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渊手扣在腰侧,摁着腰间佩剑。
唰。
屏风被猛地拉开,床上倚坐着的人肩膀轻颤,抬起了头。
嵇渊直直看去,对上一双我见犹怜的眼睛,眉梢流转着千万般种风华,长发散着,床帐半掀半落,和发丝一起在风中轻轻摇晃。
大概是被刚刚自己鲁莽的一下吓到了,贝齿轻扣下唇唇缝,将唇瓣外侧染上了血红色。
嵇渊心快跳了下,竟是露了怯,后退半步。
这架势,仿佛是要把什么稳固道心的口诀掏出来乱翻念一遍。
俞汤差点笑出声。
好在他现在对外宣称病弱,手拢起衣袖,轻掩口鼻咳了几声,才对着嵇渊行礼:“郭大人。”
声音带着三分敬意,七分怯意。
嵇渊拧眉看他片刻,找不出一丝错处,竟当真不是狐妖祸人。
嵇渊打算离开。
可正待要转身的时候,嵇渊又有片刻的犹豫。
像嵇渊这样的男人,对妓人的认知全是听旁人谈论。
他向来听的都是什么妓人下贱,谄媚,只要给银子便会百般迎合讨好男人。
但现在看着,这个人好像不太一样,并没有扑过来勾引他,反而是怯生生地坐在那里,十分谨慎。
再回忆起傍晚时分偷听到的对话,以及刚刚屏风里面那一声低低的惊呼,嵇渊的心脏慢慢软化下来。
这样的容貌和举止,大概是哪个富贵人家落没后留下来的小公子吧?
小公子身娇体弱的做不了苦活,迫不得已流落了风尘……
嵇渊心中生出了几分怜惜。
【嵇渊爱意值+10,当前爱意值10】
【嵇渊黑化值-0,当前黑化值100】
黑化值降了还会涨。
爱意值涨了一般就很难再往下落。
俞汤听着脑海中的金属音,戏瘾上来了:“郭大人,需要奴如何服侍您?”
说完,目光划过屋里的一众玉势,是在询问客人有没有特殊的爱好。
嵇渊却是眉头紧皱,半响才憋出一句:“你平时……都怎样服侍客人?”
俞汤闻言,开始入戏。
为什么要问平时如何服侍客人?
难道他介意自己抛头露面,不愿意同他……
怎么办?
妈妈知道他没伺候好郭大人,一定会责罚他的!
俞汤微怔,卷睫之下的一双玲珑眼满是水汽,竟是有些惊慌地眨了一下,身体朝前就要跪下。
嵇渊心中不忍,手离开腰间佩剑,将俞汤扶住。
温软的身子撞进怀里,嵇渊后脊僵了僵,帷帽掉落,露出冷峻的一张脸来。
俞汤目光划过嵇渊的脸,眼底一闪而过的是惊讶的神情。
是他。
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渊源,但俞汤认得嵇渊。
其实,俞汤从这个男人踏入门的瞬间,就知道他不是郭词。
郭词这人奸诈狡猾,也没有眼前这人这般高大。他身为太守,和当地一些奸商同流合污,漠视王法,草菅人命。
邺城表面繁华,可西郊与临抚县接壤的地方已经出现灾荒。
朝廷给了一笔银子赈灾,最后全都扣在了郭词手里,搞得几个村子民不聊生,饿死了不少老人幼童。
俞汤之所以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局,诱引郭词过来,就是为了杀死郭词!
郭词一死,上头派人来查,自然会发现郭词背地里的那些勾当……
没想到,让这个做事一板一眼的道士得了消息,非要来插上一手。
真是。
碍事啊!
现在想杀郭词,只能先跟着嵇渊了。
俞汤思索片刻,眼底水汽重新聚集,身体无力地软在了嵇渊身上,竟是真的哭了出来。
眼泪落在手臂上,俞汤又病着,开始脱力地往下滑。
嵇渊一时间有些无措,想着都是男人,该没什么忌讳才对,便将他往怀里拢紧了:“先别哭……”
俞汤仰头,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故意让衣服掉下来一点,动作痕迹却非常明显,露着些拙劣与生涩,仿佛这些都是别人硬教给他的,他是迫不得已才学了去维持生计。
嵇渊便更加确定了他是误入风尘!
俞汤抽泣一声,颤抖,但还是媚着嗓音对嵇渊道:“大人,我会好好服侍您的,请您千万不要嫌弃,不然……”
俞汤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捂住了嘴巴。
嵇渊果然上了圈套,眉头拧起:“不然什么?”
俞汤:“奴什么都没说。”
嵇渊眉头皱的更深,拉住了俞汤的手腕,认真道:“他们会打你,虐待你,对吗?”
嵇渊的手臂收紧。
俞汤没答话,可忽地就忍不住了,哭的梨花带雨,几乎就要晕厥过去,被嵇渊抄起膝弯,抱在了怀里。
嵇渊:“别怕,我带你走。”
俞汤双脚离地,神情一愣,哭声停了片刻:“大人,您要赎我?”
嵇渊直言不讳:“我没钱。”
俞汤嘴角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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