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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悠转悠,转眼间又是八个春秋匆匆闪过。
八年后的龙安城,繁华依旧,只是在那繁华下,隐隐的透着些不安。
自八年前,韩骁将军战死之事传出后,本就蠢蠢欲动的邻国更是变本加厉的开始骚扰狄国边境。
不过幸好有将军府的黎锋少爷镇守边疆,才能保住国家的安宁。
说起这黎锋少爷,虽然只是老太君收的干曾孙,不过却着实是个人物,比起之前的韩骁将军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八年前上战场就创下了不败的神话,已经破格擢升为将军了。
不过这样,韩家大小姐要何去何从。
说也奇怪了,这八年来,好像都没听到有关韩家大小姐的消息,难不成因为受不了打击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话分两头,民间这厢猜测无穷,而被猜测的主人翁现在正窝在皇宫的明月阁,有气无力的抄着《将军策》。
一旁,韩骁仍然坐在轮椅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品着清珞从将军府带来了凝香露。
看着清珞要死不活的挥墨抄写《将军策》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果然不适合宫中这种死板的教育。
“清珞,这《将军策》先放下,本将要问你几个问题,如果答的满意的话,本将就做主让你今后都不必抄书。”
清珞一听,大喜过望,把桌上的笔墨纸砚粗鲁的往边上一推,虔诚的望着韩骁不住点头。
韩骁的眉角抽了抽,异常鄙视的瞪了清珞一眼。
有女如斯,家门不幸矣。
“咳咳……”韩骁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韩清珞,本将问你,何为兵者?”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韩骁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何为将者?”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很好,那何为兵道?”
清珞沉默了半晌,面色有些为难。
韩骁默叹了口气。
这孩子,还是太嫩了。战场上最不需要的就是空懂理论的人。
“算了,你还是去抄《将军策》好。”
韩骁说着就准备转着轮椅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将军,等等。”韩清珞急忙叫停韩骁,深吸一口气,大胆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自古以来,兵道都是以仁为本,以礼为纲。清珞却以为不然。”
说到这儿,清珞顿了顿,收到韩骁让她继续说下去的眼神时,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兵者,诡道也。”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韩骁伸出去端茶杯的手僵了僵,随即又缩了回来。支着额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清珞这厢也不怎么好过,手背在身后,手指不停的绞着裙摆。
她不会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可是那就是她一直一来的想法呀!
太奶奶给她说过八年前那一战。
正是因为将军太重军礼的规范,才让敌人有机可乘,发出那枚毒箭,害得将军下半辈子都只能在被隐藏在这深宫中,与轮椅相伴。
既然敌方诡谲,我方又何必自重君子之礼。
“兵者,诡道也。这还是朕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
正在沉默当头,狄墨挂着明媚的笑容,推门而进。
“参见皇上。”清珞与韩骁异口同声道,只是一人坐着,一人跪着。
“不必多礼。”狄墨将地上的清珞扶起来,顺势坐在韩骁身旁。“朕刚才听闻清珞的兵道,觉得很有意思。清珞能给朕说说吗?”
“我……”
“小女无知,信口雌黄,怎能入皇上法耳。”韩骁轻描淡写的阻断清珞兴奋的言谈,端起茶,静静的嘬了一口。
狄墨没说话,自己也斟了杯茶,放在鼻间轻轻的嗅着茶香味。
韩将军,若清珞没有那番言论,朕或许还可以让她活在你的庇护之下。
不过,没上过战场就有这般见地人。朕又怎么舍得把这块美玉让你藏着掖着呢?
如今的狄国,可是很需要这样出众的妙人儿。
“朕倒觉得清珞的见解很有深意。”狄墨放下茶杯,朗笑的继续问道:“兵者,诡道也。清珞,那何为诡道?”
清珞望了一眼面无表情喝茶的韩骁,又望了一眼一脸希翼的狄墨。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一口气说完,清珞垂首,偷偷的抬高眼敛,打量两人的表情。
只见狄墨的笑颜已经褪却,满目冰霜。如同一只狩猎者,与偷看的清珞四目相对。
清珞连忙低头,心有余悸的低呼了一口气。
这样的狄墨是她不熟悉的。
无论是在她面前,还是在她心中。狄墨都不是皇上,而是她的知己好友——墨少。
他会与她不分尊卑,不分男女的嬉闹,也会不时的怒目相向,甚至拳脚相加。
但从来没有对着她露出那样冷漠威严的神情,那样的只属于一个孤高的帝王的神情。
一瞬间,清珞的心不知怎么的就黯然了下来。
这样的狄墨,明明咫尺之近,却恍若比天涯还远。
让人感到冷凝。
还有——孤独。
知己朋友一说,是不是她太过自作多情了。
垂下眼敛,不愿再偷看这两人了。
韩骁手掌环抱茶杯,氤氲的热气似乎也驱不走这间屋子冷凝的气氛。
如刀锋般英挺的眉头不自觉的紧皱起来。
这两个人诡异的气氛,旁观者的他很清楚。
清珞那孩子,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也不是这个皇帝的对手。
就连他,也看不明白这个5岁便登基的皇帝。
“快到午时了,清珞,你该回家了。明日早些进宫,本将会亲自教你兵法。”
清珞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怔怔的望着韩骁。
她,她,她没听错吧!
