得疲倦而憔悴,皮肤虽白,却隐隐透出一种不健康的灰气。
她回到妆台,上了一层粉。抛头露面的时候,即使是装,她也必须得装出一副光彩照人的样子。
汽车驶入夜总会的停车场,郁襄下了车,缓步走向夜总会的东部建筑。那里是繁华的办公区域,一路上有不少员工,见到她,毕恭毕敬的问好。
负责照看郭景辰的手下匆匆赶来,一边跟在她侧后方走,一边汇报:“郭景辰的鞭伤很深,留疤是不可避免的,只能等他痊愈之后,做手术去掉疤痕。不过他身强体壮,虽然流了不少血,养几天应该就能恢复。”
她点点头,问:“听说很凶悍?”
“是的,不过镇定剂效果持续时间有十个小时,现在他只能挪一挪手,说几句废话。”
“他都说了什么?”
手下迟疑片刻,道:“他吵着要见你,说得很难听,我不好说。”
郁襄表情波澜不惊:“知道了,猜也猜得出来。”骂一个女人,最难听的话无非是淫`贱风***人尽可夫。
手下有些担心:“郁夫人……”
“行了,何必在意?我以前的生活的确乱,他站在事实根据上骂人,难不成我还去驳斥?骂我的成千上万,都是一个调调,早就听腻烦了。”郁襄微微一笑。
走到一间休息室,手下打开了门,郁襄走进去,抬眼一看,郭景辰闭着眼,伏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缠了不少绷带,上面有几处透出了血色。
他呼吸时身子起伏的幅度不小,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很显然,他并没有昏睡,只是以沉默来做无谓的反抗。
“听说你吵着要见我,现在我来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郭景辰缓缓睁开眼,打量着她,见她用手摩挲腕上缠绕的珍珠串,笑了,声音虽然虚弱,却很清晰:“看来,你很享受这种生活,珍珠挺值钱的,摸着特别有满足感,对不对?”
郁襄缓缓道:“这个自然,女人对珠宝基本是没有免疫力的。”
他脸上笑意更深,目光变得十分放肆,在她胸前打了几个转,然后又开始扫视她的纤腰长腿。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再说话,手下惊得脸色发白。私底下意`淫郁襄的人很多,可是敢当面无礼打量她的家伙都已经死透了,这个姓郭的,不知道是说他勇气可嘉,还是愚不可及。
“郭景辰,你也是道上的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上一个主子,也不敢对郁夫人如此不敬!赶紧认错,郁夫人心慈,也许会放过你一马,否则你这对脏眼珠子等会儿就会进狗肚子里!”
郭景辰哈哈大笑,轻蔑无比:“道上混又怎样?找口饭吃,未必要像你这样当奴才!郁夫人?笑死人了,谁娶过她当夫人?不过就是一个被男人轮流玩儿的高级婊`子,也配称夫人?看婊`子不这样看,还要哪样看?当第一夫人那样毕恭毕敬的?”
“你!”郁襄摆摆手:“小赵,你出去吧。”
“郁夫人……”
“放心,我不可能出事,他现在除了嘴皮子,什么都动不了,想想也可怜。”
越强势的男人越恨别人说他可怜,郭景辰双眼几乎要喷火了。
手下不敢多说,乖乖的离开房间,关好门。
郁襄缓步走近床,问:“你为什么要混黑道?”
郭景辰冷笑:“问我?那你呢?”
郁襄闭了闭眼,脑海里浮出父亲额头上汩汩流血的枪眼,母亲摔得连最优秀的尸体美容师也没法修复的脸。她被刺激得疯狂,在枕头下藏了把剪刀,在祁仲秋压在她身上发泄***的时候抽出来刺过去,可是祁仲秋面对过无数暗杀,她怎么可能得手。握刀的手被直接拧骨折,留下了后遗症,直到现在,她右手都没什么力气。
她被塞住嘴,四肢被铁链绑缚在刑床上,有人拿长长的针在她身上四处乱刺,她皮肤无处不是针眼,细细的血珠往外渗,看着一片猩红十分可怖,痛苦得她把嘴里的毛巾几乎咬碎。这刑罚很残忍,却不会留伤。
她记得很清楚,祁仲秋看着她受刑,眉头都不曾一动,神情和声音还是温文尔雅的:“郁襄,我还没玩够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对了,令堂已经烧了,骨灰已经拌进狗粮,给我爱犬补钙了。你管好你这双漂亮的小手,别对我动刀子,也别想自杀。再玩什么花招……听说你有个青梅竹马,马上就要去清华读书了……”
她不敢冒险,连死的资格都失去了,除了在这个吃人的地方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法子?
“我是……”
郭景辰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时间,轻蔑的打断她:“想这么久,也没想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别想了。郁襄,为了钱,你真舍得。”
郁襄忍无可忍:“郭景辰!我以前从来没有主动找你要过什么,你骂我人尽可夫骂我婊`子,我无话可说,可你怎么可以说我是为了钱!”
郭景辰大笑:“你舍不得我给你花钱,不过是因为你很清楚,我这里榨不出什么油水!你的事迹人尽皆知,你跟过的那些男人,每个都被你缠着去大肆购物,你在奢侈品店一掷千金的次数多得数不清。听说你为了争抢一款限量珠宝,掌掴了某大佬的干女儿。”他微微眯起眼,道,“我以前怎么傻成那样,对你这样的婊`子死心塌地的。”
不作出一副被物质迷得失了心的模样,怎么麻痹狡猾如狐的祁仲秋,不麻痹他,她又怎么有机会取他狗命?
可是,她没心思再解释了。郭景辰已然恨她入骨,她说什么,不过都是巧舌如簧的辩解。
她闭上眼,深深呼吸许久,道:“好,为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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