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天马行空之萧峰后传 > 第十三回 千里逃亡 第五节至第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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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节逃离陆家庄

  林烟碧复坐回轿子里,靠着垫子斜倚在枕头上,轻咬了一下嘴唇道:“那就请恕晚辈无礼了。”她眉头轻皱,似乎在忍受着的疼痛。

  黄蓉关切地问道:“姑娘伤着哪里了?昨夜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受了伤?”

  林烟碧道:“今天下午看完令千金回来后,配了些药丸,让青弦送过去,后来我觉得有些口渴,就自己烧了壶水,想拎回房里泡茶喝,谁知不小心手上被烫了一下,那壶水就泼在了腿上。”她轻轻地动了一下左腿,立时又轻皱着眉头,口里却道:“不碍事的,只是皮外伤,我涂了烫伤膏,过两日就好了。”她指指自己的腿,对青弦道:“青弦,帮我把腿挪上来,这样坐着拉着皮肉有些疼,放上来躺着好受些。”

  青弦依言将她的腿轻轻移上座位去,让她半躺着。

  黄蓉将半个身子探进轿子里,焦急地道:“看样子,该是烫得不轻,让我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谢谢黄帮主关心。”林烟碧边说边轻轻挽起左侧的裙子,露出左小腿来。

  黄蓉一看,只见那腿上雪白晶莹的肌肤上起了一片的水泡,有几个甚大,那烫伤膏涂上去后,看起来油光发亮,显是很烫的水烫伤的。当下黄蓉更无怀疑,轻轻地为她将裙子拉下盖好,直起身子来道:“姑娘身上有伤,还赶着为我芙儿去配解药,实在让黄蓉感动不已,这番恩情,我们夫妇俩会永远铭记在心。”原来林烟碧刚走,她就回了住处,听郭靖说起林烟碧要回去为郭芙配解药的事,她心细如尘,虽然昨夜已认定萧峰不在林烟碧房中,但她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这边不见了刺客,那边林烟碧就要赶回去,似乎凑巧了点。为防万无一失,她立时赶了过来,意在拦截查看,正好撞上武修文将轿子拦下,与青弦动手,当下出言喝止,亲自查看。直到看了轿子里面的光景,又看了林烟碧的伤势,她才相信林烟碧确是因受了伤,才坐着轿子出庄,要不以林烟碧这样知书达礼之人,断不会如此不懂礼数,在他人府里坐着轿子穿屋过院。

  林烟碧淡淡地道:“没什么,治病救人,本是我应该做的,更何况家师与黄帮主乃世交,我更应竭尽全力治好令千金。”

  黄蓉对郭芙之伤一直甚感焦虑,听郭靖转述林烟碧的话说郭芙暂无性命之忧,不禁大喜,当下道:“明天就过年了,林姑娘何不过了年再走?”其实心里实是盼望她立即就走,配了解药回来。而且因在庄里四处搜寻萧峰,搞得人心惶惶,什么过年什么英雄大会,黄蓉都无心理会了。

  林烟碧淡淡一笑道:“过年年年都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救人要紧。”

  黄蓉叹了口气道:“姑娘又有伤在身,真是难为你了。”她顿了顿道:“姑娘此去,大概要多久才能配得解药?”

  林烟碧见黄蓉目光一直停留在轿子里,不由紧紧地靠在萧峰身上,装作甚是痛苦的样子,道:“多则半个月,少则十天左右,我必从杏花谷赶回,令千金的眼睛大概是可以保住的。”

  黄蓉大喜,道:“那我和小女就在此等候林姑娘回来,但盼早日配得解药,治好芙儿的眼睛,只是要辛苦姑娘了。”

  林烟碧双手抱拳道:“黄帮主别客气,我这就起程,告辞了!”

  黄蓉点点头,道:“姑娘走好。”她放下轿帘,吩咐武修文道:“你带林姑娘出庄,若有人再对林姑娘不敬,我唯你是问。”

  武修文忙答应了,领着一队人在前面带路,青弦让刘一兄弟将轿子抬起,跟着武修文一路朝庄门奔去。

  庄门由郭靖的另一徒弟武敦儒把守,从昨夜开始,凡是进出庄门的人都要接受检查,此时见竟有一顶轿子从庄里抬出,武敦儒立刻警觉起来,远远地就挥手喝道:“哪里来的轿子,快停下!”忽见武修文迎面奔来,拉着他哥哥道:“这是师母的贵宾,特请来为师妹治病的,刚才我要检查轿子,还被师母训了一顿,哥哥快将庄门打开,师母吩咐任何人不得对坐在轿子里的林姑娘不敬。”

  武敦儒听了,连忙指挥庄丁将门打开,青弦引着轿子出了庄门。

  一行人飞快地走了七八里路,已到大胜关的一个市镇前。林烟碧悬着的心终于稍稍安定,她怕闷坏了萧峰,忙掀开羊毛垫子,拉下盖在萧峰身上的被子,问道:“可闷坏了没有?”

  “还好,并不是太闷。”萧峰深深地吸了口气,透过侧窗看了看轿外朦胧的景色,问道:“已出了陆家庄么?”

  林烟碧点点头道:“是,总算有惊无险。”她撩起轿旁的窗帘子,金黄的夕阳照进轿子里来,映在她的脸上,显得娇艳无比,她探头朝轿外看了看,道:“前面就是一个市镇,我们穿过这个市镇,天黑前赶出大胜关去。”

  萧峰凝目远望,只见山映斜阳,风景如画,想起在昨夜在陆家庄的凶险情形,真是仿如隔世,他忽然想起阿紫,自己说昨夜一定回去,却一夜未归,一定把她急坏了。他对林烟碧道:“舍妹还在市镇的客栈里等我回去,劳烦姑娘在前面的市镇上停一停,叫她下来和我们一道出关。”

  “好,到时我让青弦去叫她出来。”林烟碧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忽问道:“就是那个穿紫衣的姑娘罢?我听她叫你作姐夫,她是你亡妻的亲妹妹吗?”

