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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伟在网上破口大骂龙镔,话筒那边的海涛耳朵都被震聋了。
石伟叼着烟,手指飞速地在键盘敲打着汉字,嘴唇不断的吐纳着借以发出声音的空气:老大,这个叼jī巴老六太没良心,没义气了,你说说都快一个月了,他居然可以做到完全不跟我们联系!是猪也会想到我们肯定在等着他的音信啊!他怎么就不用自己的屁股去想想!打个电话写封信也他妈的好让我们放心啊!
“现在他在外面怎么样,我们不知道;有没有钱用,我们不知道;到底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就连他现在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你说他还把我们当成兄弟没有?!”
“我靠!我要是见到他了,我一定要屌死他!”
海涛在话筒那边说道:“老三!你别瞎说行不!我感觉老六现在在外面肯定没什么事,之所以不和我们联系肯定有他的理由!对了,你有没有再要杜慈打电话给秋雅?看看龙镔有没有和秋雅联系过?”
石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打过了!秋雅家这次是个女的接的电话,杜慈说这是她家的保姆,还是那句老话,对不起,秋雅不在家。问半天问不出个所以然!杜慈都打算回去一趟看个究竟,要我陪她回去见见她父母!嘿嘿,我还不知道见到岳父岳母怎么办呢!”
海涛在那头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小子是不是已经把肚子安全处理了?咹?!老实交代!快!”
石伟嘿嘿几声奸笑,暧mei地道:“哈哈!我这么丁点道行,还不是向你老大学的!没有你的现身说法,没有你的作恶多端,没有你和宝贝芬作榜样,肚子哪会把她交给我,把下半生的幸福托付给我,把那光荣的作他儿子爸爸的荣耀赠送给我?!说到底,我和肚子都很感谢你啊!你简直就是我们人生的太阳!我已和她商量好了,准备请你和宝贝芬作我们的伴郎伴娘!嘿嘿,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
石伟道:“老大,我们是不是太他妈的小心了!条子哪有这么厉害?真非得到网吧来上网吗?这个月我光在网吧就花掉了三百了!”
海涛喝骂道:“你没钱?少jī巴扯蛋!”
……
※※※
石伟和海涛瞎天糊地的乱扯,眼角无意中见到自己的QQ在闪烁,嗯,原来有陌生人请求加自己为好友,妈的,男人就滚,美妞就欢迎!今天肚子和妈妈买东西去了,难得的自由空间!看看这陌生人的呢称,咦,还真有个性!
是个男的,居然叫“瘪十排骨”,找死!捅老子的马蜂窝!
石伟立刻劈里啪啦发出一段话:你丫的!你是欠抽还是皮痒?叫个名字也叫得这么低级!你知不知道现在排骨涨价?深圳据说都卖十二块一斤了!排骨也敢瘪十?报上名来!你是不是个卖猪肉的!要搞什么网上促销?
嘀嘀嘀嘀!
石伟双击头像,对话框里又出现一段话:骑着单车带着狗,有了肚子用雕牌,男人洗澡玩偷窥,我鄙视你!
石伟立即感到这一定是一个非常熟悉自己的人,并且一定是自己的同学!他马上对话筒那边的海涛道:“老大,有点情况,等下再和你聊!”
他马上又打过去一段话:玩玩迷藏我最爱,你的帽子歪歪戴,八字臭脚穿皮鞋,一脚踢你屁股开!有种的报上名来!
对方过了一会,又传过来了:雪地里打兔,大河中捞鱼,餐馆里打工,酒桌上成人。
石伟心里已经开始激动,他飞速的又打几个字:哥们,来点可以确认身份的秘密的私事。这里我孤身一人,正和海老大在聊聊语音聊天室,安全。
对方立刻回话:秘密的床上大便,屁股和猪接吻,伪装的浪子,现实的处男。还需要提示吗?
