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情好,这时日也就过得特别的快,一眨眼又过去了三天,顺子那头终于有了回信。
果如张逸所料的那般,顺子信心满满地过去,不想那头却出了差子,货进不到半匹。正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他收到了家里寻人快马送来的消息,打开信细读,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信中所说,虽有理有据,但终归不过是张逸一人之言,这笔买卖若是做成了,所得收益抵得过他辛苦一年,只凭这几句就让他冒赔人定金的风险,轻易放弃,自是不能。
他犹豫不决,隔了一天,又有人来寻,对方报了名号,竟是莫家人。这一来,他哪里还有不信的道理,顺子在外头混迹多年,到底不是个死脑筋的,接连有人相阻,再加事事暗合,那被利益诱得发热的脑子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一个人把这事前前后后又过了一遍,彻底想明白了根结,说白了,若按他以往的性子,这买卖怕是不会接的,毕竟,钱虽赚得多,蹊跷之处也多,偏偏那会儿,他刚回乡,买了铺子又娶了媳妇,正风光,偏生就是这么巧,燕秋也跟着回来省亲,五辆马车,不用多想,光是那排场,可不就狠狠地煽了他一个巴掌嘛,那会儿,听到这消息,他仿如回到了当初,那沈家婆子冷笑着说:‘什么莫欺少年穷,顺子,你也不照照镜,掂量掂量,就你?拼了命赚一辈子钱,也比不过人家牙缝里漏出来的。’就是为争这一口气,才失了谨慎,钻了这套子。
不过眼下情况不同了,眼下这事搭上了莫家,无论真假,都是一个大好的机会,顺子是个机灵的,哪怕这不是一场骗局,亏了定金钱,能和莫家这样主霸北边的大商行攀上关系,那将是多么好的一个机会。
定了主意,顺子叮嘱了二柱一番,让他继续留在这儿,假装寻货源,自己则打着筹钱的谎子,连夜赶了回去,回了镇子,家都没入直接又到村子里找上了顽二。
那头有了定论,按理说,张逸只是多了句嘴,也没她什么事,但偏偏就有人硬是让她参与到了其中。
张逸心里头不爽,任谁大清早被人叫了上县衙都不会觉得舒坦,何况这一回,身边还没有媳妇陪着。
到了府衙,进了后堂,议事厅里已经有人端坐,目光一扫,上手正位上,一个圆脸胖胖的神态带着憨气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官袍,想来就是县令了,边上陪着另一个长须消瘦的男人,还有一个官差打扮的衙役,那莫小公子也在则坐在左边,顺着位顽二在后头。
顺子带着张逸,抱拳行了个礼,张逸跟着做,那莫小公子这会倒是一改往日冰山美人的模样,开了金口,做了介绍。
县老爷很卖面子,让他们坐下,闲说几句,就开始问案情。
本来,若是依着顽二的性子,他是打算找相识的闲帮,私下抓人,时机一到,就一锅端了,好好收拾一通,让他们晓得厉害再不敢来犯,莫小公子却不同意,到底是大户的嫡次子,论城府要深了许多,思量考虑的也多,他们是大商户手下也有人脉,已经查出这伙骗子势力不小,也不是实出茅庐新手,出气容易,可是事完后,莫家在这事上讨不到多少好处,倒不如报了官,这伙人常年四处流窜作案,与官家没多少勾搭,这县令官限将至,正需要政绩,两处联手,互相卖好,岂不是互惠互利,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问了话,张逸也不隐瞒,把事由又细说了一回。
听完,那县老爷眯着狭长的眼,问了声:“老纪,这事你怎么看。”
张逸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想到了元芳。
陪在边上的纪姓主簿,摸了摸胡子,应道:“大人,我瞧这伙人是惯犯,这朗朗乾坤岂能容这些宵小之辈如此猖獗,既然到了咱们这儿,自是不能容他们再行不义之举,莫公子的主意正好,不如就趁此,将计就计,一网打尽。”
张逸坐在下头不吭声,眉角又是一抽。
“确是如此,有我在,那容得他们放肆,”县令那眯着的眼,忽地一睁,那三两肉在圆脸上颤了颤。
垂了眸子,已经有人不忍再看了。
接着,又是一番讨论商议,张逸安静在边上听,她本是想要装作壁花的,偏听着听着,脑子里时不时就涌出了些东西,忍不住插了几句,因这个,纪主簿打量了他好几回,又问了些关于他身份上的事。