  萧峰道:“是,她叫阿紫,她姐姐叫阿朱。”

  “阿朱?”林烟碧失声叫道,“你说你亡妻叫阿朱?”她的脸上刹时现出惊恐之色,连声音都颤抖了。

  萧峰奇道:“是的,她叫阿朱,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他自从认识她以来,即使在陆家庄那般凶险,也没见她害怕过,怎么听了阿朱的名字却这么惊恐?

  林烟碧并不答话,双目定定地看着萧峰,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一会儿仿佛十分害怕,一会儿又仿佛十分惊喜。

  萧峰见她如此神情,不由微微吃惊,暗想:“她不是一下子撞了邪,神志不清了吧?”当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腕,急道:“林姑娘,你怎么了?”

  林烟碧的手腕被他的大手一握住,立即感到了从他手里传过来的温暖,她仿佛如梦如醒,低头看着被萧峰握着的手,忽然脸上一红,轻轻一甩手腕,将手抽回,低声道:“没……没什么,我也知道一个人叫阿朱而已。”

  萧峰见她脸现红晕,真是人比桃花艳。他虽对天下女子从不动心,甚至连从前的王语嫣那样仙女般的人物,他也太没留意,更不会放在心上。但他与这个林姑娘在天山脚下下相识,在醉仙阁相交,在杏花谷相知,在陆家庄朝夕相处,共历患难,心里实是对她甚有好感,此时不由暗自赞叹道:“天下竟有如此善良美丽的女子,当年的王语嫣虽也甚美,但她眼中只有意中人,怎能与这位林姑娘的妙手仁心相比?”

  一时轿子已抬进市镇里,萧峰指点着往西走去,他住的客栈甚是偏僻,几个轿夫行走如飞,没过一会儿,已到了客栈前,萧峰道:“就是这里,你让青弦拿着这块玉佩上去见阿紫,她才会相信。”

  林烟碧接了玉佩,吩咐青弦去了。过了一会儿,青弦跑出来道:“阿紫姑娘不在客栈里,掌柜的说她今天早上出去了,还没回来。”

  萧峰大惊,不知道她是不是到陆家庄打听自己的消息了。林烟碧见他沉吟不语,当下道:“黄蓉甚是精明,过了今天在庄内搜不到你,立时就会想到是我带了你出来,此地断不能久留。”她顿了顿道:“你若担心阿紫姑娘,就让青弦留下打听她的消息,你看可好?”

  萧峰想起自己重伤不能动弹,留下亦无用,林烟碧费尽苦心将自己救出,可不能让她的心机白费了,当下缓缓点头道:“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忽远远传来马蹄之声,林烟碧惊道:“莫不是黄蓉这么快就发觉了?”她不及思索,与青弦将萧峰扶进客栈,让刘一他们将轿子向北抬去,她随后再赶上。

  三人刚进客栈,街上的马蹄声已驰近,只听得一人大声叫道:“有谁见着一顶八人大轿往哪里去了?若是见着的,我们重重有赏!”

  林烟碧一听,掏出一锭银子扔给掌柜的道:“掌柜的,给我一间上房。”

  那掌柜的见那锭银子足足有十两重,当下眉开眼笑地收了银子,亲自将林烟碧三人带到一间宽敞的房间里,他见萧峰由两人扶着,想起昨日他来住店时还好好的,不由问道:“这位爷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成这样了?他得的是什么病?”

  林烟碧没好气地道:“他昨日到青楼里与人争姑娘,被人痛打了一顿,现在就剩半条人命了。”

  那掌柜的边摇头边咂嘴道:“哎哟哟,这位爷有了您这样的美人儿,还要去寻花问柳,真是太过份了!”

  林烟碧叹了口气,从怀里又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那掌柜的,道:“那有什么办法,唉,谁叫我当初瞎了眼,如今也只得嫁鸡随鸡了。你给我找辆马车来,今天晚上我得把他拉回家去,他母亲还等着见他呢。”

  第六节声东击西

  那掌柜的接过银子,心里直打鼓,暗想:“你今天就走,都不是来住店的,刚收的十两银子岂不是打水漂了?”

  林烟碧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挥挥手道:“你快给我找车去,刚才给的银子不用找了,就当是给你的酬劳。”

  那掌柜的大喜,连忙点头哈腰道:“我这就去找辆马车来,您请先歇息一会儿。”

  林烟碧等那掌柜的出去以后,忙命青弦关上门,侧耳细听街上的动静,只听得马蹄声渐渐朝北走远,想是有人告诉他们轿子朝北面去了。她轻吁一口气,站起来想看看萧峰的伤势,谁知刚一起身,腿上即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才想起自己腿上的伤来,刚才因担心萧峰被人发现,硬撑着和青弦将他扶上楼来,一时竟忘了腿上的疼痛。当下青弦忙从药箱里拿出烫伤膏,要给她涂上,林烟碧摇摇头道:“这个药力太慢,拿上个月我新配的碧玉芦荟膏来。”青弦依言在药箱里找出一小瓶绿色的药膏,轻轻挽起她左腿的衣裙,小心地为她涂上药膏。

  萧峰本不是拘泥之人,心想不知她烫成什么样了,当下朝她受伤的腿部看去,只见雪白晶莹的肌肤上被烫出了一大片水泡,有些已经被蹭破,露出来红红的伤口,一条腿看起来皮肉模糊。萧峰想起她为自己竟不惜受这般苦楚,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感动,他缓缓道:“萧峰何德何能,竟蒙姑娘如此相待,萧峰真是惭愧得紧。”

  林烟碧抬头一笑道:“不碍事,受这点皮肉伤就可以把你这大英雄救出来,已经很值得了。”

  萧峰哑然失笑道:“我算哪门子英雄?每次见着姑娘,都是为姑娘带来麻烦,这次还连累姑娘受皮肉之苦。”

  林烟碧和他朝夕相处,又曾裸着身子同睡一床,也不再避忌在他面前挽起裙子上药。她轻挽着裙裾,让青弦用纱布将伤口缠好,一面道:“客气话就不要说了,你日后好了,加倍还我就是。”

  萧峰心想:“你对我是救命之恩,加倍奉还,也只能是以死相报,再没别的法子了。”正欲说话,忽喉咙一甜,吐了一口血出来。林烟碧也顾不得腿疼,猛地站起身来,走到床前看了看那滩血,伸手抓起萧峰的手腕,两只纤指轻按,探了探他的脉息,眉头又轻皱起来。

  萧峰见她如此神情,笑道:“姑娘不必发愁,我死不去的。”

  林烟碧轻嗔道:“什么死啊活的,以后不许胡说!”她忽又放柔声音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胸口还那么闷么?”

