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暴雨声声不绝于耳,教人无法入眠。
慈安殿内,太后被雷声雨声搅得心绪混乱,坐在殿内,春姑姑正帮她揉着太阳血。淡淡烟气从香炉内飘散而出,是宁心静气的味道。
“太后,夜已深了。”春姑姑瞧了一眼外间天色,低声道。
太后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她看着赵氏道:“你所言,句句属实?”
那年,江家权盛,薛家极力与其交好。而后是她安排了江沉烟嫁给洛擎苍,可是因为她抱病在身,一直没有和她见上一面。
李大人点点头,沉声道:“微臣遵旨。”
说完,她便坐在桌旁,自顾自的倒了杯茶,那模样看起来十分轻松。
“太后,那烟妃是个极为聪明的人,而且如今又有了身孕,皇上只会更加宠爱她。到時候,她若是乘机对皇上做了不利之事,那….”
“好了,我有些饿了,去准备午膳吧。”江沉烟打断了她的话,冲着她使了个眼色。
“娘娘,怎么办,太后好像知道了。”流萤之前也表现的很是镇定,太后走后便露出了焦急。
明妃缓缓抬头,看着太后,定定道:“烟妃?”
江沉烟凝眸沉思,她口中定定道:“知道也没用,凡事讲求证据,太后只是捕风捉影,必定是有心人在她耳旁说了什么,才让她想到这里。”
流萤认真的点头:“真的,娘娘您对皇上的真情,皇上定然比奴婢知道的清楚,您亲手熬的燕窝粥,一定是比那瑶池仙露还要美味可口,皇上哪有不吃光光的道理?”
明妃一怔,旋即咬牙坚定道:“明心可对天起誓,对太后所言之语,绝无半点虚假,所有隐瞒,定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明妃,是明妃。”流萤惊呼出声,指着那道鹅黄色的身影喊道。
烟妃?
“这煞星定然是烟妃?”
江家?
底细?
遥遥冲着江沉烟摆摆手,她转身悠然而去。
流萤还欲说什么,却见她那般淡然,也收了口,只定定的看着窗外,很是戒备。
而明妃背后,只会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那便是茗妃?
江家,那个曾经煊赫一時的家族。她薛家也不敢与其争锋,后来江家灭亡,薛家强势,如今俨然已是羲和最大家族。
太后似有意不愿和她接触似的,只要她靠近,便绕开些,江沉烟看出端倪,也就停下了脚步,不再靠近她。
去见洛擎苍突然蹙眉,面上涌起一阵不正常的酡红,而后剧烈咳嗽起来。
“平身,李大人这么晚了还来慈安殿,可是有什么急事?”太后正襟危坐,将心头的震动勉强压下,面上扬起一丝微笑。
干涸酸胀的眼缓缓张开,她坐起身朝窗外望去。
“民妇赵氏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中年女子浑身一颤,慌忙道。
秘密?
赵氏一愣,而后道:“知道,都知道。”
江沉烟面色微变,抬眸看了太后一眼,而后垂眸道:“臣妾不知太后的意思。”
雨燕立在她身旁,看着窗外景色,笑着道:“娘娘,宫里的好戏,可真是不断呢。”
春姑姑也显得有些不安,不由道:“太后,这…这兴许只是巧合…..”
江沉烟抬眸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怎么?不甘心?”
太后呼吸一滞,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明妃抬眸看了太后一眼,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明心发现了江家余孽,而且,她就在宫内。”
薛明心没了孩子,江家的女儿却有了孩子,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一个极大的冲击。
太后脑中倏地闪过一道光芒,瞪大了双眼,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满宫都在传?
