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原名淇州,大越太祖定都之时,才更名为临安。城中的淇河,自西而东,将临安城分为南城北城。
淇河以北的地界占全城的三分之二,是皇城之所在,各部衙门、世家勋贵的宅邸,则纵横交错的林立于皇城左右。淇河以南则多为普通家宅。
横跨在淇河上,连接淇河南北两岸的大形五孔石桥——淇桥,也因此得了个混名‘天桥’。
天桥为淇河两岸的交通枢纽,也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城中商铺多集中天桥两岸的街市。
桥北吉僻街商铺少而精,家家铺面宽广,金碧辉煌,多卖玉器古玩,名家字画,金银首饰,参茸燕窝、精品首饰等南北奇货。即便豪门旺族,在平常时日,也只不过是在此逛逛,能在这地方挥金如土的,却没有几个。
居住于桥南的寻常人家,除了遇到家中男婚女嫁等大事,方才带上数年积蓄,来此地选上一两样金贵之物,平日里,却是望而怯步,连那商铺门槛,都极少迈入。
桥南的东西街市景象则不同,商铺多而杂,商品林林总总,酒肆妓馆赌坊数不胜数,日日人山人海,掎裳连袂,吆喝声,交谈声,嘻笑声不断。没有铺面的小贩,就在街边摆个小摊,生意一样红红火火。
端木涵与杜婉婷此时坐在桥北吉僻街西坊聚福楼二楼的雅间内,看着窗外的繁华景象,尝着手边的美味佳肴,准备等着看年成的车马。
端木涵是昨日才从郑纪州得收到消息,年成今日先行携女进京。
“我敬四爷一杯,多谢四爷今日带我出来开开眼界,这临安城,我之前就只在成亲那日,悄悄瞧了几眼。”杜婉婷如男子一般豪气的举杯,配上那俏生生的模样,更显明媚灵秀,惹得端木涵宠腻一笑,单手举杯:“好,干了。”
端木涵原只是玩笑话,不想,杜婉婷竟真的一仰头,整杯酒往口中倒,一阵火辣入喉,呛得她直咳出泪来,肠子都悔青了。
“这么烈的酒,你居然真的一口喝干?”端木涵立即起身,替她舒背,又为她装了一小碗八珍杂烩汤,嘴上虽埋怨,语气却是紧张的很,这可是数年的陈酿。
“你不是叫‘干’吗?”杜婉婷小委屈的道,端木涵微蹙眉头,语气中一丝无奈:“就这么听话?”
“自然,别人的话听不听倒其次,夫君的话怎敢不听?”杜婉婷一手支着下巴,含笑盯着他,越看越觉英俊。
端木涵心里一暖,将汤碗放置在她面前:“快喝了压压酒气,,菜要凉了,先吃点,估计再过半时辰,便能看见年将军从这儿经过。”
……
临安城外,一队人马向城门处飞驰过来,为首的一匹健壮高大的白马上,坐着一道全身锁子甲,头戴兽面银盔,手握金鞭的修长身姿。
“少将军,前面就是临安城十里亭。”紧紧跟随在白马后的副将,高声向前喊话。
白马突然高高跃起前蹄,仰头向天长啸一声,原地停了下来,呼呼的喷着鼻息,四蹄原地踏着步子,象是还没跑够,生气着呢。
马上的将军轻轻顺了顺马背上的鬃毛,翻身跳下马,脱下银盔,露出小麦色的精致脸庞,挺直的秀鼻,红润的樱唇,清澈的琥珀色的眸子,一眼便能看出,那是位女子,而眼底,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反为她更添三分魅艳,摄人心魄。摇头将秀发抖开,抱着银盔往路旁的亭子走去。
四仰八叉的坐在亭中的石椅上,威风凛凛——如果不看那张女儿魅态十足的脸的话。
几位随行也先后在十里亭前下了马,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分别站立在两旁。
远方车马约有三百余骑的军队,卷起尘土,飞奔着靠近,队伍的末稍,还紧紧跟着一部马车。
军队在十里亭前停下,向两侧退开,一骑汗血马直奔上前,马背身材魁梧一脸银须的老将,吁得一声,让马儿在在十里亭前跓足。
“爷爷。”女子迎上前,等老将下了马,上前唤了一声,随后目光越过他,看向颠簸着奔上前的马车。
老将军的目光也随她转向身后,而后拉她到一旁,一脸不相信的问:“红玉啊,你真的要坐马车入京?”