  萧峰笑道:“好多了,姑娘别担心。”

  林烟碧微皱着眉头,默默无语。

  过了一会儿,那掌柜的上来回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林烟碧与青弦将萧峰扶下楼来,她看了看那拉车的马,不由柳眉一挑,冲那老板道:“我给了你那么多银子,你怎么找这么一匹半死不活的马来!是不是看本姑娘好欺负!”

  那掌柜的连忙撒手摇头道:“不……不,姑娘催得急,我们这儿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好马,我找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这辆马车,怕您等急了,就赶着回来了。”

  林烟碧怒道:“这辆马车让我们怎么坐?你看这马站着还直喘气,我担保它没跑几步就要趴下!”

  萧峰忽朝她摇摇手,对那掌柜的道:“掌柜的,我的红马还在马棚里吧?把它牵出来,换了这匹老马就是了。”

  那掌柜的点头道:“是,客官和那紫衣姑娘的红马都还在马棚里,我立即差人牵来。”

  很快,店里的伙计就牵了两匹汗血宝马出来,将马车上的老马换下,林烟碧与青弦才扶了萧峰上车。

  林烟碧坐在马车前头,执起马鞭,低声对青弦道:“你骑了另一匹红马赶上刘一他们,告诉他们直接回天山好了,我们已被黄蓉盯上,不能再回杏花谷了,唯有南下去江南的折桂居,黄蓉再聪明,也未必想到我会折而向南,冒险过襄阳。”她看了看萧峰,又道:“你通知宫里在湖北的人,让她们打听阿紫姑娘的下落,若有消息,立即飞鸽传书到折桂居来,也好教我们萧大侠放心。”

  萧峰在车里也听见了她的话,道:“那就有劳青弦姑娘了。”

  青弦道:“萧大侠不必客气,你放心好了,我们宫里四处都有眼线,要寻阿紫姑娘当是不难。”她忽然记起什么来,伸手入怀掏出郭靖给的那块令牌,递给林烟碧道:“姑娘拿着这个,或许路上有用。”

  林烟碧接了,道:“你一路小心,若给黄蓉她们发现,就一口咬定我坐着轿子往北去了,以碧云宫与丐帮的交情,她当不会为难你。”

  青弦朝她挥挥手道:“我知道了,姑娘也一路小心。”

  林烟碧点点头,手上马鞭一挥,“驾”地一声,赶着马车往南奔去。已是黄昏时分,正值除夕之夜,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许多孩子在街上烧着鞭炮,四处弥漫着浓浓的节日气氛。林烟碧对坐在车里的萧峰道:“今天是除夕,街上热闹得很,许多孩子在放鞭炮。”她顿了顿道:“你小时候放过鞭炮么?”

  萧峰想起他的养父母以及小时候的事情,不由苦笑一下道:“我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鞭炮来放,只能在放过的鞭炮纸堆里翻寻,看看有没有没点着的鞭炮,可惜翻的人太多,一堆鞭炮纸都不知被翻过多少遍,所以常常翻了半日,也找不到一颗好的。”

  林烟碧听了,看着街上的孩子追逐嬉闹,眼前仿佛现出一个孩子弯着身子在鞭炮纸堆里细细翻寻的身影,心里猛地涌起无限怜惜。忽然一阵哭闹声从旁传来,只见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扭着一个小一点的孩子,大声道:“这是我家放的鞭炮纸,你拿的鞭炮就是我家的!”

  那一个小一点的孩子被他扭着手,抢手里的两颗鞭炮,不由哭道:“我是从鞭炮纸堆里捡的,又不是你的!”

  “放手!以大欺小,羞也不羞!”林烟碧猛地勒住缰绳,轻声喝道,向那小一点的孩子招招手,道:“孩子,你过来,姐姐给买鞭炮。”

  那小孩子边擦着眼泪边走过来,林烟碧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铜钱,放在他手里道:“你拿着去买鞭炮,别再翻别人家门口的鞭炮纸了。”

  那孩子看看手里的铜钱,眼睛都瞪圆了,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他忽摇摇头,将钱放回林烟碧的手里道:“妈妈说不能要别人的钱……”

  林烟碧看看他的小脸,笑道:“这是姐姐给你买鞭炮的,不是别人给的,拿着,要不姐姐可生气了。”她复将铜钱塞在那孩子的小口袋里。

  正在此时,迎面忽走过来一队官兵,这是一条直直的小巷,林烟碧要待避时已无处可避。那领头军官模样的人朝马车瞧了几眼,奔过来叫道:“我们奉命抓拿蒙古奸细,你车里坐的是什么人,赶紧下来让大爷查查。”

  林烟碧心里暗暗叫苦,想不到黄蓉竟动用了官府的人。她抬起头对那军官道:“车里坐的是我哥哥,他感染了风寒,在车里休息。我们是来探亲戚的,因为一路下雪,耽误了些时辰,现在才到。”

  “这里谁是你的亲戚?”那军官见她容颜美丽,语气顿时缓和了许多。

  林烟碧眼睛一转,拉着那孩子道:“他妈妈是我表姐,我们是来他家过年的。”说毕低下头来,朝那孩子眨了眨眼。

  那军官看了一眼那孩子,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家伙,她真是你家亲戚么?”听他语气,似乎认识这孩子。

  那孩子大声道:“她当然是我家亲戚,我妈让我出来接她的,张叔叔,你还不回家过年么?”

