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端阳过后,阳光一日比一日灿烂,天气也是一日复一日的热了起来。
一大清早,耀眼的金晖便染遍了整个宫苑,灿阳下在日渐葱绿的枝桠间雀跃的鸟儿,欢快的啾鸣声阵阵入耳,让人忍不住对这些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小生灵,心生几分羡慕。
“小姐画的真好!”阿音看着冷琬心刚刚完成的尚未干透的画纸,由衷的赞叹起来,“小姐笔下的鸟儿,简直就像活生生的一样,还有这爬了满墙的枝蔓,还有那花间的蝴蝶……小姐,阿音越来越崇拜你了!”
“这有什么,是我不太用的惯这里的画笔,不然我能画的更好!而且我最擅长的不是画这些,我最擅长的是画人物肖像。”
“那小姐都画过哪些人呢?我以前可从没见过小姐画人呢。”阿音笑着。
冷琬心叹道,“我画的人,都是些不真实的影像,自寻烦恼。”
想起多年间提笔便能画就的那张百转于梦里的脸,她摇摇头,既然决定离开,就再也不去为他费神了,管他与她有什么样的牵连,她终是要放开了……
“咳……咳……”冷琬心轻声的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匆忙拿起帕子掩了口,帕子上竟满是鲜血……
“小姐,你……”阿音眼圈有些红,虽然冷琬心已经交待过不必为她担心,眼见着这鲜血自她口中而出,她心里还是担心的要命。
“还愣着干嘛,还不去给我请御医!”冷琬心不悦的推着她,“快去!”
见阿音匆忙的哭着跑开,冷琬心低头看着帕子,抿唇一笑。
这个炎公子还真是了得,她以为他不过是给她些让她即刻昏死过去的药,谁知道他竟然给她弄的有模有样,难怪他那么胸有成竹。幸好他说这不是真的血液,否则照这个咳法,她非咳的血尽而亡不可。
她浅笑着向床边走去,谁知一起身竟真的双腿一软,眼前一黑,直直的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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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贵妃究竟如何?”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在耳边,满是焦急。
“回皇后娘娘,琬贵妃染了风寒,加之阴虚火动,伤了肺气,此乃劳咳之症。而琬贵妃的脉象尽是内伤忧思郁结,之前小产尚未痊愈,如今又……”御医叹道,“如今琬贵妃的身子实在是禁不起这病症的侵扰。”
“您的意思是?”
“老臣会为琬贵妃开些平血化瘀,补气补元之方,可是容老臣直言,琬贵妃的情形确实不太好。”
“这……这该如何是好。”洛璃的声音里起了些慌色,她扭头道,“还不快去禀报皇上!”
“皇后……”冷琬心缓缓张开眼睛,弱声唤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同皇后讲。”
洛璃蹙紧眉,“琬贵妃身体虚弱,有什么事还是待御医为你配药服下再慢慢说吧,当前还是赶紧去请皇上要紧。”
“不必了,皇上一来,怕是我就没机会和皇后单独说几句体己话了。”冷琬心虚弱的笑着,“还请皇后看在我撑不过太久的份上,答应了我吧。”
“琬贵妃不要说这种话,就算御医没的办法,皇上也自会传回师傅,全力保你无恙。”
“皇后……”
“罢了,你们都退下吧。”洛璃看着她执着的眸子,终于挥了挥手,摒退了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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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消息匆匆赶往琬逸宫的墨宸峻,看到一个个偷偷抹泪的宫娥和哭的不成样子的阿音,剑眉立时拢紧,他疾步跨进内殿,正看见红了眼睛的洛璃欲向外走。
“皇上。”洛璃连忙行了礼,墨宸峻紧盯着她的眼睛,“琬贵妃怎么了?”
“回皇上,御医说琬贵妃患了劳咳之症,加上小产体虚和心绪郁结,情形恐是不乐观。”洛璃擦着眼睛。
墨宸峻黑眸微闪,“你回宫歇息去吧,这里有我。”
“是,皇上。”
听见里面传来冷琬心虚弱无力的咳声,墨宸峻脚步沉重的迈向她的寝帐,在看见她那惨白如纸的脸色时,纵是在来的路上已经提醒自己无数次要镇静要镇静,却还是心头一窒,疼的厉害。
他坐到她身前,大手轻轻将她冰冷的手握在手中,哑声道,“冷琬心,睁开眼睛看着我,休要和我耍什么把戏。”
冷琬心闻声费力的睁开眼,凄然一笑,“这次这个把戏,我是和你耍的大了些,若想惩办我便抓紧时间吧,不然恐怕日后没的机会了。”
“你给我住口!”墨宸峻低低喝道。
冷琬心抿了唇,再不言语,只是偶尔忍不住歪过头去轻轻的咳着,血迹顺着唇角淌落,墨宸峻皱紧眉,用帕子将那些血迹轻轻的擦拭,随后便狠狠的丢在地上。
他瞥见桌边的画纸,拿起细细的端详。
满园的曼妙花色,彩蝶翩舞,葱茏的绿叶间,一只小鸟正展翅冲向蓝天,而院中树荫处的角落里,斜斜的躺着一个歪倒的鸟笼,笼门大开,地上扔了一把裂了的枷锁……
“冷琬心,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他忽然冷笑起来,“你把我的恩宠当成枷锁,你宁愿死,也不愿陪在我身边,是不是?”