一夜辗转,直到天色将明之時,她才缓缓睡去。
太后微微扬眉,点点头:“无论巨细,一并道来。”
江沉烟转眸看着窗外,那行念经的人正缓缓朝着寰璧宫行来,看来这当真是冲着她来的。微微凝眉,她眼神清明:“清者自清,况且,那天降煞星之所也不过是无稽之谈,何必去信。也罢,不必计较这些,庸人自拔罢了。”
春姑姑看了一眼太后,见她点点头,这才取了小毯走到明妃跟前,披在她肩上,将她扶起,口中道:“娘娘,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撑把伞,也不带上奴婢,若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雪白肌肤上一点粉红,是娇羞无限。
赵德全轻手轻脚的点了灯,放在桌旁,正欲给他身上盖了小毯。
“说吧,什么秘密?”懒懒靠着椅背,太后轻声说道。
“什么事?”江沉烟疑惑的看着她,看着她面带惊惧和慌张,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
江沉烟无心入眠,立在窗前听着雨声,眉头始终蹙着。
春姑姑慌忙上前将她扶住,劝慰道:“太后,您且别着急,待得事情弄清楚了才能明白啊。”
收回了视线,她慌忙转身,一只手抚上胸口,可以明显感觉到心跳正急剧加速。她快步离开了窗口,显得有些不安。
江沉烟静静的听着,時而品着杯中茶,似乎丝毫不在意一般。
“星星?”江沉烟正欲转身离开,听的她这么说,又回过身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流萤这時候沏了茶来,江沉烟接过茶盏,放在太后身旁,温顺有礼道:“太后请用茶。”
可刚入睡不久,她般听见一阵阵念经似的声音,由远及近,由模糊变清晰,渐渐将她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究竟是谁在造谣?又是谁将她和那天降煞星连到一块的?
李大人沉声解释道:“微臣也不十分明白其中因由,但见那煞星照耀于乌云间,四周伴有惊雷阵阵,这瓢泼大雨,便是因这煞星出现而来,自古以来,天有红星便是不祥征兆,更何况如今还有乌云雷鸣,更是不吉。”
江沉烟毫不退避的迎上太后的目光,沉默半晌后,笑了笑,温顺道:“太后说笑了,婢女一定容貌粗鄙,诗词不通了吗?”
“皇上最厌恶的,不就是江家女儿吗?为什么….”太后怎么也想不通,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听闻明妃突然出声,太后也是一愣,可是旋即心中也升起一股极为不祥的感觉。难道,这煞星,便是烟妃?
太后蹙着眉头看着她,心中也不由得有了些许怜惜。
她,必定是江沉烟?
太后微微颔首,看了一眼春姑姑,后者点点头,对着赵氏道:“你做的很好,太后重重有赏,去领赏吧。”
明妃说完后,定定神,提高了音调道:“其实,她根本不是什么百烟,而是江家三小姐,江沉烟?”
江沉烟眸光一凝,而后起身,跟在太后身后。
江沉烟瞟了一眼她的背影,嘴角仍有笑意,口中轻轻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你还真是不懂。”
隐约还可以听见雨声阵阵,那念经的声音也更为清晰。窗格间的色泽是淡淡的蓝色,天色还未大亮,尚是黎明時分。
“哀家要亲自会会这个不祥的女人。”
“是啊,好漂亮。”流萤点点头,忍不住赞叹。
虽然如此,可也间歇的听见了一些皇上对她十分不待见的流言。
赵氏一听非但不会为难自己还有好处拿,不由得笑逐颜开,抬头道:“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太后请问吧。”
“娘娘,您看她那样子,分明是就是得意,这些谣言,也定然就是她传出来的。真是可笑,她自己小产,如何能怪到您身上。”流萤气恼的叫喊着,也根本不怕明妃听着。
流萤娇俏的吐吐舌头,而后笑着道:“娘娘笑了便好,快去歇着吧,这雨这般大,湿气极重,您别站在窗边了,对孩子可不好。”
听得流萤这番话,江沉烟这才不由的露出了笑意,看着流萤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滑头了。”
在正厅首座上坐下,太后四下里望了望,眉头越发紧蹙。
“是烟妃?”
流萤见她这个時候还笑的出来,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提高了音调道:“娘娘,都什么時候了,您一点也不着急?那念经声,您可听到了,那便是念给您听的啊,宫内传言,您是煞星,会带来灾祸,凡是靠近您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太后看了春姑姑一眼,后者轻轻点头,向着赵氏道:“赵氏,你曾经是江家的女仆,可是事实?”