  “唉,我当然想回家过年……”那军官叹了口气,顿了顿,忽然狠狠骂道:“都是那个什么黄蓉,让我们李大人抓拿什么蒙古奸细,害得我们连年都过不好。”

  林烟碧暗想这黄蓉好厉害,自己刚出庄她就发觉了,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动了官兵,当下故作惊讶道:“真的有蒙古奸细么?我一路走来,怎么没听说过?”

  那军官“呸”地一声,道:“我说那个黄蓉是没事找事干!好端端地却说有什么蒙古奸细,就算是有,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又不是大军压境,一个人成得了什么气候!我说她是存心不让我们过个安稳年。”

  “军爷说的是,一个人成得了什么气候!”林烟碧将那孩子抱上车来,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对那军官道:“我表姐大概也等得心急了,我们得走了,军爷你慢慢查。”

  那军官原是这市镇上的人,见这孩子说林烟碧是他家亲戚,当下便没了怀疑,挥挥手道:“走吧,过年了,家家都盼团圆,再查一会儿,我也回家了,管她那许多!”说毕,将马赶往一边,他后面的士兵也跟着往边上站,让出道来。

  林烟碧道了谢,赶着马车往前走去。

  第七节夜走襄阳

  穿过小巷,转入另一条大街,那孩子指着大街旁一低矮的屋子道:“这就是我家了,姐姐你跟我回家过年吧,我妈见了你一定欢喜得很。”

  林烟碧抚着他的头笑道:“谢谢你了,姐姐有急事要办,今天晚上还得赶路,下次再去吧。”她伸手将他抱下车去,拍拍他的小脸道:“小家伙,再见了。”

  “再见,姐姐。”那孩子挥着手,看着林烟碧的马车驰远了,才转身回家。

  林烟碧驾着马车一口气跑了许久,她知道必须在今夜进襄阳城,若等到明日,黄蓉也许就会派人严查进襄阳城的人,现在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大胜关以北,而且就算她已想到,要派人通知襄阳城的士兵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林烟碧心想以汗血宝马的脚力,应该能抢在黄蓉飞马传书的前头。当下拼命地催马加鞭,那汗血宝马本极难驾御,但林烟碧虽是坐着轿子出行,却从小练得一手好马术,驾起那汗血宝马来丝毫不费力气。

  其时夕阳如血,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奔驰在黄土小路上,车后卷起滚滚烟尘。两旁的田野里空旷无人,只有风从耳旁掠过的声音。萧峰斜倚在马车里,伸手撩起车帘,看着飞速朝后退去的路旁景色,心里无限感慨,当年自己为了帮阿朱治病,也是这般驾着马车像风一般朝聚贤庄奔去,想不到一百多年后,却是自己受伤坐在车里,由一个女子拼命赶着车逃亡。他看着林烟碧削肩细腰的背影,那个一直萦绕在心里的疑问又闪现:“她为什么对我这般好?我在天山脚下不过是和她一面之缘,她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后来却多番帮助于我,我却从没报答过她。”他虽不解风情,却也隐隐感受到了林烟碧那番欲说还休的少女情怀,“难道……难道她竟喜欢上我了吗?可是我只是一介武夫,性情粗犷,她那样细腻精致的人物,怎么会喜欢我这种人呢?唉,女人的心思真奇怪。”他百思不得其解,一阵困意袭来,干脆闭上眼睛又朦胧睡去了。

  忽听得一声娇喝“你们是什么人?快让开!”萧峰猛地睁开眼睛,探头出来一看,只见一队骑着马的汉子拦住去路,两旁是高song的山峰,根本无路可走。萧峰一生行走江湖,见多识广,看那队人马的阵势就知道是山贼打劫,只是今天是除夕,山贼还出来打劫倒是有些奇怪。

  只见那中间壮实的汉子仰天笑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你说我们是干什么的?”

  林烟碧冷笑道:“本姑娘没功夫跟你猜谜语,识相的就快快让开!”

  另一个高瘦的汉子阴恻恻一笑道:“小姑娘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手上一扬,一支袖箭朝林烟碧疾射过去。

  忽见人影一闪,一书生模样的人从马上凌空跃出,扇子一张,“当”地一声,将那袖箭挡下,听声音,那扇子该是用金属之类的东西做成的。他将扇子一收,轻轻落在地上,对那高瘦的汉子笑道:“二哥,人家是千娇百媚的小姑娘,你怎么能动不动就用粗?仔细唐突了佳人。”

  那高瘦的汉子阴阳怪调地道:“三弟,你的毛病又犯了,见着美貌的姑娘就舍不得下手,你可别忘了咱们这次是……。”

  “二弟!”那中间壮实的汉子目光一横,狠狠地瞪了那高瘦的汉子一眼,那高瘦的汉子忙住了嘴,将下半截话咽了回去。

  那书生负着手站在地上,看了看林烟碧,道:“姑娘与那车里之人是何关系?若是无亲无故,我劝姑娘还是自己走罢,只要将车里之人留下,我们绝不为难你。”

  那高瘦的汉子接口道:“三弟!我可没答应不为难她,我们鬼山三杰做事怎么能那么婆妈?留下活口终是后患,只有赶尽杀绝才可放心。”

  那书生“霍”地转过身去,折扇“唰”地一声张开,朗声道:“我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去,就绝不收回,谁敢动她一根毫毛,就是跟我过不去!”

  “三弟,你铁扇公子之名该改一改了,叫惜花公子更贴切。”那高瘦的汉子嘿嘿冷笑几声道,“你真要重色轻友与作哥哥的为敌,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那中间的壮实的汉子喝道:“别吵了!还没开始打呢,你们俩倒闹起内哄来了!”他话音未落,忽一个清脆的冷冷的声音道:“你们说完了没有?本姑娘没时间奉陪,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再说一遍,请你们让开!”

