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那双一贯笑眯眯的眼睛,此刻泛着冰冷的杀意。
不管是沈工臣的人还是大司马的人,武功都是顶尖的。
但再厉害,即便是能以一抵百,对方却有几千人。
很快便占了下风。
天元一直守在车顶没动。
不到最后一刻,她就会一直死守在这里。
临出京前,夫人哄着眼眶再三交代:“你一定要护她周全,平安地将她带回来。”
天元想,哪怕今日粉身碎骨,她也要护住娘子。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那把巧弩来,丢进马车内。
“娘子,谁靠近就射谁,不要害怕。”
柳岁岁捡起那把巧弩,紧紧握在手里。
狂风暴雨不知何时停了、
耳边是越来越激烈的打斗声,混合着厮杀怒吼,在这浓墨般的深夜,让人心惊胆颤。
北斗突出重围,飞上马车,
他紧握缰绳,驾起马车想要突出包围圈。
但一次次失败。
天元在车顶大喊:“此地距离苏城不过百里,江楚天为何迟迟未到?”
“章平派了一万人马,江大人的人应该也被拦在路上。”
北斗放弃突围,纵身飞了出去,又和那些黑衣人厮杀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几个黑衣人一起朝马车围过来。
天元长剑一横,杀死一个扑上来的黑衣人、
对方血液喷溅而出,将整个马车都染红了。
他杀死一人,很快又围上来二十几人。
天元一边厮杀一边冲马车内大喊道:“娘子,别管我们,你骑蜜糖快走。”
柳岁岁一个健步冲马车里冲出来。
蜜糖就在马车旁,像是一直在等她,见她出来,立马靠近身子。
柳岁岁翻身而上,伸手要去拉春杳。
春杳没动。
她看着那些厮杀的黑衣人,又看向柳岁岁,眼眶通红。
接着高高举起马鞭,使劲地朝蜜糖身上抽去。
吃痛的蜜糖,扬起前蹄,带着柳岁岁冲了出去。
坐在马上的柳岁岁,回头看着站在一片血光之中的春杳,满目绝望。
“春杳……”
春杳泪流满面。
她自小被娘子捡到,这条命本就是娘子给的。
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娘子好不容易遇到了沈大人……
她希望她能平安地活下去。
待柳岁岁的身影隐入黑暗,春杳这才想起自己来。
她一猫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躲进了一旁草丛里。
外面厮杀声不断。
杀到最后,只剩下天元和北斗。
两人身上都站满了鲜血。
天元已经力竭,她靠在北斗身上。
轻轻道:“我若是死了,你一定要找到娘子,将她安全地送去大司马府。”
北斗目光冰冷。
“娘子是主子的!”
“你放屁,娘子是我家夫人亲生的,你主子算个屁。”
“你都死了,还管娘子是谁的?”
原本已经脱力的天元,因为他这句话再次燃起了斗志。
夫人说过,要她安全地将娘子带回去。
她一定会做到。
对方一千多人,也剩不下不到百人。
天元以为自己死定了。
脱倒地的那一刻,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呜呜’的哨声。
和他的哨声不同,但对方像是什么可怕的声音,迅速撤离。
天元放心地两眼一闭,直接昏死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是在一间屋子里。
她腿上包扎着白布条,一阵阵钻心的疼,疼得直抽冷气。
春杳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熬好的药。
见她醒了,开心得红了眼眶。
“天元,你终于醒了。”
天元看着她,见她平安无恙,一颗心放了下来。
但随即又想起一个人来。
“北斗呢?”
“他出去打探消息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了。”
“他有没有受伤?”
“胳膊受了伤,但还好,没你严重。”
春杳将药端到天元面前,一勺勺喂着她喝下去。
喝完药,天元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浑身滚烫,有人想要解他的外衫,天元心头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北斗。
他手里还捏着他的扣子,作势药解开。
吓得天元脸色一变,一把将他推开,,满眼警惕:“你干嘛?”
北斗收回手来。
古怪地看他一眼:“你发热了,我帮你解开衣服,这样散热快一些。”
天元依旧紧紧抓着衣襟。
见她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
北斗‘啧’了一声,有些恼:“咱们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天元不敢喝他对视。
眼神瞟向别处,支支吾吾:“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那随你。”北斗指着放在一旁的药碗,“退热的药,赶紧喝了。”
“哦。”
待他出去后,天元坐起来,拿起药碗一口将药全部喝了下去。
放下碗后,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的确烫手。
浑身无力,她又躺了下去。
很快又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际,感觉有人用毛巾替她擦着额头和手心,她以为是春杳,便没醒来、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
天亮之时,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但幸运的是,高热已经退了下去。
屋子里就她一人。
屋子里的炉子上有热水,她弄了些水在盆子里,简单地擦了擦。
随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忙完之后,才感觉喉咙像冒了烟。
渴得厉害。
桌子上放着茶壶,她也懒得讲究那么多,直接拎着茶壶往嘴里灌。
喝了大半壶,这才解了渴。
将脏了的衣服洗干净晾好,门也开了。
北斗站在门外,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无碍,没说什么,转身又走了。
天元:“……”
来了又走,一句话不说,干嘛呢?
但很快,北斗又来了。
手里拎着一个食盒,食盒里有粥和小菜。
已经两三天没吃东西的天元,一闻到米香,肚子立马‘咕咕’叫了起来。
她也没客气,瘸着一条腿坐了下来。
北斗将勺子递给她,她喝了一口粥,看着北斗绑着白布条的胳膊。
“伤得重吗?”
“不碍事。”
“可有娘子消息?”
北斗没说话,而是看着他:“你呢?有没有感觉到娘子有危险?”
“并无,没有突突的不安的心跳。”
“那便好。”北斗接着道,“等你伤好,咱们就去找她。”
“嗯。”
这时,春杳走进来。
手里拿着一封信。
她将信给了北斗:“一个老头送来的。”
北斗接过拆开看了一眼,一目十行看完,便对天元和春杳道:“你们不要出门,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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