赵氏连忙点头:“是,民妇的确曾是江家的女仆。”说到这里,她面色大变,又连忙道:“不过民妇与江家只是雇佣关系,没别的关系啊,江家谋反一事,民妇一概不知,还望太后明鉴。”
说完,她悠然起身,将裙摆上的褶皱拂去,又走到铜镜前,拿了胭脂,在面颊上轻轻抚摸。
春姑姑也连忙扶起了明妃,替她将面上水渍擦去后,便立在了太后身后,不多時,殿门外便走进了一个穿着朝服的六旬老者,一头花白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上面还沾着不少水珠。
一听这话,明妃当即露出了笑容,她抹了把泪,笑着道:“还是太后疼明心。”
白狐避雷,这可是大灾啊,这烟妃果然是个不祥的人。难怪昨夜会有天降煞星到来,想来,这煞星果然就是烟妃啊?
流萤咬咬唇,点点头,纵使不甘,也无可奈何,只垂着头丧气的离开了房间。
雨,越来越大,颇有一番不把整个羲和完全淹没不罢手的趋势。
她这一句话,立刻便在太后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昨日茗妃的言行,心中不由得明朗了起来。她缓缓踱着步,口中淡淡道:“无妨,不过是流言蜚语,不日即破,何必和他们动怒。”
江沉烟心中有些不安,连忙领着流萤去了迎接。
下她春着。钦天监?
一见到太后,她便看见了她眼底的冷漠和厌恶,心中一突,她轻轻咬唇,跪地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当真是担忧引起的吗?哀家这颗心啊,老是悬着就放不下来。今夜的雨,着实让人心烦。”太后无奈摇首。
流萤露出了笑容,走到她身边,打趣道:“原来娘娘是思念皇上啊,您别担心了,您亲手做的东西,皇上哪次没吃过?这一次啊,肯定是以往都吃的更香呢。”
烟妃啊烟妃,就算你有了身孕,也不一定就斗得过我,如今,你是自身难保,看你还如何嚣张?
明妃咬咬唇,再次跪在地上,春姑姑刚好拿了衣裳出来,见她跪下,便要去扶她。可是明妃却推开了春姑姑的手,只看着地面定定的道:“太后,明心…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关系重大的秘密。”
太后面色又是一变,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明妃,郑重道:“你说什么?江家余孽?江家不是已经满门抄斩了吗?怎么还有人在宫中?”
没有理会春姑姑的关切,明妃红肿着眼看着太后,哭泣道:“太后,明心虽然做出了事,可是好歹也是薛家的血脉,与太后一脉同生,太后不能不疼明心了啊。”
说完,她眼中划过了一抹教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可是….”流萤不甘心,还欲说什么。
缓缓呼出一口气,太后轻声道:“也罢,你且坐下,春姑姑,给她找件干净的衣裳,刚刚流产的人,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娘娘,夜深了,您快歇着吧。”流萤铺好了床,转头看着江沉烟,柔声劝说。
听闻此言,太后愣了愣,咬着牙看着江沉烟,可是却找不出反驳之词。
流萤关了窗,伺候她上床歇息,待得她正欲睡下時,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响的雷鸣,骇的她浑身一颤。
江沉烟心头猛的一跳,面色转瞬变化,她艰难的吞咽了唾沫,垂着头看着地面,心念百转。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陷入了沉思。
“满宫都在传哪,奴婢走到哪便听到哪,心中不忿,与他们争辩了几句,可是奈何他们人多,奴婢敌不过,便赶忙回来告诉您,让您想想办法啊。”流萤缓过气来,气氛的说道。
流萤气氛的双目通红,眼底始终带着泪,很是愤恨。
赵氏感叹道:“民妇不敢欺瞒太后,江家虽然已经满门抄斩,三小姐也已经不在人世,可是从前她待民妇很是不错,民妇自然不敢对她的事有半分造谣。”
这時候,守门的宫婢才匆匆忙忙跑了进来:“太后恕罪,明妃娘娘硬要闯进来,奴婢拦不住。”
寰璧宫外,明妃抬头望着漫天飞舞的细雨,心中的抑郁总算是疏解了些。看着江沉烟像是困兽一般被困在寰璧宫内,像是砧板上的肉,可任由她随意宰割,她便有些兴奋。
江沉烟放下了手中茶杯,转眸迎上了明妃挑衅的目光,没有丝毫退避。
嘴角浮了淡淡笑意,江沉烟收回视线,看着流萤道:“你若生气,便是着了她的道。何必和她动怒,不值得。”
这念经声,就是从他们那传来?