“是啊,事先不是都说好的。”年红玉挑眉道。
“对对对对对~坐马车好,女娃子,就是要坐马车,才有女娃子的样,要矜持着些,姑爷才不会被吓跑。萧礼那小子,可总算皇恩浩荡,做了回好事。”年成激动就差没当场烧香拜祭当朝皇帝萧礼。侧着脑袋看看自己的孙女,越大越像个美人,心里倒美滋滋,若她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着,还是蒙得过去。
年成之所以这么快赶回京,就是为了孙女年红玉的婚事。
今年初,皇帝萧礼在给年成的公函中,提出想给年红玉赐婚,让年成自己挑个孙女婿。年成问过年红玉,年红玉回话要嫁郡王世子萧焱,年成听着乐得简直蹦起,他孙女可总算把自个儿当女的了。
年红玉从来是一身男装,手执双刀,砍人眼都不带眨的,西北一带传说她挖人心肝下酒,那一带的人一听年红玉,会吓得夜路都不敢走,更别提有人敢娶他。
而且年红玉也从来没有自己是女人的自觉,还抱怨自己长的不够凶悍,特地命人打了付兽面银头盔。
现在她终于有想嫁的人,年成自然是全力支持,发出自萧礼登基二十年来,第一封出自肺腑的感谢信后,年成立刻派出百余名探子入京,收集有萧焱的全部情报,并携年红玉提前入京,免得夜长梦多,到嘴的孙女婿飞了……
……
街道上突然有人惊呼,而后奔走相告的声音渐起,端木涵与杜婉婷相视一眼,一齐来到窗边。
端木涵终于见到了他的偶像年成,望着年成高大身躯,及坐下的汗血马,心情澎湃,如果可以,端木涵更希望能象先辈那样,指挥千军万马……
杜婉婷很失望,她没有如愿看到年红玉,本来她以为年红玉会是一名意气风发,纵马驰骋在队伍前方的少年女将,谁知只看到队伍后方辍着一部马车,终是不能看到她是什么模样。但想想,回去后可以让萧焱放心,能坐着马车入京,应是不会彪悍到哪去。
等年成的队伍完全过去,端木涵与杜婉婷又回到桌前。
“四爷,一会儿陪我去看看首饰吧,”杜婉婷品着菜肴,象是不经意的问:“我想瞧瞧上京的首饰花样。”
“好。”端木涵眼都没眨一下,回答的极为爽快。
杜婉婷狡黠的一笑,十足小财迷样儿,娇媚的让人瞥不开眼去……
两人来到临安数一数二的金玉珠宝铺‘金玉满堂’,杜婉婷一进入,掌柜便极恭敬的迎了上来,扫了端木涵一眼,笑眯眯的招呼呼杜婉婷:“这位夫人,您是买镯子还是簪子?”