  那高瘦的汉子又阴恻恻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还……”他一句话没说完,忽猛地一缩脑袋,终是躲避不及,只听得一声惨叫,他的双眼已被两枚银针击中,鲜血直流,“啪”地一声从马上摔下,滚在地上哀号不已。

  那壮实的汉子与那书生大吃一惊,奔过来扶着他,那书生急道:“二哥,你觉得怎样?针上是不是有毒?”

  那高瘦的汉子捂着脸,痛得话不成音:“有……有毒。”他忽伸手一推书生,怒道:“你走开!都是你!让她趁机偷袭得手。”

  那书生猛地站起身来,道:“二哥,小弟这就去为你报仇!”他双脚一掂,飞身朝林烟碧扑去,嘴里道:“姑娘出手太狠,休怪我无情!”铁扇一收,直指林烟碧的要害。

  那壮实的汉子也站起来,朝后一挥手,叫道:“弟兄们上,杀了这两人!他们身上都是金银财宝!”他紧跟在书生身后从另一侧朝林烟碧掠去,双手成抓,从林烟碧头顶抓落。

  萧峰见两人来势汹汹,不禁低呼道:“姑娘小心!”却见林烟碧轻轻巧巧地将身子一侧,避过书生击过来的一铁扇,再伸手向上一格,挡住那壮实汉子的一抓,她顺势抓着那壮实汉子的手臂,手腕一翻,用巧劲将他一掼,眼看书生的另一扇又已击到,她借着那一掼之力腾空跃起,手上抓了一把银针,如天女散花般旋转着身子,将银针射向四周,只听得一片惨叫之声,靠近马车前的人都已被射中,几个举刀欲朝萧峰劈来的人都被射中了眼睛,滚在地上痛苦哀号,和那高瘦汉子的情形一样。那壮实汉子被她一掼摔在地上,正待一个鱼跃爬起,林烟碧却从上落下,双脚用力在他胸前一踩,借力再次避开书生击来的一铁扇,那壮实汉子立时被踩断了几根胸骨,心肺连带受伤,躺在地上大声痛哼,再也爬不起来。

  那书生见林烟碧在举手投足间,就已伤了他两个兄长和几个手下,其余没有受伤的手下一时吓呆了,竟不敢再上前。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起刚才自己自作多情,为林烟碧挡驾之事,不由又羞又怒,大喝一声,铁扇张开,朝林烟碧横扫过来。林烟碧腰如柳枝,向后一仰,避过铁扇横扫之势,身子还并站直,她忽左脚一踢,踢中那书生的虎口,那书生铁扇脱手,朝天上飞去,他忙跃起去接,却被林烟碧抢先一步,纤手一伸,已将那扇子接在手中。

  那书生兵器被夺,看看躺在地上的两位兄长,他长叹一声,道:“两位哥哥,咱们说过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日死,今日鬼山三杰一败涂地,我也不会独自偷生!”说毕,捡起地上的一把剑就往自己的脖子抹去,忽“当”地一声,他手上一震,长剑脱手飞出,只听得林烟碧道:“你不必死,我不会杀你,我恩怨分明,绝不滥杀一个好人。”

  那书生惨笑道:“我两位兄长都活不成了,我怎能独自偷生?你也太小看我了!”

  萧峰不由点头赞道:“此人虽然有些好色,却不愧是一个硬汉子!”

  林烟碧忽纤手一扬,将扇子连同一瓶子药扔给那书生,道:“接着,这是解毒的药,涂上后可无性命之忧,你另一位兄长只是断了几根胸骨,稍伤了肺腑,只需躺着养几个月,就会好起来。”说完,也不等那书生答话,拉着缰绳,一扬马鞭,驾着车就朝前奔去。那原站在路上的人忙朝两旁让开,谁也不敢再上前阻拦。

  因这一耽误,天色已经黑下来。

  萧峰道:“听他们言语,应该不是一般劫财的山贼,倒像是受人指使来取我性命一般。”

  林烟碧一面驾着车一面道:“不错,只是时间紧迫,我们要赶到襄阳城去,不能盘问他们了。”

  萧峰笑道:“盘问也没用,那书生硬气得很,打死也不会说的。另两人也未必会说,好像这幕后之人甚是厉害。”

  林烟碧道:“管他呢,咱们过了襄阳再说。”她用力挥着马鞭,口上连连吆喝,将那汗血宝马驾得像要飞起来。

  也不知奔了多久,当清冷的月光从东边照过来的时候,终于隐隐看见了襄阳城高高的城墙。林烟碧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般道:“终于到了。”她马鞭一扬,朝襄阳城下飞奔而去。

  第八节三日之期

  不一会儿,来到襄阳城下,城门已经关闭,因是除夕之夜,城头是挂着一排的灯笼,将城墙周围照得甚是明亮。林烟碧见城头上有几个背挎弓箭,手执长枪的士兵在巡逻,她心想无论如何,今夜都要过襄阳往江南赶去,等到明日可就凶险了。

  忽听得城头上有人喝道:“城下是何人?”

  林烟碧仰起头来高声叫道:“城上的军爷,劳驾开开城门。”

  那城头上的士兵见是一个女子驾着一辆马车,当下立时放松了警觉,道:“城门已关,没有将军之令,不能开城,你还是等明日再进城吧。”

  林烟碧眉头一皱,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叫道:“我是奉郭靖郭大侠之命进城,有十万火急之事要办,若是耽误了,你担当得起么?”