那鹅黄色的衣裳在细雨靡靡中显得那般醒目。
明妃一怔,面上露出了凄然之色,她低声道:“明心知道这次犯了大错,也不奢望太后能原谅明心,只是,明心也想将功折罪,还请太后给明心一个机会。”U6Y9。
见太后还有些犹疑,明妃继而道:“明心从前也只认为她是一个浣衣房的奴婢,可是,太后您细想想,烟妃的容貌,岂是一个奴婢所有?”
“微臣给太后请安。”李大人一进殿内,便跪在了地上。
明妃在一旁也是楞了半晌,可是她却比太后当先反应过来,向来不太聪明的她不知怎么的突然开了窍,抓准了一个陷害的最好時机。
那人浑身湿透,发丝贴在面颊上显得那般苍白。她鹅黄色的素裙沾了泥,皱巴巴的贴在身上,一进殿内便跪在地上,不住啜泣。
春姑姑连忙点头,慌忙便吩咐了下去。
流萤有些不解,疑惑的看着她,却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反而悠闲的用起午膳来。再次叹息之后,也不再开口,只认真伺候着。
明妃,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跋扈张扬了些,可是毕竟是她薛家的人,她也做不到完全心狠。
赵氏连忙点头,而后便思索着记忆中关于江沉烟的一切事情,整理一番后,便细细道来。
眸光微微凝固,她忽而抬起头,看着太后笑着道:“太后在说什么?臣妾不懂?江沉烟是何人?”
“现在想来,那女子,必定就是江沉烟。”春姑姑十分笃定道。
“可是…可是他们说的也太难听了些。”流萤咽不下去这口气,心中满是不忿。
可是她越发这般恭顺,在太后眼中,她便越发像是洪水猛兽。
“已经完成了,按照您的吩咐,着重在寰璧宫外诵经好几个時辰呢。”春姑姑点着头说道。
只片刻功夫,殿外便走进了一个中年女子,她身穿麻布衣裳,神态拘谨,一进殿内便慌忙跪下,不敢四下张望。
待得她们走远之后,太后忽然看向春姑姑,急切道:“不祥之人,她是不祥之人…哀家不能留她,不能。”
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这么心慌意乱。
她平日里就是这般恭顺温柔的迷惑皇上吗?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太后面色阴沉如水,看着江沉烟冷喝道:“你别在哀家面前装模作样,哀家已经派人查清了你的底细。如今哀家便给你一个机会,自己说清楚。”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流萤慌慌忙忙推门而入,快步跑到江沉烟身旁,上气不接下气道:“出大事…”
“不…”太后沉声低喝,眼中划过一阵杀机:“吩咐下去,好好调查调查江沉烟的过往一切,哀家要知道所有,越详尽越好。”
“江沉烟?”太后猛的一愣,而后恍然想起了这个名字的主人。
春姑姑点点头,也附和道:“太后说的是,这烟妃,的确是不祥之人,所留她在宫中,定然会对皇上造成伤害。”
流萤备好了午膳,也朝窗外看了一眼,气闷的叹了口气。
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奴婢只是替娘娘委屈,娘娘您是个善良的人,他们怎么能这般诬陷您?”流萤皱着鼻头委屈道。
“可是…她分明是浣衣房的宫婢百烟,怎么会….”
“你说…那江沉烟出身之事,有白狐前来避雷?”太后不确定的询问,眼中有一丝惧意。
那皇上身边不是埋了一颗定時炸弹吗?她若是当真要为江家报仇,那皇上岂不是危在旦夕?
寰璧宫内,流萤正伺候江沉烟服下安胎药,太后突然到来,着实让她们吓了一跳。太后可从没来过寰璧宫,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她说的越多,太后的面色便越难看,偶尔和春姑姑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异。待得赵氏说的差不多時候,太后已经攥紧了拳,紧绷了后背。
江沉烟轻笑一声,随意道:“无妨,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咱们怎么做,就看自己了。”
太后微微蹙眉,眼中有些不耐。
“你….”太后气的浑身颤抖,她猛的站起身,走到江沉烟身前,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一个小小婢女,如何能有这般容貌?一个小小婢女,如何能与美妃相比而胜?你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从何处学来?你当真以为哀家眼瞎了不成?”
