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两天后开拨，容不得喻今朝矫情，她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和谢沧渊一起准备出行之事。
夜里，两人在图书馆商量好随军的人员名单。
殇医学院里学子本就不多，按照陛下的要求，此次随行的人数，直接要带走一大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把要事商量好，折子也写完。
谢沧渊垂头靠在喻今朝的肩膀上：“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喻今朝许久都没有说话，谢沧渊抬头看她。
图书馆的灯大多数都被熄灭，只留了几盏，喻今朝的脸有一半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楚表情。
谢沧渊却读懂了她的心思，他坐直了身体，轻声问：“年年，你是不是也想去？”
喻今朝却问：“我是不是不能去？”
谢沧渊不想喻今朝去，那是战场，刀枪剑戟横飞的地方，他自己尚且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谈何保护喻今朝。
但是……
谢沧渊深深地看着喻今朝。
“我明日进宫求陛下。”
喻今朝双眼湿润，她想让谢沧渊不要做无用功，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沧渊侧身把她搂进怀里：“没事，我不会激怒陛下的。”
次日，谢沧渊果然早早就进宫。
早朝过后，弘德帝在御书房接见他。
看过谢沧渊递上的折子，弘德帝满意地笑道：“爱卿果然是朕钦点的状元，只一晚上就写出如此折子，甚好。”
谢沧渊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喻今朝在殇医学院里着急等待。
芳草端着茶盏劝说：“少夫人，您坐下来歇一歇吧，这院子每一块地砖都要被您踩烂了。”
“我怎么坐得住。”喻今朝心烦意乱。
她后悔今早没有阻止谢沧渊进宫。
她应该阻止的。
她不该让谢沧渊为了她的一己之私冒险。
一个小丫鬟跑进来：“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喻今朝连忙朝门口跑去，谢沧渊已经走了进来。
他脸色柔和，看不出喜怒，见到喻今朝后微微一笑：“别跑，小心摔了。”
喻今朝已经跑到他面前：“怎么样？”
谢沧渊点头：“成了，陛下允许女子学堂派人随军开拨，不过你们不能进军营。”
龙门关失守，被异族攻了进来，除了将士们有伤亡，在龙门关附近屯田的百姓也有不少伤亡。
谢沧渊便是以此为借口，让弘德帝同意女子学堂派人。
女子学堂的人到了边疆，只能救助关内的百姓，不许进入军营，以免扰乱军心。
喻今朝愣了一下，一把抱住谢沧渊。
“我要和你一起去龙门关了。”
她没发现自己哭了，只是一说话，才听出来声音居然在哽咽。
下人悄无声息退了下来，两人安静地拥抱了一阵。
喻今朝还是没忍住哭了一场。
收拾好心情后，她去洗了一把脸，然后往女子学堂走去。
女子学堂的各位已经得知了消息，全都候在大课室里等着，她们原先叽叽喳喳说着话，喻今朝走进来，瞬间安静。
喻今朝道：“你们都听说了吧，我们女子学堂，也要有人随军出征。”
台下的女学子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闪亮亮的，丝毫没有恐惧之色。
“陛下未指定人数，我也不勉强大家，大家自愿报名。”
梅兰举手：“夫子，我愿意报名。”
小婉不遑多让，也举起了手：“我也要报名。”
其他人纷纷举起手，最后只剩下孙明珠三人在犹豫。
喻今朝看了她一眼：“明珠，你家中还有孩子需要照顾，不必勉强。”
孙明珠脸色唰一下变红：“我、我也是想去的。”
喻今朝走到她面前，原本是想拍拍她的脑袋，又想起她的年纪比自己大，不太合适。
最后握住了她的手。
“没关系，你留守大本营，遇安医馆要交给你们了。”
孙明珠和她的三个孩子最终选择留下来。
大家出发以后，她们回搬到遇安医馆，虽然学习了不是很长时间，但她们已经能够处理一些简单的伤口。
加上男子学堂留守的人，勉强能撑起遇安医馆。
当天夜里，两人回到家，才对家人说了这件事。
谢奶奶愣了神，良久，她撑着身体站起来，让谢敬云扶着。
“你们去休息吧，奶奶给你们准备行李。”
喻今朝鼻子一酸，快步上前抱住谢奶奶：“奶奶，我保证，我们一定平平安安回来。”
谢沧渊上前，将两人一起抱住。
“我们不上前线，只在军营中医治伤者，不危险的，大家都不必担心。”
谢奶奶忍住泪水：“你们才是，不用担心家里，我们都好得很。”
大军出征这一日，天不亮，谢府众人便忙碌起来。
谢敬云亲自端来饭菜和酒。
“沧渊、今朝，还有阿平，你们快吃。”
这是大虞朝的传统，将士出征当日，家人会煮上一锅送行饭，还有送行酒，将士全都吃完，才叫吉利。
三人虽不是将士，此番也是出征，谢敬云问了许多人，得知了这个出征仪式，昨夜几乎没睡，一直在准备酒菜。
吃完了饭菜，时辰也到了。
告别过后，三人先是去了殇医学院。
随行的学子们都已经等在了这里，药材堆了好几车，还有各自的行李，马车排到了国子监门口。
谢沧渊正在清点行李，余光扫到一个人，让他大为震惊。
“文太医？”
文太医薅了一把胡子：“是老夫，如何，该带的药材都清点好了？”
“清点好了。”谢沧渊应声后又问：“文太医为何在此？”
文太医哈哈笑道：“老夫此次代表太医院，与你们一同随军出征。”
谢沧渊看着他，心里有些担心。
文砚修凑到他身边小声道：“我爹只是看起来老，实则年岁并不大，而且他身体好得很，你不必担心。”
谢沧渊尴尬一笑：“是我唐突了。”
殇医学院的车队来到城门口，三万大军已经在此列队。
喻庭樾手中举起一碗酒，高声喊了几句。
殇医学院的车队在最后面，喻今朝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估计是勉励的话。
只见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碗重重砸在地上。
将士们跟着将酒一饮而尽，把碗砸在地上。
哐哐的声音将喻今朝的心震得猛然一跳。
谢沧渊站在她身边，许久才说：“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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