  郭靖十几年来坐镇襄阳,击退蒙古军队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在襄阳城里人人敬重,那几个士兵一听,低声商量了几句,一个士兵叫道:“你说是郭大侠派你来的,他该知道夜进襄阳是要令牌的,你拿出来我们看看。”

  林烟碧摸出在陆家庄郭靖给的令牌,也不管对不对,一扬手扔了上去,那几个士兵见她一个弱质女子,竟轻轻一扬手,就将令牌扔上了城头,已知道她必是江湖中人。他们接过令牌,几个人围着一起看。林烟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若这令牌不是进出襄阳的通行令,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让他们将城门打开,她看看那高高的城墙,暗忖自己绝计跃不上去。正想着,忽听得城头上的一个士兵叫道:“你等等,我们就给你开门。”说毕,从城头上跑下几个士兵来。

  林烟碧一听,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风驰电掣地奔了大半天,此时只觉身上到处酸痛,她回头看了看萧峰,只见他正撩开车帘往外看,两人四目相接,林烟碧脸上一红,将目光侧过,低声道:“我们又过了一道难关了,你觉得身上怎样?”

  萧峰见灯光之下,她的秀发被颠得甚是凌乱,几缕发丝垂下来,披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惟悴,他看着她,一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道:“好多了,你不要再为我担心,为了我,你已经受了不少苦了。”

  林烟碧他说出这几句话来,脸上又是一红,她娇羞地背过身子去,轻声道:“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帮忙是应该的。”

  忽听得传来沉重的开门之声,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一扇城门缓缓打开,一个士兵探出头来叫道:“进来罢!”

  林烟碧忙赶着马车跑过去,进了城门,一个士兵问道:“大除夕的,姑娘要到哪里办事?”

  林烟碧道:“郭大侠吩咐过,这是绝密军情,不可对外人说起,请饶小女子不能告知。”

  那士兵身在军中,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当下笑笑道:“我明白,是我多嘴。”他对郭靖甚是敬佩,双手将令牌还给林烟碧道:“不知郭大侠现在身在何处?什么时候回来?”

  林烟碧接了令牌,道:“郭大侠现在在大胜关,还要待几日才回来。我还有急事要办,有劳军爷了。”

  那士兵挥挥手道:“不必客气,郭大侠为我们襄阳出了不少力,只要是他吩咐的事,我们无不竭力去办,姑娘走好。”

  林烟碧赶着马车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道:“此事甚是隐秘,不管是谁问起,你们都要说没见过我,以免泄漏了我的行踪。”

  那士兵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们知道了。”

  林烟碧这才驾着马车往南奔去,此时街上鞭炮声不绝于耳,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萧峰心想这该是一生中过得最难忘的除夕了,从前虽然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但凭着自己一身的武功与过人的胆识,总能克敌致胜,化险为夷。而这一次却完全不同,自己重伤在身,一切都得倚仗眼前这位林姑娘。这一日一夜所经历的事情,实是让他刻骨铭心。

  林烟碧虽然已十分疲惫,但她知道离黄蓉远一步,萧峰就安全一分,所以她一刻也不停留,驾着马车星夜赶路。

  到了襄阳城的南门,林烟碧依法炮制,又用郭靖给的令牌叫开城门,出了襄阳城。又奔了一个多时辰,那汗血宝马也已十分疲惫,奔跑速度渐渐慢下来。林烟碧这才收起马鞭,松开缰绳,让那马慢慢往前走,她抬起头,只见繁星点点,一轮弯弯的月亮已落向西边,冬夜的寒风从西北吹来,吹动着她有些凌乱的秀发,她将额前的头发向后拢了拢,想起这一路走过的风险,直到现在才可稍稍将心放下。但她想到萧峰的伤,眉头又不禁深锁起来,她不知道她这个以毒攻毒的法子能否让萧峰挨过明日,若是他能挨过三日之期,往后就不怕了,凭她的医术,总可以治好他。她回头看看萧峰,只见车帘子垂了下来,从车里传来轻轻的打鼾声,萧峰显是睡着了。

  当晨曦再度升起时,萧峰在马蹄声中醒来,他睁开眼睛,撩起车帘,见林烟碧还是如昨日般手执马鞭赶着马车,他不禁道:“林姑娘,你奔波了一天一夜了,不如停下歇歇罢。”

  林烟碧并不答话,回头看看他,脸上忽现出一丝喜色,道:“你今天脸色比昨日好些了,还有半瓶蛇毒,你服了它吧。”说完从怀里掏出装蛇毒的小瓶子来递给萧峰。萧峰接了用水送服后,深吸了一口气,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一口气再提不上来。林烟碧目光何等锐利,当下忙道:“别提气,你中毒太深,胸口又重重地挨了一掌,内伤很严重,强行提气会加重伤势。”

  萧峰道:“好,我不提气,你也别太劳累,停下来歇歇吧。”

  林烟碧微微一笑,道:“无妨,我还没那么娇贵。以这马的脚力,再赶两日,就可到折桂居了。”

  “折桂居是什么地方?”

  “是我在江南的一处住所。”

  萧峰想起她在天山脚下出现,后又住在杏花谷,现在有一个折桂居,不禁甚是疑惑,问道:“姑娘究竟住在哪里?怎么到处有住所?”

  林烟碧笑道:“这个说不定,虽然一年住在天山宫里的时候较多,但因各种药材需种在不同的地方,要有适宜的气候才能充分生长,所以我在各处都有种药的住所,江南的这个折桂居,每年八月桂花开时,我总要来住一阵子,闻闻那桂花香。”

  萧峰听她说到宫里,不禁想起那个在半夜来袭的诡秘的碧云宫主,心想以林烟碧的身手与身份,她在宫里应该十分有地位,昨夜看她出手的招式,与那碧云宫主如出一辙,当下问道:“你是碧云宫的人,你师父是碧云宫主吗?”

  林烟碧侧过头来,妙目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是青弦对你说的吗?”