很快,那群念经的人便走到了寰璧宫外,不出江沉烟意料,他们果然停了下来,将整个寰璧宫团团围住,口中诵经声也越来越快。
这些流言,未免也太过火了些。
春姑姑点头:“找到了从前江家的女仆,正在殿外候着。”
听完她的话,太后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忽而又道:“江沉烟的过往,查的怎么样了?”
“不知?”太后怒极反笑,她用力一拍桌子,发出响亮的声响:“江沉烟,江家三小姐,你还想装到什么時候?”
没有心思再听她话中的称赞,太后的心思早已混乱。
不知何時,一道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走得近了,让人最先注意到的是她面上略带得意的笑容。
同一時刻,飞霜殿内,茗妃看着窗外细雨蒙蒙,忍不住伸出手感受着雨丝的冰凉,嘴角一直带着微笑。
难道,当真如此?
她本是想着打压一下江沉烟的气焰,可是没想到,反而被她几句简单言辞给反驳了回来。但是她心中却更坚定了一个想法,一个婢女出身的女人,是断然不会有这般气度?
起身下床,她随意套了一件薄衫,走到窗前,推窗望去,远远的便见到一队穿着怪异的人正缓缓行走,他们双手合十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却教人听不清到底在念什么。
是夜,雨势又大了起来,那阴沉沉的天空像是要压到地面上一般,看的人心也跟真阴沉沉起来。
想来想去,太后心急如焚,连忙道:“快,快替哀家更衣,哀家要去见皇上。”
听得她的毒誓,太后面色越加阴沉,她揉着刺痛的眉心,心中一片混乱。
茗妃轻轻一笑,收回了手,看着手中细密的雨点,淡淡道:“好戏,可还在后头呢。”
可是突然在这个节骨眼听到江家的消息,怎能不叫她心中一乱。
这天降煞星的传言一出,只怕烟妃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回太后,民妇是江家的厨娘。”
“那…城墙上吊着的尸体…..”
太后越想心越慌,她忽然一拍扶手站起身,斥声道:“摆驾寰璧宫。”
好处?
“够了?”太后怒喝一声,打断了明妃的话。
太后略微整理仪容,坐在了软椅上,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绪之后淡淡道:“传。”
那层层叠叠時而游走着闪电的乌云间,有一颗红色的星辰若隐若现,在一片漆黑中显得十分醒目。
说完,她便要伸手关窗,可是当她不经意的瞟了一眼乌云间時,愣了愣,忍不住道:“娘娘…星星….红色的星星….”
“皇上…皇上您怎么了…”赵德全连忙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着气,洛擎苍咳嗽不止,眼中满是痛苦之色。
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后才道:“将功折罪,你有何功可折罪?”
今日太后到来,便是为了拆穿她?
江沉烟凝眸细细望去,心中越发有些不安起来。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对江家本就不是真心实意,所以当皇上那般折磨江沉烟之時,也只当充耳不闻,可是如今,皇上最宠爱的女子,竟然就是从前的江沉烟,这让她一時间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烟妃怎么会是江家的人,她如今…可是有了龙嗣啊?”太后几乎是咬着牙出声,面上生出了一股不甘。
春姑姑见状,思索了一阵,而后在太后耳边低声道:“太后…明妃所讲兴许有可能。您可还记得,冬天時,皇上曾独自外出,并且带回一个女子的传闻?”
“必定是桃代李僵,您想想,皇上从前最宠爱茗妃,可是自从这烟妃出现,皇上对茗妃可是淡了许多,这烟妃若真是一个奴婢出生,怎能样样那般出众,这事,的确蹊跷。”
太后看了一眼那茶盏,眼中划过浓浓厌恶,根本不去动半分,只看着江沉烟道:“你可知哀家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用被子将头蒙住,她不敢去看那時而将屋内照亮的闪电。
明妃点点头,压低了嗓音道:“明心也以为江家的余孽已经被一网打尽。可是…最近明心才知晓,原来,江家的余孽根本就没有完全消除,她还活着,而且,就在皇上身边。”
今日太后突然到来,说出她是江沉烟的秘密,她心中便已然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只怕都是明妃搞的鬼。
殿内安静的只有雷声雨声,以及明妃不時抽泣的声音。
太后一怔,慌忙道:“你是说,烟妃是江家余孽?”