石伟两眼放出无比兴奋的光芒,立刻写道:收到!!!莫改名字,立刻来聊聊语音***聊天室!等你!我马上通知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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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儿和爷爷坐上了上海起发的火车,一老一少反正假期没事,顺便出外旅游一下也好。
静儿坐在卧铺车厢过道旁的小凳子上,凝看窗外飞驰的景物,数这遥远地界里的山峰,数着均匀节奏的铁轨声,秀眼中的忧郁似乎已经完全遮蔽了她的灵气。
爷爷索性过来和她对面坐着,拍拍她的小脑袋,呵呵笑了两声,道:“丫头,怎么你也看出来这些风景万物里有思想了?来,说给爷爷听听,可惜了,这火车上没有好水泡茶。”
八十岁的老人了,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口齿还这么不饶人,打断了沉思的静儿似乎感到被爷爷识破了心事,娇嗔起来,粉脸一抹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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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城最好的酒店就是山城宾馆,的士车倒很多,起步价三块,从车站到宾馆只要四块钱。
脏乱差,这是所有人对山城的感觉。
静儿虽然身处龙镔的故土家乡,心里有些激动还有些酸楚,但却对山城的城市环境是在没有好感,讲起来山城也是座千年小城,可是规划建设依旧这么无序,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座小城居民的社会公共素质不高,和自己老家无锡不能比拟。
安顿好住宿,静儿和爷爷按照石伟所说的地址去找那个长胡子老头。
爷爷其实早就掐指算到今天一定会与故人相逢,而且这个故人已经身在弥留,即将离开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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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中医拿出半根野山参和一颗小黑丸,吩咐老人的儿子马上用淘米水磨一点,喂给老人喝。
没有想到,瘫痪在床口齿不灵意识糊涂几近八年的老人,居然从上午11点开始就突然开始很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思想,叫嚷着肚饿,吃了一大碗碎猪肝粥,还直叫再来。
刘老中医的还魂汤在山城久负盛名,更况且他还和这个长胡子老头有几十年的交情,因此刘老中医昨天就被老人的儿子用车接到县城来了,儿孙们想听听老人最后的遗言。这过去的几天里,老人的情形非常危险,有一两次都被胸口的痰堵住,差点就抢救不过来了。
老人是非常固执的,他早就交代过儿孙,自己一定要死在自己家的床上,决不能死在到处都有脏东西的医院里,谁敢违背,谁就是不孝,任何人都不能剥夺他死在自己床上的这个权利。
吃过了粥,老人就开始嘟囔:“该来了,该来了。”还不停的用那完全只剩骨头的手掐算着。
刘老中医把老人儿孙叫到屋外,告知他们老人这是回光返照,根据脉象,过不了今晚12点,可以作些后事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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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外地小姑娘?居然还有个看上去六十来岁的老人,和她在一起站在门口打听这个将死的老头。
静儿爷爷一待主人开门,就直往里屋走,满屋的人都纳闷了,怎么回事?
长胡子老头依旧还在嘟囔:“该来了,怎么还不来?”