“你把店中上好的首饰都拿出来,我挑挑看。”杜婉婷看他一眼,又环视店中一圈,金碧辉煌,一派富贵,尤其摆在铺子正首宝物架上的两只纯金貔貅,每只至少千两重,笑着点了点头:“铺面看着不错。”
“这位爷请在此稍候,夫人这边请。”掌柜请杜婉婷与如莲到内室雅间挑选,便有小丫鬟上前,给端木涵上茶。
雅间是专供贵妇们挑选极品首饰而设,与大堂隔着一道珠帘,坐在大堂的客座上,是可以隐约看到内室的人影。
此时,杜婉婷坐在软榻的一侧,掌柜捧出几个锦盒来,谨慎的放在软榻的矮几上,捧起其中一件金制嵌红蓝宝石彩蝶珠簪,递到杜婉婷面前,小声道:“东家今日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我出来一次不容易,你得空帮我去看看,可有房宅或铺子,再盘几家下来。”杜婉婷前前后后的将珠簪翻看片晌,递还给他,雍容的道:“我会让文嬷嬷或如兰、如莲时常过来,你有什么消息,也可以通过她们告诉我。”
这‘金玉满堂’是是杜家在答应端木家婚事后,临时决定在京中高额盘下,给杜婉婷当嫁妆的一处铺子。只是为了今后有个保障,这间铺子,杜婉婷没有公开。掌柜姓戴,原是杜婉婷的祖父杜清的随侍,也是杜家的老人。
店中部分首饰是杜婉婷用螺子黛画好后,由如莲带出,交由戴掌柜描上一幅作为样图,款式精巧新颖耐看,价格不菲。开业不到三个月,生意极好。
“小老儿明白。”掌柜双手接过珠簪,小心的安放入锦盒内,又打开一个大锦盒,锦盒内是一尊白到通透的极品羊脂玉观音像,羊脂玉并不算罕,但如此通透又有一尺多高的羊脂玉却是极稀罕:“昨日安王妃过来看中这个,再过十日是安太妃生辰,想当礼物孝敬她老人家,只是问过价后,嫌高了,拿不定主意,说是考虑考虑,后日再来。”
“这么说她与安太妃关系极佳?”杜婉婷仔细欣赏着这尊没有一二千两雪花银,绝对买不着的羊脂玉观音。
“也不是,只因这段日子,京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安王瞧上了徐阁老家的千金,欲立为侧妃,徐家四姑娘,那可是有名的才女,安王就好诗词字画,可巧徐四姑娘拓了‘妙笔斋’的一幅山水图,被安王看中,终日魂不守舍。她要是入了安王府,安王妃还如何立足,自是要讨好太妃,趁机让太妃挡了这档子事。”掌柜望着那尊观音道:“只是,小的开价三千两银子,她一时也是舍不得出手。”
“明日你亲自送上门去,就说我无意听说了她的孝行,感念至深,将观音送她,让她切莫嫌弃。”杜婉婷缓缓说罢,什么首饰也没拿,径直出了雅间。
“都没看上眼的?”到了门口,端木涵才疑惑的开口问道:“这间铺子虽开业不久,却是京城最大最全的首饰店,你要是这里都没看中的,别家更是入不得眼了。”
“我也不过是看看,妆盒内的那些,都还戴不完着。”杜婉婷望了天空一眼:“我们回去吧,晚了,似乎要变天。”
端木涵也望着了天空一眼,天边,乌云已渐渐由远方卷来,想是要下雨了:“好。”
坐在马车内,端木涵许久都一声不吭,想着心事。
“怎么了?”杜婉婷看他这般沉闷,想他是不是听到自己与戴掌柜的谈话,认为自己故意瞒他,略带心虚的靠在他的肩膀,随着马车轻轻晃动,缓缓的开口问他。
端木涵伸手覆在皓白的手背上,目视前方:“无事,只是在想年老将军……”
端木涵与杜婉婷刚踏入大门,便下起了雨来,好在侯府由大门到内院,全部都有抄手游廊环绕于四周。
两人回到房中,刚坐下喝了口茶,秋菊便来禀报:“太太才刚差夏荷过来,请奶奶过去。”
杜婉婷低头,微微蹙额:“去告诉夏荷,我换了衣裳,马上就来。”
“我与你一道过去。”端木涵见她如此神情,心中不忍,担心钱氏知道他们是去街上逛,而非如他所说的去寺里上香,要斥责杜婉婷一顿。
“不用,我自已过去便好,一会儿便回来,想来太太不过是想问问我们今日在寺里的情形。”杜婉婷坐正身子,给端木涵倒了杯茶,给他个安心而自信的笑容。
起身,到屏风后换了衣裳,带上如兰,去了大夫人的皓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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