茗妃一听,笑容越发浓郁,她放下了手中胭脂,轻轻抚摸着柔嫩的面颊,低声道:“好戏,就快登场了,本宫若是不好好打扮打扮,岂不是对不起这出好戏?”
太后如何会知道她的身份?
“臣妾当真不明白,太后,您所说的江沉烟究竟是何人,为何您硬要说臣妾是她?”江沉烟咬死了不承认,太后也拿她没办法,只是气闷的攥紧了扶手。
“天降煞星?”江沉烟更是不解。
缓缓呼出一口气,太后不愿看她那般寒酸的丑样,只淡淡道:“你在江家,是伺候谁的?”
午膳時分,那让人心烦的念经驱邪总算是完成了,看着那些人渐行渐远,江沉烟的眼神也越发深沉起来你。
春姑姑还欲说什么,却突然见一人影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疼你?”太后声音蓦地一冷,旋即又道:“哀家不是疼你,是可怜你。你这次犯的错实在太大了,哀家做不到原谅你。”
镜中的人,娇艳的让枝头春杏都忍不住惭颜。
春姑姑的话语很轻,可是每一句,都让太后心头一沉。
轻轻摆手,江沉烟抬眸望着窗外细雨蒙蒙,沉湎了思绪,轻声道:“别急,咱们不急,便无事。一旦急了,便会被抓住把柄,到時候,才真的会进入窘境。”
“明妃小产,皇上龙体抱恙…传言都是您害的啊。”流萤着急忙慌的说着,江沉烟原本还有些轻松的面容也渐渐变的凝重。
她疑惑的看了一会,喃喃道:“红色的星星,我还从没见过。”
江沉烟摇摇头,低声道:“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些慌,也不知皇上怎么样了?那燕窝粥,他可曾喝了。”
“而且…她那般聪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没有不精通的,一个小小的奴婢,怎么会这般出众?皇上又为何会对一个奴婢这般钟爱,这其中必然有因由?”
宫中怎么突然有了念经声?难道是在做法事?
太后定定的看着她,语气越加冷冽:“你骗得了皇上,如何骗得了哀家,江沉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哀家,混进皇宫,你究竟有什么企图,还不从事招来?”
“厨娘?”太后眉头更蹙紧了些,又问道:“哀家问你,你可知道江家三小姐江沉烟之事?”
太后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轻轻咳了一声。
养心殿内,洛擎苍倚在龙椅上,双眸微微眯着,苍白憔悴的容颜写满了倦色。
“那…怎么办?要不要告诉皇上?让皇上….”流萤更慌了。
僵持了好一会,太后缓缓呼出一口气,冷冷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哀家一定会拆穿你的真面目吗,绝对不能任由你迷惑了皇上。”
太后心中的高墙轰然坍塌,她几乎坐不住,面色瞬间惨白,声音都有些颤抖:“天降煞星?羲和有危险?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危险?你给哀家说清楚。”
“臣妾愚钝,请太后明示。”江沉烟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低眉顺目,声音软糯温柔,显得很是恭顺。
春姑姑又道:“你别怕,太后今日让你来,只是有一些事想问问你,你只需从实招来便可,不会为难你半分,而且…还有好处哦。”
江沉烟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微笑道:“太后一口认定臣妾是江沉烟,可是有什么真凭实据?臣妾虽出身卑微,可也是皇上的妃子,太后不能诬陷臣妾。”
“天降煞星,羲和危矣?”李大人面色十分难看,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
轰?
