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似乎有什么在他未去认真在意的情况下发生．．．
衡景聿仰头看了看因浓云翻滚而被迅速掩去身影的半月，步履沉健地往衡明殿踏去。
初春时节仍显寒凉的轻风，带着厚重的潮味儿流漫在空气中。浩渺苍穹，如今却浑暗低沉的仿佛随时会罩压下来。
直觉般，心间淡淡扫过一丝不安。
衡景聿垂眸，不可闻地发出一声无音的叹息，风雨欲来．．．
来到御书房前，意外地遇见一袭优雅高贵的身影。
“皇兄。”看到对方似乎永远都完美无疵的笑颜，衡景聿弯了弯嘴角，唤道。
闻之，形貌俊雅若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少年，微微颔首，轻笑着举步上前。
“皇弟，近来如何？”
“一切安好。”
“那就好，皇兄我还担心皇弟今日是否身体抱恙，而未至早朝。”轻柔低缓的嗓音，伴随着温雅若扶风朝露的气息，吐露出淡淡的关心。
衡景聿微微一窘，道，“我没事。对了，皇兄方才是？”
察觉出对方那一丝不自在的赧意，大皇子衡景延微抬了下眉梢，笑答，“我是来就行将抵达的坤泽来使的具体安排，询示父皇的意思。”
“．．．父皇还在打理政务？”讶异于对方的坦言无忌，想了想非是什么需要回避的事，衡景聿顿了顿问道。
“不，我看父皇正稍事小憩。景聿若欲求见，但去无妨。”
“非是什么要事，我想我还是不打扰父皇的休息了。”摇了摇头，他犹豫道。
“诶？”啪的一声，锦扇出袖，衡景延轻摇了摇扇骨，不赞同道，“这样可不好。景聿之事于父皇，素非小事！景聿还是进入为妙。”
这样的说法．．．微许的惊讶，转瞬的流思，动了动唇，终是找不到恰当的话去应答。
只好无言，淡笑以对。
临别时，锦扇半开虚掩道，“景聿切莫多心，皇兄之言并无他意。”
望进那双冰轮清辉般的笑眸，衡景聿摇了摇头，淡应，“皇兄多虑了。”
最后，还是像往常一样和连宸打过招呼，径直走入殿内。
绕过屏风，方定神，便迎上优雅品茶的男子淡然相望的目光。
一时间，衡景聿觉得自己今天有点想太多。
“用过晚膳没有？”低越沉然的嗓音响起，清淡无痕地询问。
额．．．还没来得及开口，男子就蹙眉道，“降慬。”丝毫没有放过少年一瞬间的停顿。
“是。”
四目相接，衡景聿闪了闪眸，勾起嘴角唤道，“父皇。”
“过来。”
清冷如常的声音，隐隐暗含丝丝错杂难明的情绪。
当少年靠近男子，男子啜茶，少年浅笑。
“圣上，膳食备好。”
衡景聿回身，看向轻言柔顺的侍女，心下淳淳暖流淌过。微侧首，迎上男子依旧无任何表情的绝美冰颜，愉悦地在男子的牵引下去外厅用膳。
跟随男子的脚步，感觉来自手心的温度，明澈的杏眸不自觉染上一层云雾般的迷蒙。
无言的温柔，是只属于自己的宠爱。
无以解答的对待，是累积岁月的存在。
时隔多年的喟叹，依稀是从无声中吐出。
用过膳，喝了茶。
静坐相对的父子各有所思。
张了张口，衡景聿有些羞愧地首先打破沉默，道，“父皇，今日早朝有议何事？”
“来使将至，此事交予景延全权安排。”
点点头，衡景聿表示了解。
“下州总司仍有人对汾州、襄隢、祀代、蔚廷、竺巾五州（南乾真属地）治理，异论纷争。”
“那沈丛云岂不是桎梏加身？”
“以他之能，与朕所给予的权限，应付足矣！”
“呵呵，怪不得秦洹衣牢骚满腹。南乾真总司务一职确实难当，沈大人也着实辛苦。”
空气在眨眼间凝滞，又立即恢复如常。
衡景聿眼露困惑，父皇似乎在方才释放出一丝杀气。
“父皇？”
“无事。”
冰雕的容颜上，薄唇轻挑。冷厉的气息倾泻而出，带着丝丝难测的诡戾。
额．．．这种情形，要他相信没事实在很难。
顿了顿，无法放心，衡景聿又唤了声，“父皇．．．”
当然心中更不免疑惑，那秦洹衣到底是哪里惹得父皇如此生气？
看出对方的担心，衡曜夜敛去神色，淡道，“此人过于放肆。”
眨了眨眼睛，衡景聿不解。
“你怕朕取他性命？”
点点头，又摇头，衡景聿静默了一会儿，道，“你说过不会．．．”尽管在很久很久之前。
扬眉，衡曜夜对上那双清灵明澈的眸，启唇拉出一段柔和的弧度，回道，“诚如你所说。”
看到父皇嘴角淡淡的浅笑，尽管依旧读不懂其眼中永远幽渊似夜的深邃，衡景聿安心，相信某人最多只是会很倒霉而已。
可是，他还是没明白事情的原由到底是．．．
“今天不舒服为何还要去户部？”
话题一转，衡景聿微愣神，见衡曜夜已起身走到自己的面前，皱眉道，“宿醉误朝已是不对，在任户部理应前往。”
抚上眼前细致白皙的脸颊，衡曜夜淡问，“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摇了摇头，尽管还有些许的昏胀后遗。