“皇上言重了,谁不想好好的活着呢,倘若我那么不珍惜性命,不是早就自尽了吗。”冷琬心静静的看着他染上怒色与悲色的脸庞,与他相识以来第一次,主动向他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他的眉心。
怕是最后再看一眼这纠缠于心的样貌了,虽是下定过决心再不留恋,此刻却也忽然漫过了一些心痛……
“我的性情,注定与皇上不合,如今我还有几分容色,皇上大概还不舍将我处置,若是日后说不定哪句话冲撞了龙颜,便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如今这样也好,皇上的百花丛中,我怕是永远也不会成为衰败而亡的一枝,永远能留个最亮丽的记忆在皇上心中,也便不枉琬贵妃这等殊荣尊号了。”
她轻轻的笑着。
墨宸峻握紧她的手,黑眸中满是痛楚。
“许老正在赶回宫中,我不会让你死。”
“命数天定,许老只是个医者,却不是神仙。皇上怎么也犯起糊涂来了。”冷琬心依旧虚弱的笑着,墨宸峻将她轻轻扶起,靠在床边,看着她凌乱的发,他大手轻轻的为她梳理起来。
那样一双秉刀执剑的粗手,竟在她发上如此轻柔的抚动,冷琬心凝神望着他,他的目光中竟真的溢满了悲伤,那浓浓的悲伤,第一次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拿起一只白玉簪,那玉簪通体莹白,不染半分杂色,虽只是普通不带任何雕琢的长簪,却依旧美的耀目。他轻轻的将它插入她的发间,双手慢慢向下,捧住她的脸颊,俯下身去以头抵住她的额头,低喃道,“冷琬心,你记得,我恨你,恨你用这种方式逃离我,摆脱我。我不会原谅你。”
他语调中的悲绝让冷琬心的泪瞬间便滚了下来,她轻轻挣脱起来,“皇上不要与我如此亲近,怕是我的病会传染了皇上……”
“我不怕,若是真将我传上,你岂不是就更不能将我摆脱了。”他苦笑起来。
冷琬心顿时咳得厉害,眼见着丝帕又被染红,墨宸峻厉声唤了御医,随后便坐在一旁,眼看着御医宫婢忙前忙后,冷然不语。
药液已经进不去口,刚刚服下,便齐齐的呕了出来,御医急的满头大汗,墨宸峻淡淡说道,“若是琬贵妃有事,你们便全随了她去吧。”
一干人立即颤巍巍的跪下,“贵妃娘娘实在是体虚之极,这病症并不是突然袭来,而是积蓄已久,还容皇上……”
“琬贵妃不喜吵闹,谁若再多言聒噪,便给朕拉出去。”他依旧是无波无澜的淡淡说着,声音却让人全身起寒。
琬逸宫众人手忙脚乱,慌成一团,冷琬心却已全然不知。
几度昏睡,几度转醒,感觉自己再也没气力支撑时,已是深夜。
她茫然的望着头顶,这真真假假搞的她自己都有几分惶惑,莫不是自己真的要死了?
“醒了?”墨宸峻低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想扭头都已经没了力气。
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依旧是那个冰冷的胸膛,是那般霸道的禁锢,她此刻却忽然生了几分留恋。
墨宸峻,不管前世今生和你究竟有何牵绊,这许多的恩恩怨怨,如今就要全都斩断。
希望此生再也不要相见,你依旧做你的擎天帝君,放我于苍茫众生,做一个平凡的女子吧……
“墨宸峻,可否……许我一件事?”她低低唤道。
“除去赦免东峪,一切皆可。”他依旧不做半分让步。
“那便,罢了……”她苦笑,连她的死都不能让他心生怜悯,看来那仇恨真的是深入了骨髓,深入了血液……
“此生,来生,让我们永不要再见吧。”她轻轻一叹,头终于无力的一歪,软在了他的怀中,他身体僵直,半晌未动,良久,才紧紧的将她抱住,似是要将她渐渐变的僵硬的身体硬生生的揉进胸膛一般,用着狠力……
“冷琬心,你休想!”他终于喝出一道悲吼,穿破了深深宫墙,划透了凄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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