  萧峰摇摇头道:“不,我曾经见过令师出手,你的武功招式和她的很像,所以我猜到了。”

  “什么?”林烟碧奇道:“你见过我师父?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萧峰道:“在河南信阳旁的一个小村庄里,我遇到一个黑衣女子,她自称是碧云宫主。”

  林烟碧哑然失笑道:“不可能的,那一定是冒充的,我在杏花谷中时,我师父给我捎来口信,说让我到柳庄取一件东西,那时她还在天山。”她顿了顿道:“对了,当时你也还在杏花谷,你也该听到的。还有一点,我师父从不穿黑衣,我自小由她抚养大,就从来没见过她有黑衣服。”

  萧峰知道师父在弟子的心中总是可敬的,看这林姑娘的神情模样,对她师父是十分的敬重,若将当晚的事说出来,她未必会信,而且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个黑衣女子是碧云宫主之前,也不该破坏她师父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当下轻描淡写地道:“可能是冒充的,我只是觉得武功招式有些像而已。”

  林烟碧眉头轻皱道:“我们碧云宫太大,在各地都有分派,其中也不乏藏龙卧虎之地,武功都是同出一辙,但有人竟敢冒充宫主,实在是太大胆了。我师父平日对属下太过温和,都养得他们无法无天了!那黑衣女子到村庄里干什么?有没有杀人放火?”

  萧峰听她言语之间,甚是恼怒,显是她不能容忍有人对她师父不敬。当下更不便将实情相告,只道:“也没干什么,只是因一些小事与阿紫争执了几句,两人动起手来,我看阿紫不是她的对手,就接了她几招,发觉她武功甚是不弱,后来消除了误会,大家就走开了。”

  林烟碧忿忿道:“还算她没做坏事!若是有损一点我师父的名声,我必要找出这个人来,一定不饶她!”

  萧峰不语,沉吟半晌,缓缓道:“你师父一向对你很好罢?”

  林烟碧挥着马鞭道:“我自小是一个孤儿,听师父说在我两岁的时候她在天山脚下发现了我,就将我带回山上,十九年来,是她将我养大成人,还教我武功,授我医术,在我眼里,她就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萧峰心想这个碧云宫主怎么在人前人后完全是不同的两副模样?当下慢慢地问林烟碧一些关于碧云宫和江湖的事,林烟碧一一地详细告诉他。两人一路说着话,饿了吃些干粮,渴了喝些随身带的水,不知不觉竟到了黄昏时分。萧峰听着听着,渐渐又有困意袭来,任他怎么用力,双眼还是慢慢闭上,意识朦胧中,又失去了知觉。

  林烟碧听得萧峰良久毫无声息,心里猛地一惊,蓦地转过头去,撩开车帘子,见萧峰又昏了过去,她松开缰绳,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脸,她不知道在明天太阳升起来时,他还能否醒来。

  第九节疑是伊人轮回

  漫漫长夜,黑暗无边,连天上的星星都躲起来了,仿佛不忍看见夜幕下那个独自驾车的女子纷飞的眼泪。

  林烟碧想起与萧峰相识的经过,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天山脚下,醉仙阁里,杏花谷中,陆家庄内,一切的记忆都还那么新鲜,但如今这个让她梦牵魂绕的人儿却正在生死间徘徊,她空有神医之名,却无能为力。

  寒风里,她的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她一辈子也没流过那么多眼泪。泪眼朦胧中,黑夜无边无际,仿佛永远看不到黎明的曙光。明天……明天,他还会醒来吗?她看着萧峰的脸,忽然又害怕明天的到来。

  无论黑夜多么漫长,黎明终会如期到来。当朝阳再度从东边冉冉升起时,萧峰慢慢睁开了眼睛,仿佛他在昏迷中都能感知黑夜已经过去,新的一天已经来临。和从前睁开眼睛一样,他又碰上了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那双眼睛一看见他的眼睛,乌黑的眼珠里顿时充满了惊喜之色,但泪水却如断线的珍珠般掉下。

  萧峰心里一阵感动,几欲伸手为她拭擦眼泪,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双手慢慢撑起身子,道:“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看看她,又笑道:“你是我见过那么多姑娘里,最爱哭的姑娘。”

  林烟碧背过身子去,用袖子擦干眼泪,低低道:“人家从前是不哭的。”

  这句话低回婉转,柔情满怀,萧峰听了,竟一时无言以对。

  “驾!”林烟碧娇喝一声,拉着缰绳往东南方飞驰而去,她知道萧峰已经脱离鬼门关,心情真是畅快无比,虽然连日来未合过眼,却觉全身轻快,直想把那车赶得飞起来,才能抒发她的喜悦之情。

  如此奔了几日,已渡过汉水,穿过鄂州,到达江州。这几日间,萧峰又吐了几次血,血色已不如从前般鲜红,但依然有金光,林烟碧知道他体内毒性并清,尚需继续服蛇毒。她的银环蛇毒已经服完,唯有以碧云宫的解毒丸暂时控制萧峰体内的毒性。她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往东南方赶路,唯恐耽误了萧峰的病情。

  这一日,已远远地望见太湖浩瀚的湖水,林烟碧手执马鞭,指着湖里道:“终于到了,就在那边。”

  萧峰抬头向湖里望去,只见烟雨朦胧中,水天一色,看不清湖里的景象,他一向住在北方,到江南的次数极少,最后一次到江南时,结识了段誉与阿朱,后来阿朱死后,他远走辽国,做了南院大王,就再也没到过江南,此时故地重游,往事一并浮上了心头,他想起在无锡杏子林里初次见阿朱的情形,但那时他心系帮中事务,视天下女子形如无物,于她并不在意,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变故,阿朱与他共历患难,当天下人都要杀之而后快时,唯有阿朱不离不弃地跟随在身旁,一路从雁门关走到信阳,然后……他暗自长叹一声,止住了回忆,抬起头来,只见林烟碧正驾着车往湖边奔去。他心里一动,暗道:“当年阿朱不远万里,从雁门关一路陪我入中原,追查我杀父杀母的大仇人,一百年后的今天,是她不远万里,将我从陆家庄救出,带着我来到江南,同样是我不容于天下英雄,到处被人追杀的时候,同样有一个女子如此待我,难道这就是轮回么?”他仰起头来,看着下着细雨的灰蒙蒙的天空,默默地道:“阿朱,这是你在天上看我孤苦,又化身为仙子下来陪伴我了么?”他心潮起伏,看着林烟碧婀娜的背影,仿佛那就是阿朱的背影,一时有泪上涌,眼前渐渐模糊。