静儿爷爷虽然见惯了人生无常,但是当亲眼看见五十年不见的师弟在五十年后竟是这副模样,如今再度相逢却马上即将永别,心头还是有些悲凉,握住师弟的完全没肉的手,紧紧的摇了摇,不忍说话。
长胡子老头已经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个神采涣然老人就是自己苦等着的大师兄,禁不住嘴唇抖索,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流下。
已经没必要再喂还魂汤了,静儿爷爷已经护住了师弟即将离体的元神。
两位老人闭门在内谈了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静儿爷爷出来了,把老人的儿孙叫进去,听老人交代后事,见老人最后一面。
老人请求静儿爷爷给他的儿孙打了一个卦,最后要长孙给他点上一锅烟,留下了长孙跪在他床前,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再来吵醒他,也不要哭得太早,要不然他又要回来会很辛苦的。
晚上七点刚到,长胡子老人阖然而逝,脸上略带微笑,似乎已经满足。
老人走的时候,静儿和爷爷没有在房内,而是站在大院当中,爷爷反手看天,静儿看着爷爷。
※※※
静儿和爷爷还有刘老中医一起租了一辆的士前去天雷乡。
刘老中医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历,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为了他喜爱的龙镔。
静儿紧紧盯着窗外,心里一直默默念叨:这是龙镔曾走过的路,这是龙镔曾走过的路。
到了十二中,静儿特地要求停下,用小巧的数码摄像机摄下了龙镔曾学习了三年的学校场景,摄下了龙镔曾经经历生死大关的资江河。
在刘老中医儿子刘德贤,也是龙镔以前的班主任指导老师的带领下,静儿和爷爷来到大风村,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摄下了沿途值得细细研究的风物景象。
※※※
从景德镇工地附近的网吧出来,已经是快到吃晚餐的时候。
相信凭这么狡诈的联系手法,应该警方不可能追踪到什么线索。石伟不也说了他是在网吧上网,就是为了等自己和他联系,石伟还开玩笑说他要删除上网记录,尤其要把QQ里的内容清空。
也许自己实在是有些杯弓蛇影了,这一个月来,几乎没出过大门,要不是陪着宋文化回老家一趟,被勾起心中那刻意压制的情感,冒险通过QQ用巧妙的呢称试着联系石伟,还真不知道现在那件事情的局面状况。
没想到石伟海涛居然为了和我可以安全的联系上,可以这么持之以恒的坚持大半个月,我现在完全不需要他们的资金资助,我可以凭自己的劳力养活自己,永远不会沦落到沿街乞讨的的地步。他们提醒得对,我必须得把身上的那点逃命钱分开放置,身上留一点,农行卡里存一点,这样安全一些。
从目前形势来看,这个敖成的身份暂时没有露出破绽,没有人起疑心。我以前没有想到,人在压力的作用下,会爆发挖掘出自己的潜能,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语言天赋,没想到这一个月来,我的景德镇土话也有点那么回事了,以至于宋文化都表示怪不得我是小时在这里长大的,学自己的老家话就是学的快。
我相信,再到工地干上一个月,我就基本上可以完全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彻彻底底底的,江西景德镇以泥瓦手艺谋生的青年农民,我细致的观察着身边这些人的举止言谈,比较着他们的生活习惯,分析研究着他们的思维想法,感受着他们小气自我计较狭隘粗鲁善良好心率真的内心,体会着他们对社会的对乡镇政府对村干部的些许简单愤懑,对现实世界贫富悬殊巨大的妒忌和羡慕,对金钱物质的梦寐渴求心理,我真实的发现他们说归说,骂归骂,可切身的要求其实非常的渺小卑微,仅仅只需要能长久的有一个可以出卖劳力获得劳动报酬的地方。
可我置身于他们之中,却形成如此强烈的对比,显出如此巨大的反差!
