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院。
谢琰从书房的博古架上搬出一支藏得最深的镶嵌着金制的祥瑞云纹的宝箱。
宋芸昕留意到正是自己上回看到有一条女子手帕的箱笼。
当时她以为那帕子是自己落下的,可谢琰忽然抢过箱笼骂她是小偷,她至今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如今谢琰自己又拿了出来。
箱笼上了锁,谢琰低头将锁头打开,宋芸昕也忍不住好奇地走了过去。
打开的那刹那,宋芸昕杏眼微睁,耳尖发烫地蜷起手指。
竟是三年前春日宴上她放的那柄绘着牡丹亭的纸鸢。
记忆扑面而来,谢琰玄色箭袖擦过满树绿意,转身时发间落着细碎枝叶,惊鸿一瞥便撞碎少女心事。
“这是春日宴我给你从树上取下的纸鸢。”
谢琰将纸鸢拿出来放在书案,接着又拿出一支赤金流苏缠着碧玺珠的同心结,正是宋芸昕在乞巧节上送他的。
她记得被他扔了,没想到也被精心地收了起来。
“你给我送的同心结。”
“还有这个,这是那年端阳龙舟竞渡,你在朱雀桥头被人潮推搡,遗落的帕子。”
宋芸昕接过那绣着兰花的月白色手帕,的确是她的东西,那日龙舟竞渡她见了谢郎君一时紧张糊涂,竟落下帕子也毫不知晓。
此时,她又见箱子里一把没见过的折扇,明显是男子之物品。
“这也是我的东西?”
谢琰嘴角悄悄一笑,缓缓将折扇打开:
“折扇不是,但里扇面题跋的这晕染,是惊蛰那日暴雨,你狼狈躲进藏书楼时蹭在我鹤氅上的松烟墨。”
她的心头忽然被一股酸涩的甜意充盈,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墨色晕染,谁知道那日她站在他身旁避雨内心有多紧张忐忑!
她眼眶渐渐湿润,喜欢的人恰巧也喜欢自己,不真实感,令人幸福得浑身颤栗。
原来他一直如此珍视自己,很久以前,她便已被人细腻地喜欢着了。
谢琰见她小脸通红,觉得有趣,便忽然凑进来挑眉问道:“四年前春日宴是我第一次见你,我给你取了纸鸢你为何跑了?你当时就喜欢我吗?”
被他这么一问她的脸烫得愈发严重,立刻躲开他的视线,吞吐了半天,才道:
“第一次见你是你击退匈奴大军凯旋归京。那日万人空巷,所有姑娘都在看你。”
谢琰凤眼倏地一亮:“也就是说,是你先喜欢我的?”
少女脸颊红得好似蒸熟的螃蟹,一双乌瞳水汪汪望着他,令谢琰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样子。
是他太迟钝了,是他太骄傲了,是他让他们错过了太多时光。
“那日你落在树上的是纸鸢,我取下来的是天下最烫的星火,自此,浑身的血液都被你鬓边的绯红烧得滚烫。”
他将那纸鸢递到她手中,一双好看的眼中熔岩暗涌,往日的洒脱不羁全然褪去,只剩下一片赤诚与深情。
“芸昕,我喜欢你。”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颤抖。
“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可以重新接受我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期待与不安。
宋芸昕本就白皙的脸颊那抹明艳的红晕几乎蔓延到了脖颈,她微微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纸鸢,那断骨处有分明被仔细补过,她嫩白的指尖轻轻拂过那细微的裂纹。
珍惜的物件,纵是坏了,也要尝试去修补,他已经努力了,她为何要继续狠心不再给他机会?
她长睫如蝶翼般轻颤,良久,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如同春日里轻柔的微风,若不仔细听,几乎难以察觉。
但这一声细微的应答,却似一道惊雷,在谢琰心中炸响。他眼中八面星光闪耀,嘴角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及多想,他长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搂紧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想这次他再也不会将她弄丢了。
二人就那样紧紧抱着,好似一对久别重逢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玉芝稚嫩的声音传来。
“大哥,嫂嫂你们在做什么?”
惊得两人好似瞬间弹开,瞪大眼睛看着一身着朱红锦缎披风,内着月白丝绸襦裙,头梳双环髻,插金镶玉步摇的小玉芝,她一双又圆又大的眸子满是惊诧。
“你!你突然跑来做什么?”
谢琰咬着牙,狠狠瞪着她。
“母亲叫我来请你们去景贤居用膳。”
谢玉芝莫名摸摸了后脑勺,身后跟来的张嬷嬷尴尬冲屋中两人笑了笑,扶着小玉芝便出去了。
雕花梨木桌上摆满佳肴。
长公主和国公爷坐在主位,谢玉芝坐在长公主旁边,国公爷旁边是谢琰,宋芸昕坐在谢玉芝和谢琰之间。
一家四口这样围坐一桌倒也是第一次。
谢玉芝今日有些不思饮食,只是瞪着一双溜溜圆的大眼睛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大家正融洽着,谁知那小丫头忽然抬起头豁然开朗一般瞪着谢琰和宋芸昕问道:
“大哥,嫂嫂,你们方才是在帮我生小侄子吗?”
噗!谢琰差点被一口水呛死。
屋中一阵死的寂静。
半晌,长公主眼梢划过一抹亮色,冲谢玉芝嗔怪道:“食不言寝不语,吃你的饭。”
谢玉芝却嘟着嘴,不服气地冲长公主道:
“母亲不是也想要抱孙子吗?母亲总说要生个长得像大哥,脾性像嫂嫂的乖孙就好了,可玉芝想要长得也像嫂嫂的!”
长公主尴尬地捂着玉芝的小嘴:“我何时说过!张嬷嬷,玉芝吃饱了快带走!”
张嬷嬷额角冒汗,连连抱起谢玉芝朝门外走。
“母亲昨日还在佛堂求大哥嫂嫂能早日生.....”
谢玉芝的声音渐渐远去听不见了,长公主一脸为难的苦笑:
“嘿嘿,小孩子的话芸昕莫放心上,生与不生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母亲不过问的。”
宋芸昕今日这脸上的红晕是退不下去了。
谢琰侧目偷偷看了她一眼,轻轻牵起她紧张地攥着裙摆的小手,让她顿时感觉安心许多。
“母亲,孩子之事暂时还太早,以后别提了。”
谢琰开口说完,长公主立刻轻松笑笑:
“是是是,此事还是看芸昕的意愿,你放心,你母亲开明着呢。”
从景贤居出来。
谢琰与宋芸昕晒着月光,踩着青石小路,缓缓来到了宜兰居院门口。
“以前总感觉得府邸太大,此刻却嫌它还是太小了。”
谢琰眯眼笑笑,低头看着宋芸昕,见她没有说话,心中忽然又燃起一股奢望。
“不如,我搬过来?”
谢琰满怀忐忑开口了,紧张兮兮等着她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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