将军竟然要亲自教她兵法。
亲自……亲自……
一股飘飘然的感觉油然而生,像浮在云端一样,如梦如幻。
狄墨微眯双眼,轻勾薄唇。
真不愧是战场上的虎龙将军,如此一来就可以尽占先机,保住清珞。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他身上可是有让清珞为他誓死效忠的法宝——墨少。
“朕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韩将军好好休息,不要太过操劳了。”
“谢皇上体恤,微臣恭送皇上。”韩骁抱拳行礼,恭声送行。
“清珞,一起走吧!”狄墨忽地对清珞抛过去一个大大的笑脸,清珞惊悚的怔了怔,随即鬼使神差的点点头,答应了。天知道,她脑袋中在想些什么。
“那将军,清珞告退,您好生休息。”
“恩。”韩骁淡然的应了一声,再没看那两人一眼,自己推着轮椅向书柜移去。
狄墨轻笑,扯着清珞的手朝外面跑去。
清珞一个不妨就被飞快拉走,迎面而来的风撩起她的发丝。眼睛落在了狄墨的明黄色的背影和他们紧握的双手上,忽地觉得眼前这个人光芒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
手忘记了挣扎,就这样呆呆的被狄墨拉着跑。
心里不知为什么涌上了很奇怪很奇怪的感觉。
好想。
好想一直就这样和狄墨无拘无束的跑下去。
咦,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直是,简直是太,太不害臊了
“啧啧,我们家珞少竟然脸红了。”狄墨的脚步停下来,紧握的手却没松开。以一种暧mei的姿势说着很无聊的打趣的话。
清珞一听,立马从迷梦中觉醒,看着眼前放大了的欠扁的笑脸,一把甩开狄墨的手,咬牙切齿的吼道:“你个王八羔子,不说一声就拉着人跑,你皮糙肉厚的倒没什么,万一一不小心把我这一生娇贵的肉给摔伤了,你赔的起吗?”
“啧啧,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本少爷的肉比较娇贵呢?”说着,优雅却急具诱huò性的准备露出个“香肩”
“死娘娘腔,你给我打住。”清珞看的一身起鸡皮疙瘩,没等狄墨露完,就一脚向他屁股踹过去。
狄墨闪避不急,光荣的被踹倒在地。
一手揉着被狠踹的屁股,一手指着清珞。
“我说珞少,你一个快行及笄之礼的女子了,怎么还是这么粗鲁,万一嫁不出去了怎么办?先声明,到时可别赖上我,我堂堂墨少,绝不可能娶个母老虎放在家中的。”
说完,狄墨紧紧护住头,等待下一轮的暴打。
谁知,等了半晌,也没见清珞有什么动静。疑惑的从交叉的双手的缝隙中偷偷打量清珞,才发现面前早就没人了。
起身,转眼向不远处的绿意丛生的挺拔的冬春树上。果不其然看见清珞正抱腿蜷缩在略显粗壮的树枝上,眼神望向北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狄墨一个飞身,一跃坐到清珞身边,随手挑了片冬春树叶,将边上稍稍卷起,衔在嘴唇间,轻轻的吹奏起来。
不知名的调子,却莫名的让人心灵平静。
有几丝风微微抚过,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却更为狄墨的曲调增加生气。
清珞红色的裙角如微涌的小波浪,缓缓的随风飘动,与那耀眼的明黄色交织着又分开,分开了又交织。
“很好听,是什么曲子。”
“随口吹的,你给它一个名字吧!”
“自由自在的感觉,就叫它风好了。”
“风……很好的名字。”狄墨笑了起来,又重新摘了片叶子,衔在嘴唇间,吹奏起来,那曲——风。
清珞勾起唇角,又望向了北方。
那里,是黄沙漫天,血流成河的战场
那里,是她早该承担的责任。
那里,那个她承诺会倾尽她所有来护他周全的少年正在代替她浴血奋战。
大家都在努力。
狄墨是这样,绿绮是这样,黎锋是这样,就连将军也是这样。
只有她,只有她还是这样一直在逃避着属于她的责任。
风,自由自在,恐怕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实现了。
因为她,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些为她付出的人。
“我相信,你可以的。”
空中传来一一声轻微的呢喃。
清珞偏过头,看着正优雅吹曲的狄墨。
四目相对,眼里只有彼此。
良久,两人都和煦一笑。
迎着这淡淡的风,定格成画。
多年后的某个午后,清珞也这样躺在一棵冬春树上。
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是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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