我是在网逃犯,他们是守法公民;我是冒名顶替,他们是合法良民;我背景复杂,他们经历单纯;我虚假的对他们进行欺骗,他们善良好心的接纳我;我时刻警觉的探察周围空气,苦心为自己下一次逃匿做着准备,可他们简单的生活着,劳动着,他们最渴望的目标就是把孩子送出书来,养大成人,最乐意的事就是抱着家里的黄脸婆,美美的光着身子睡她一觉,最浪漫的痴想就是啥时候才能整整那些个电影明星,最满意的是领工资时比往常多得了百八十。
生活在他们眼里就是这么回事,他们平静平凡平常的悲着笑着愁着苦着恨着愤着乐着。
可我没有这个权利。
老鹰依旧在天上,满世界搜寻闯祸的麻雀,绝对有几分惊恐胆怯的麻雀藏身于小鸡群中,竭力想将掉落在地的鸡毛粘在身上。
我还是决定尽快脱离这个群体,我不能真的把自己当成小鸡,我是一只麻雀,麻雀应该有麻雀的生活,有麻雀的责任,再怎么掩饰,也还存在麻雀的危险。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只有不停游动不断改变位置不断隐形的鱼才相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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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不如变化快,随机应变,判断迅速,正确行事,是逃往生涯对龙镔最好的锻炼。
宋文化老是叫龙镔干活小心,千万要谨慎,不要图急,要慢慢来,特别要看清自己的脚下是不是踩实了。谁知道八月十号,他自己就出事了。
这也怪他,本来先天晚上就已经加班到九点了,大家匆匆冲完澡,都准备安歇。这家伙牌瘾又犯了,硬是左拉右扯的把几个老牌友弄起来扎金花。
龙镔照旧看着那两本书,这书我都看了十几遍,越看就越觉得深奥无比,感到简直囊括了人类的心计智慧。
龙镔从来不参与他们赌博,虽然他们平时打牌输赢并不是很大,但是扎金花的时候输赢就会上百。其实扎金花完全就是如何从别人的眼神表情动作的细微变化区别,来分析判断对方手中的那三张牌的大小,并且要抓住对手的心理,怎样巧妙的欺骗对手,可这么简单的道理宋文化就是学不会想不明白,他明显不是那几个人的对手,他只要有了大牌,别人都会看出来,可别人有大牌,他一点都不知道。
约定的两个小时下来,他就输掉了一百多,别人都睡觉了,他还在拿着扑克反复演示,一直折腾到两三点才睡。
第二天自然精力很差,干活有些迷糊,一不小心把脚踏空了,从房屋里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脑袋砸在灰桶上,出血了,手肘也折了,幸好脚手架不算高,伤势还不算很严重,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包扎打针。
伤病自负这是包工头早就交代过的。人民医院的费用对于文化来说太过恐怖,手摔断居然要几千!在他老家卫生院最多也就千把,如果是到草药郎中跌打师父那里治的话,还不用七百。
文化躺在人民医院病床上,得知费用后坚决要求去把大家凑起来的住院押金拿回来,他要回去治伤。
龙镔和文化的一个朋友来到医生值班室,好说歹说总算以穷人的苦衷折服了医生的坚持,经过几道手续,被医院以乱七八糟理由扣除近两百块钱后,便到结算处准备把剩余的钱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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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鹰一样的锐利,麂子一样的警觉!
正对着小小的窗口和里面工作人员讲述情况的我,从眼角的余光里瞥见了一个从我身后擦过的身影,一个时常在大学宿舍食堂里撞见过的,同届同专业不同班的同学!
他从我的身后走过,敲开了结算处的铁门,叫里面那位阿姨的“妈”。
无疑,肯定,绝对!我的事他一定知道,我的被通缉故事是每个同学的饭后谈资,睡前笑饵,他是绝对认识我的!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会碰到一个知晓我底细的人!
我的形体太招人注意了!尽管我的衣服上全是水泥石灰的印渍,但是并没有掩盖住我麻雀的本色。
我迅速低头别脸用手假装梳理头发,并用极低的声音对同来的同事道:“我上个厕所。”
就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清晰的听到他在问:“妈,外面怎么回事?那个高个子的背影怎么那么象我们大学里的一个同学?!他们是什么人?妈?”
阿姨漫不经心的道:“什么人?还能是什么人?没钱治病的民工呗!才来半天就闹着要结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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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镔迅速收拾了自己简单的背包,以老家有急事要自己马上回去处理的理由,在吕叔那里结完帐,来不及等宋文化回来,立刻赶到汽车站,坐上了景德镇到鹰潭的班车。
他不能冒险,因为对方太过强大,自己只是一只麻雀,既然已经有可能暴露了隐匿的行踪,那就必须马上转移到一个新的无人知晓的地带。
毕竟自己已被网上追逃,自己不过是一直在逃的麻雀。
这是兵法的要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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