长指划至额角，轻柔的按压。未来得及去捕捉那异样的触感，衡景聿眯眼，舒服的有些不知所措。
微倾身，一只手拦住衡景聿的肩。衡曜夜掩下眸，温柔的动作。
“父．．．父皇．．．”太过靠近的气息包围自己，衡景聿好不容易才放弃享受，令早已红透的面部微微闪避。
心跳诡异得有些失去频率。
聿？
衡曜夜微挑眉，一个旋身交替将人带起，继而把对方抱坐在怀里，预料中的令对方措手不及。
“父．．．父皇！？”蓦然提高声调的惊呼，衡景聿愕然难抑。
“恩？”对方平淡回应。
呜．．．完全无语到极点的某人半张口，半响吐不出自己的声音。
可不可以别突然做这种吓人的举动．．．某聿在心底无限呐喊中．．．
“聿？”
“我．．．无事。”没有看漏父皇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衡景聿嘴角抽搐，咬牙回应。
“景聿何事之有？”
“没．．．”
再次抬手抚上方才按揉的鬓额，衡曜夜兀自专心原先的动作。
“别．．．”，衡景聿制止衡曜夜的手，道，“景聿已经长大了。”
“然后？”
“景聿，今天做错事了．．．”
“所以？”
“．．．．．．”
“所以景聿想要朕的责备而非关心？”衡曜夜反问。
“是，不是。”苦着脸，这叫他如何回答。他只是不喜父皇的袒护过甚，总当他是任性娇惯的孩子。
“景聿希望朕如何做？”沉寂的瞳眸，蓦然光华流转如琉璃。
“我．．．”撇开头，垂下眸，他开口，“我只想担起一个皇子的职责，不想受到父皇额外的照顾。即便，我没有足够的能力。”
反握住衡景聿的手，将他的脸搬回凝视，衡曜夜淡道，“既然如此，你昨日又为何烂醉晚归？”
“是我不对．．．”
“那身为皇子出入烟花之地又算什么？”
“诶？！”立即窘赧到极点的衡景聿看着眼前明显不悦的父皇，呐呐解释道，“我．．．我没有．．．我只是．．．和秦洹衣喝酒．．．”
甫又想起昨晚被女子贴近、挑逗的场景，衡景聿心虚地撇开眼，一张脸比方才更红了。
“哦？”倏然沉下脸的衡曜夜笑应道。
感觉到父皇与笑容完全相悖的冰寒目光，衡景聿暗地叫苦，秦洹衣，你陷害我！
有些惶急，有些心乱，衡景聿直视衡曜夜的眸激动道，“我拒绝了！我原本没想到．．．我只是．．．我就只有和秦洹衣喝酒而已．．．”
“．．．．．．”
见衡曜夜眼色变了几变，最后呈现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衡景聿不确定道，“父．．．父皇？”
良久。
淡去所有的情绪，衡曜夜靠近那张俨然已失去往日沉静的脸庞，于耳畔道，
“下不为例。”
郑重地点点头。
稳下心绪，衡景聿本想忽略掉那喷洒在侧的温热气息，以及随之而来的j□j感觉，却不经意间，脑海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
无法控制的心悸，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聿？”
“恩？！”茫然侧首，鼻翼交错的距离立即令衡景聿瞪大了眼，惊吓得屏息。
心念微动，眉额相抵，衡曜夜好笑地出声道，“景聿现在明白，朕对秦洹衣有何不快？”
“恩．．．恩。”埋下头，挡住热得快要冒烟的脸，衡景聿含糊应道。
微微收紧拦在某聿腰上的手臂，任某聿羞极窘极的纠结，衡曜夜愉悦地享受这刻亲密无间的靠近。
待某聿终于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拔出被深埋的脑袋。
衡曜夜开口道，“聿，如今还有什么疑问？”
“还有父皇昨晚等儿臣，是有事．．．？”
“不，无事。”只是有些担忧而已。
？
虽然奇怪，倒也没再多问。
解决了疑问，衡景聿看了看自己现下的处境，无奈又参杂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最后道，“时辰不早了，景聿不打扰父皇歇息了。”
顿了顿，衡曜夜放松手臂，任衡景聿颇显急切地离开自己的环抱，蹙了蹙眉，没有放开相握的一只手。
“父皇？”
敛神，恢复淡然无波的冰颜，衡曜夜淡道，“还有一事，今日朝堂，多臣上谏，立储。”
愣了愣，衡景聿笑问，“与我无关？”
“与聿无关。”沉冷的嗓音透出无限的威严，狷狂的男子扬唇以答。
“那景聿告退。”
男子松手淡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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