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水洗过的天空,一片澄明,街上人影寥落,干枯的梧桐叶子落了一地,染黄了深秋。
我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太急了,呛的涕泪交流。
李医生说医疗护理费不能再拖了,月底前不交上,他也没有办法让纹纹再住下去。
月底?今天已经是二十六号了!
我苦笑着翻翻手中的皮夹,四百三十六块,我所有的积蓄了。
小时侯村西的胡半仙给我算命,说我命中带煞,注定多灾多难,没想到这时候应了。失业不算,还因为伪证罪被判刑六个月缓期一年执行,律师执照也被吊销了,真正落魄潦倒。
看看手表只有五点半,离“不夜天”的营业时间还有近三个小时,我当下决定走过去。
这个决定下的实在有点自虐,这里去“不夜天”坐车也要近一个小时,傻子才会穿着皮鞋走半天过去。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说我现在无聊无事,单是省下两块钱路费也是好的。
况且,我希望给自己点时间好好想想,找一个退却的理由。
当然,希望而已。
到达“不夜天”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本来一连串的打击已经叫我够落魄,路上飘起小雨的时候我又没有避,衣服被打的半湿,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差点被门口的小弟当成流浪汉轰走。
篓篓看我这个样子,当场哭了出来,反让我哄了半天才停住。
“帮我联系古老板吧,我答应他了。”我平静的说。
篓篓闻言眼睛瞪的老大:“裘哥,你真的打算走到这一步?情况真的有这么糟?我们慢慢来,总会想到办法的!”
“我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纹纹的病拖不起,我需要钱。”我叹口气。
“裘哥,钟纹值得你这么做么?”篓篓的语气有些愤愤,他一直觉得是纹纹拖累了我。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纹纹变成这个样子,我责无旁贷。”是的,我亏欠纹纹太多,无论如何,我得救她。
“可是,古老板上个月回了香港,听说他公司出了大纰漏,可能自身都难保了,怎么可能来救你?”篓篓却道。
我一呆,踌躇了半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弃自尊放弃坚持把自己卖掉,却听说买主不在了,禁不住苦笑起来,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
“不过,我听阿辉说明晚有个大买卖,揽到了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万。”篓篓又道。
“什么买卖?”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个大人物要换个床伴,想在这边挑。”
床伴?我摸摸自己的脸,还没有篓篓一半好看,这样平凡的姿色能入的了大人物的眼?可是,我需要钱,哪怕机会微乎其微,我也要试试。
“篓篓,可以帮我安排么?”我问。
“你明天下午过来一趟吧,我帮你跟华叔说说,他如果觉得你可以,会帮你安排。”篓篓道。
“谢谢!”我说,起身告辞,“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
篓篓却一把拉住我:“裘哥,你跟我们不一样,这是条不归路,我这样是害你!”
我拍拍他的头:“傻瓜,人家愿不愿意买我还不一定呢!什么叫你害了我?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躲我,肯理我的只有你了。再说,你什么时候见我为自己做的决定后悔过?事到如今,别说卖身,就是杀人放火,逼急了我都肯干。”
什么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尊严气节早就成了笑话。
早知道华叔是“不夜天”的老板,今天却是第一次见。
四五十岁的年纪,眼神冷硬,一看就是惯经风霜的角色,给人感觉不像夜总会的老板,倒似黑社会老大。
若非在这样的情形下与他相见,我说不定会夸张的抱拳,道一声:“大侠,久仰了!”
可现在,我只能像菜板上的肉,任他目光如锋,将我凌迟。
“你不该是会做这个的人。”他说。
不该?我也觉得屈辱委屈,可这又如何?
“我需要钱。”我说。这是这两天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真真比咒语还灵验,将所有曾经所谓的朋友打成原形,世界从此清净。
“翔少晚上十点过来,你去上面洗个澡休息一下,到时候我叫人叫你。”华叔拍拍我的肩,“但愿翔少打算换换口味吧。”
这么说离“面试”还有一个多小时,还可以准备一下,我叫住刚欲离开的华叔:“这个翔少,是个怎么样的人?”
对老板有所了解,才好取悦献媚,否则马屁拍到马腿上,后悔也来不及了。
华叔看我一眼,只说了三个字:“林逸翔。”
足够了。
在本市,你可能不知道市长姓什名谁,但却不可能不晓得林逸翔。这位黑道世家的公子十七岁接替祖父的位置,四年时间扫平其他五大帮派,手段之狠烈人人为之胆寒。之后他大刀阔斧的改革,招揽了一批人才为他洗钱,成立的林氏集团公司甚至在美国上了市。
记得读书时,每位讲师教授无不以他做例子痛斥本市司法的腐败,令这样丧心病狂泯灭天良的犯罪分子逍遥法外,殷殷期望哪位学生日后可以不畏j□j,将这十恶不赦的黑社会老大绳之于法。
我躺在“不夜天”豪华堪比五星级酒店的房间里,想象着这位大人物的样子。
据说,这位传奇人物今年也只有二十五岁,比我还小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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