“我?”江沉烟楞了楞,而后不觉发出了笑声:“这般无稽之谈,你也信啊。”
今夜,这雨,怕是停不了了。
太后顿時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摆摆手道:“传。”
李大人双手抱拳于胸,看着太后,语气沉缓而郑重道:“太后,大事不好了,今夜钦天监夜观天像,见一红星闪烁于乌云,其色艳如血,是乃天降煞星,大凶也。”
午后,慈安殿内,太后靠着椅背,看着那下了一夜,从暴雨到细雨,始终不见停歇的雨,很是烦闷。
想来是冒着风雨急匆匆而来。
她蹙紧了眉头,由着春姑姑将她扶到椅上坐下,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抿紧了唇瓣,她沉吟许久,而后道:“吩咐下去,天明時分便开始祭天祈福,定要天佑我羲和。”
“你且先下去,继续自习观看天象,有何不妥,立刻来禀报哀家。”太后摆摆手,遣退了李大人。
明妃的话,像是一把重锤重重的敲击在太后心上,她脚下不住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
明妃点点头,哀怨道:“是啊,皇上最厌恶的就是江家的人,可是如今他却偏偏那般喜欢烟妃,说不定,就是烟妃给皇上下了什么迷药,迷惑了皇上,目的,就是要为江家报仇,太后….”
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而且太后已经下令彻查她的身世,只怕,会查出许多好玩的东西。到時候,她便等着看好戏便是。
太后握着扶手的手骤然一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雨夜里怎么会有星星?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茶香,又缓缓呼出一口气:“哀家心中烦闷,那诵经驱邪一事,做的如何了?”
春姑姑沏了龙井,轻声道:“太后,您午膳用的少,奴婢看您胃口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赵氏面上忽然多了笑容,便跟着前来领她离开的宫婢去了领赏。
流萤气喘吁吁,一手按住胸口,一手叉腰,额角满是细汗,她顾不得解释什么是天降煞星,只快速道:“宫内有人造谣,那天降煞星是娘娘你啊….”
“真的?”江沉烟眉头略微舒展了半分,嘴角的苦涩也淡去了不少。
春姑姑看了看外间暴雨,正欲劝说,突然听的脚步声匆匆,宫人通报,钦天监李大人求见。
与太后的对话,不欢而散。江沉烟心中虽忐忑不安,面上却一直带着微笑,直到送走了太后,她才缓缓收敛了笑容,疲惫的坐在椅上,心中念头百转千回。
说完,她轻轻咬了唇瓣,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春姑姑淡淡一笑,劝慰道:“太后您啊,就是太爱操心,这几日宫内出了太多事,您担忧也是正常的。”
明妃听着太后的话,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暗地里扬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她细细想了一会,轻声道:“你是从哪听来的?”
流萤深吸了口气,艰难的吞咽着唾沫,看着江沉烟,慌张道:“昨夜里…那颗红色的星星…不是什么星星…是天降煞星….是不祥的征兆。”
“娘娘,您越发美了。”雨燕忍不住出声赞叹。
太后的心彻底乱了,她猛的站起身来,看着明妃道:“谁?究竟是谁?”
江沉烟微微颔首,看着那颗红艳艳的星星,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跳了一下,划过一抹莫名的恐慌。
她倏地抬眸看着明妃,定定道:“哀家问你,你所言之事,可句句属实?”
“明…明妃?”太后明显被吓了一跳,仔细看了一阵才认出她是谁来。
懒懒摆摆手,太后揉揉眉心,疲乏道:“今夜也不知怎么的,哀家总觉得心绪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不必。”太后冷喝一声,竟从她身旁绕开而行。
更让她担心的是明妃话语的后半段,烟妃到底是不是给皇上下了迷药迷惑了他,所以才能得到那般恩宠。
惊愕之后,太后面上多了几分不耐和不满,她朝着那宫婢摆了摆手,后者会意的退了出去。
赵氏点点头,感慨道:“要说三小姐,可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啊,民妇这么多年可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小姐能比得上三小姐的美貌与聪慧,只是因为出身不好,还有出生之事那诡异之事,才让三小姐自小便受了不少委屈,其实….三小姐是个极好的人啊。”
太后神色微变,看了春姑姑一眼,后者立刻会意的将殿内所有的宫婢都遣退了出去。
终于,他止住了咳,目光落在颤抖的手上,手心处,一抹鲜艳的嫣红分外醒目。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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