  林烟碧忽“嘘”地一声,勒马止步,指着太湖中间道:“前面就是了!咱们得弃马从舟,坐船到湖东边那个小岛,折桂居就在小岛上。”

  萧峰擦擦眼睛,定了定神,只见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湖水,湖面上画舫渔船相间往来,湖中的几个小岛,在烟雨朦胧中褪成了几抹淡淡的水墨晕染。

  只见林烟碧从腰间摘下一支箫来,放在嘴边吹了起来,箫声清越高亢,大有划破长空之势。萧峰想起在天山脚下,正是被她的箫声所引,才与她有了一面之缘,在杏花谷中,她没有吹箫,只是弹琴,看来当时是不愿被自己猜出身份。没想到过不了几日,她终究要在他面前现身,还要带着他万里奔波,跑到江南来。

  随着萧声,一条小船从湖里飞快地朝这边划来,林烟碧止了箫声,复挂回腰间。不一会儿那小船已划到面前,从船上掠下一女子来,看她身法甚是美妙,她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拜伏在马车前,道:“属下接驾来迟,望小姐恕罪。”

  林烟碧的腿伤早已痊愈,当下轻轻地跃下马车,道:“起来罢,老洪现时在哪里?快叫他来见我。”

  那女子站起身来,正欲说话,忽听得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响起,“小姐回来了?老洪在这里。”随着声音,一条人影从侧面倏然掠到,朝林烟碧拜下去,林烟碧道:“不必多礼,起来罢。”

  那老洪直起身子,垂手立在一旁。

  林烟碧将萧峰从马车上搀下来,那女子与老洪始终垂着头,不敢看萧峰一眼。林烟碧对那老洪道:“老洪,你将这辆马车赶去保管好,今天晚上我要一瓶银环蛇的毒液,你可能采到?”

  老洪抬起头来,萧峰不由微微一惊,只见此人脸上布满牙印般的伤疤,一块连着一块,整个脸上没有一处好地方,仿佛一块被剪得稀烂的破布一般,比陆罗刹脸上的刀疤更是吓人。只听得他哑着声音道:“没问题,属下一定办到。”

  林烟碧点点头道:“好,你去罢。”说毕扶着萧峰往湖边走去,那女子连忙跟着下来,等林烟碧和萧峰在小船上坐下,她拿起船头的双桨,朝湖中划去。

  萧峰听着那双桨击在水中的声音,看着船舱外荡漾的水面,想起一路上的风尘,心里甚是感慨。他记起林烟碧日夜赶路,甚少合眼,不由侧脸朝她看去,只见她正侧着脸看着舱外的湖水,她精致如玉雕般的侧面显得无比沉静,但眼睛下稍显浮肿,掩不住憔悴之色。萧峰看在眼里,心里除了感激竟还有些心疼,他默默地想道:“上天,请你告诉我,她是不是阿朱的化身?若然不是,她为什么从一见面就对我如此的好?”他忽然想起林烟碧说过,她也知道一个人叫阿朱的,而且她听到阿朱的名字时,神情大异,莫非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暗示?他和阿紫可以从一百年前来到这里,阿朱轮回再生世上,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想到这里,不由又肯定了几分,心下又是激动又是兴奋,他轻轻握了一下拳头,暗想:“等到了折桂居安定下来后,我一定要问清楚她,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前世的事。”

  小船在烟雨中划了好一阵子,一个小岛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等小船靠岸后,林烟碧扶着萧峰跨上岸边,她回头对那那划船的女子道:“辛苦你了,你回去罢,有事我再找你。”那女子向她作了一揖,又划着船往湖里去了。

  萧峰举目四顾,只见入眼处都是一株株的桂树,江南春来早,有些桂树已经抽出嫩绿的新叶,被风一吹,一片连着一片的绿色在树上轻轻摇曳,甚是赏心悦目,比之杏花谷中洁白的杏花又是另一番景色,萧峰不禁赞道:“好地方!景色怡人。”

  林烟碧抿嘴一笑道:“这还不算好的,等到八月桂花盛开之时,风吹过处,桂花从树上纷纷飘下,落在人的脸上,就像下着桂花雨一样,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那才是神仙样的感觉呢。”她边说着边扶着萧峰慢慢朝林子深处走去。

  萧峰听得神往,道:“这样的景致我做梦都想不出是什么样的,若能亲身经历一回,该当多好。”

  “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到八月份你就看到了。”林烟碧说完,顿觉失言走漏了心事,脸上不由一片晕红。

  萧峰见她娇羞模样,神情甚像阿朱,不由心中一荡,哈哈笑道:“好!就住到八月份,我也领略领略江南的如画风光,做一回不问世事的世外高人。”

  林烟碧喜道:“真的?你说话可要算数。”她忽又秀眉微蹙道:“只怕还没过得一个月,黄蓉就会找到这里来,哪里等得到八月份。”

  正说着话,忽见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裳的少女迎面跑来,远远地就喊道:“小姐,是你么?”她奔得极快,不一会儿已到林烟碧面前,她盈盈拜了下去,道:“丹桂恭迎小姐。”

  林烟碧微笑道:“起来罢,你这丫头怎么现在才跑出来?我都快到屋了。”

  丹桂仿佛与林烟碧甚是亲厚,不像刚才那摇船的女子,只见她嘻嘻笑道:“刚才在药圃里除草,见了一只大蜈蚣,就把它抓住泡在酒里,一时高兴,竟没有留心听外面的动静,望小姐恕罪。”她两只乌黑灵动的眼珠子在萧峰身上一扫,见林烟碧双手扶着他,她神情微微一愕,侧身走在林烟碧身旁,低声道:“小姐,前几日,柳公子又派人来了。”

  林烟碧一听,柳眉轻蹙,道:“他派人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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