张逸一听他问到这些,心里头警铃就响了,她是到县衙报过临时户籍的,但终归都是假身份,唯恐被看出端倪,按着当初编的小心应了,后来再也不开口说话。
这么着,说完了事,大半天过去了,正是饭点,这就免不了再一起吃个饭,于是,一伙人移驾,还是那处,珍馐楼。
这一回,吃饭地方,不在大厅,而是在二楼的雅间。
围了一桌,推杯换盏的都是一些场面上的客套,张逸觉得没劲,脸上却没有显出半分,只是,不知怎地,心里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感,总觉得似这样,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笑着应酬的事并不是头一回做。
这头男人们在商量事儿,那一头女人们也在说话。
大清早顺子就找上了门,说是要张逸同他一块去次县衙,有事相商。原本,沐秀儿是想要跟着去的,偏顺子说了句,是和县老爷商量事儿,带女人不方便,这话也不晓得触动了张逸哪根筋,硬是要她留在家里看门。
沐秀儿在家里心神不宁,偏又做不了什么,索性就去了高家,好分分心。
这会儿,高家小院,苏大娘坐在院子里納鞋底,沐秀儿也拿了针线,坐在边上。
拿锥子捅了眼儿,把线穿过,用力抽了线,嘴上说道:“怎地就突然想要多接些绣活了,家里钱不够用了?”乍听女儿提这事,苏大娘不免要问上一问。
沐秀儿手上不停,低头应道:“也不是不够,只是想多挣钱,总要为将来做打算。”事实上,昨儿的那一餐饭吃得开心,却也让沐秀儿动了心思,其实她很早就在心里猜测过了,关于张逸的身事,平日里,这人坐立起行,虽然随意却不粗鲁,又断文认字,加上救她时她身上带着的银两,还有昨儿吃的蟹黄包,对自己来说已是极好的美味,那人却只咬了一口,便说不好,那么,心上人曾经吃的又是哪些山珍海味,过的又是怎么样的一种日子?
而眼下,她们已经定了情,这人是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沐秀儿自知,虽然眼下的生比之过去要好太多太多,但总还是清贫的,要想吃顿好的,也只能难得一回,还有盘算个老半天,在她的心里,这就是委曲了张逸。在那个时候,沐秀儿就暗暗下了决心,要再想法子多赚些钱,未必能让张逸过上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但总希望能够尽自己的力量让她吃得好穿得好。
苏大娘自是不知道那些弯弯道道的事儿,只听她说要为将来做打算,心思便动了起来,抬眼儿瞧了瞧沐秀儿的肚子,开口就问:“你这肚子,还没动静?”
手一顿,差点走错了针,沐秀儿轻摇了摇头。
高小六和小舟儿出去玩了,家里的男人也不在,就娘儿俩,这古时的人女子,未婚时总是讳莫如深,待成了亲后就是百无顾忌:“你们房事上,可还顺利?”苏大娘问得很是直接。
房事,沐秀儿听到这两字,耳根子瞬间就烫了,想到晚上的亲昵,羞得直低头,神情上却不自觉地带上了春-色。
苏大娘看她这神态,就晓得小俩口这方面没问题,心下稍安,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我瞧你这模样,房事上必是顺当了,不过,我也要提个醒儿,你们是新婚,又是这般年纪,这男人在那事上必是如狼似虎的,你也不能全由着他,房事太勤不易受孕对身子也不好,你心里头得有些数,”过来人语重心长,见沐秀儿燥得要把头缩到脖子里去,又说道:“你别只顾着羞,天理人伦,子嗣是头等的大事,”想到了什么,她又一皱眉目:“先前我光顾着逸哥,倒忘记问你了,方婆子对你苛待,你给没给你自己把过脉,姑娘家家小时候没养好,最容易落病根子,唉,到底是我当初晚了一步。”这些年每每提及这事,苏大娘总免不了自责一番。
“我身子没事的,娘。”沐秀儿这会儿倒是抬头答话了:“我和阿逸都挺好的,娘,您也说过,这孩子的事总是要随缘的,”明知道两个女人不会有孩子,但有些话总还是要装着说的:“再说了,这会儿,家里虽有了田,总还是差了些,我倒觉得,孩子晚些来才好呢。阿逸也是这么说的。”
这话有理,苏大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联想着先前沐秀儿问的事,倒也觉得不急在一时:“回头,我给你打听打听,”说到这儿她微顿了一下,似想到了什么,“秀儿,你也别光想着做绣活,我倒是想起一条赚钱的门路。”
沐秀儿听有钱赚,忙问道:“是啥?”
“你记不记得,早先住在村北的王大婶?”苏大娘开始说。
沐秀儿想了想,犹豫着问道:“您是说,那个,专给人帮厨的王大婶。”
苏大娘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她,前几日,我去镇子时,赶巧就遇上了。”
沐秀儿听得认真
“她呀,早先日子也过得紧巴,男人也没什么大本事,后来有一回,跟着人去大户帮厨,得了不少赏钱,就动了心思,往这条道上走,这些年倒是让她走出了一条道,攒了人脉,现在她家里地也买了,人也搬到镇子上了,儿子都有钱上学堂了,我听她提了一句,如今,她年纪上去了,有些力不从心,想找个手艺不差的,踏实能干的帮手,我瞧你手艺就挺好,要不试试?我和她相熟,你要是想,我去同她说说。”苏大娘说完,拿眼儿瞧闺女。
莫要说,沐秀儿听完了,还真是很动心,帮厨这事,她以前也曾听方婆子说过,通常需要帮厨,都是家里有红白事儿,不论是哪种事儿,只要你做得好,除去工钱都会有赏钱,只是,那会子,方婆子家里的事多,抽不得空,也就没有继续,这么说,这还真是一个不错的赚钱门路,想了想,没有直接答应:“娘,这事我晚上和阿逸商量商量,明儿给您答复。”
“你这么想就对了,家里凡是有事一定要好好商量,”苏大娘很是赞同,又忍不住提点了句:“不过,若是阿逸不答应,你也莫要太过要强,男人总是要给他留面子的。”
沐秀儿认真点头。
从镇子赶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快要入冬了,太阳下山早,天都有些暗了。
张逸和顺子一并坐在车辕上,她百般无聊地陪着吃了那么一顿饭,完了,又被顺子拉去了他家,顺子娘为了儿子的事儿,做了些好糕点,非让她带回来,就这样,一拖二拖,时辰都晚了。
这一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顺子见他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嘴上取笑了几句,倒是很有眼色地将车赶得快了些。
远远地,才瞧见了村子,张逸就伸长了脖子,忽地,她眼睛一亮,嘴角扬起了大大的笑,站在村前路口,徘徊等待的不是秀儿又是谁。
沐秀儿在高家吃了午饭,就没有再多留,算算时辰,出门的人也该回来了,因为担心,便早早地跑到了村口。
“秀儿。”车还没到跟前,车上的人已经大叫出了声。
而早在马车行来时,沐秀儿的一双眼儿已经弯了,脚自觉自动地向前迎了几步,视线粘到了那坐在车辕上朝着自己挥手的人身上,半点不曾移开过。
这对小夫妻旁若无人的举动,完全被忽视的顺子只能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车才停下,张逸便跳下了车,这大胆的动作使得久久等待的人紧张了那么一下,快步走上前,眼儿在她身上打了个转,这才放下心,却没有急着同她讲话,转过头:“顺子哥。”小媳妇到底还是注意到了外人。
“人我给你齐全地送回来了,这下可放心了吧。”顺子打趣。
白清的脸瞬时染了红,沐秀儿哑口。
自家的媳妇被人揶揄,当相公本该厚脸皮的出来维护,偏这会儿平日里厚脸皮的人不合时宜地羞了。
“好了,我回去了。”他二人这模样,顺子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多说,放了一马。
小俩口倒也默契,忙一同打了招呼,这急切的反应,让顺子牙痒。
待马车调头走远,两人相视一笑,沐秀儿这才注意到张逸手上提着的两包看着有些份量的东西:“这是什么?”
张逸低头看了看手中物,“是婶子做的糕点,她硬要我带回来给你尝尝。”
“给我,我来提。”沐秀儿见她提着绳线的手被勒得发白,伸手就要去接。
张逸忙让了让,别看这是糕,其实还是蛮重的:“我来就好了。不是很重。”
“那,一人一包。”见她不给,沐秀儿只能让了一步。
“嗯,好。”不愿拂了心上人的体贴,张逸分出了一包,递了过去。
分好了东西,就要往家走了,一手提糕点,另一手很自然地又牵在了一块儿。
“今儿的事都顺利吗?”回去的路上,沐秀儿小声问。
指不经意地摩挲着另一人手上的薄茧,张逸摇头:“说的还都是那些个老话,其实根本没我什么事,倒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一日。”眼下正是情浓,小情人想要天天粘在一块的时候,硬是被分开了一天,又都是些客套的事儿,憋在心里头的不满,到底还是在心上人面前吐出来了。
哪会听不出话中的那些缠绵的小心思,沐秀儿的手不由得握紧了些:“那,今天把事都说了,以后就不用去了吧。”
“嗯,应该吧,我也不晓得。”人没抓到,事没完,张逸也不太确定后头会不会还有什么事,想到今天的事儿,继续抱怨:“唉,反正都是些麻烦事儿,你不晓得,今儿没有你在身边,我都无趣死了。”这是趁机撒娇了。
侧过头,黑亮的眸子里笑意满满,看着这人耳朵发红,目视前方,假正经的模样,嘴角越扬越高,“那为什么,今儿不让我去?”
沉浸在此刻气氛中的人,忽被问及,实话不经脑便脱口而出:“十个县官九个色。”说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泄了心思,索性破罐子破摔,转过头,对上那双明亮的眼:“我媳妇那么好看,我得好好藏着。”说完,脖梗都红了。
手拉手,不急不慢地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斜阳的光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轻风吹过,隐隐能听到另一人回应的情话:“我家媳妇也不能让人随便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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