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六的母亲一瘸一拐，嘴里念叨着老六的不孝。
可杨辰听出的，是另一种味道。
这是牵挂，这是挂念，这是思念……
虎毒不食子啊，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一个母亲不惦记自己的孩子呢？
杨辰顿时回想起母亲走的那一晚，紧紧的拉着自己的手，多么的不舍，不放心。
“小伙子，你是来找我家成仁的？他是不是在外头惹了什么祸啊？这个孩子，打小就调皮，左邻右舍经常向我告状，我是怎么打都不听话啊这孩子。”
李桂香抬起头来看着杨辰，踉跄了两步，抓着杨辰的手说道：“都是我没有教好他，他要犯了什么错，你骂我就好，是我这当妈的没有教育好啊。”
“阿姨，没有，不是的……”
“我是成仁的同事，他在外头忙，正好我过来出差，就让我过来看看你。”
杨辰抖了抖肩，将老六的遗物紧了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这是他的工资，让我交给你的。”
“是吗？是成仁的同事啊？那快坐，快请坐。”李桂香接过钱，紧紧的捏在手中，连忙拉来一把椅子，请道：“小伙子，我去给我倒杯水，也没啥好招待你的，院里的柿子树的果子熟了，我去给你摘上几个尝尝。”
“不用，不用，阿姨，我不渴。”
杨辰连连摆手，却拉不住李桂香，一个劲的往屋里走去。
他抬头看着院里的这棵柿子树，果实金黄，离最近的一个果实也得有两米多高。
“来，小伙子。”
“谢谢阿姨，你别忙活了，这树太高了，你不用摘……那不然我帮你来摘吧。”
杨辰看着李桂香的执拗，哪舍得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家爬树啊。
他上了树，摘了几个柿子下来，放在了茶水旁。
他剥了皮，拿了一个放在老六母亲的手上：“阿姨，你自己也尝尝。”
“嗯，真甜。”
“这树啊，是成仁种的……”
“嗯，好吃。”
杨辰也尝了一口，的确很甜。
再看着李桂香那一笑，满脸的褶子，那是岁月的洗礼。
他问道：“阿姨，家里有什么困难吗？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杨辰看着一位老母亲思念之情，真的不想给她把老六的死说出来。
他的任务，就是将这烈士称号，交在这位老母亲的手上，替队长，替龙之队告诉她，她生了一个好儿子，她是英雄的母亲。
可是，杨辰真的说不出口，不想她的思念全都变成了悲伤，看她那期盼的眼神，那是活下去的希望啊，怎么舍得说出实话啊！
“没，没有，我很好。”
“我一个老太婆，也没什么好消费的，成仁寄的钱都够我花了。”
李桂香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希望啊，他早点回来，早点和小芬成亲，让冯家有个后，我可以帮他带带孩子的，一家人团圆，就足够了。”
“……”
杨辰莫名的，眼眶有些泛红。
多么简单的愿望啊，可惜，她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吱呀”
这时候，院门被推开了。
“嫂子，在家吗？”
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李桂香正坐着，身边坐着一个年轻人，疑惑道：“还有客人呐，不容易啊……”
“树根，是你啊，你有事？”
李桂香听出了自己小叔子冯树根，起身介绍道：“这位是我家成仁的同事，来江南出差，过来看看我这老太婆。”
“成仁还有同事？真是稀奇啊？”
“出去这么多年不回来一趟，这个儿子当得，就跟没有了一样。”
冯树根看了眼杨辰，便冷哼了一声。
杨辰只是看了他一眼，听得出来这话里头是多么的讽刺啊。
他也没有起身，只是定睛的看了看，继续喝着茶。
“老嫂子，是这样的啊。”
冯树根走到李桂香面前，伸手一指：“我家成义不是要结婚了嘛，我那家里啊，实在是太挤了，想着咱们两家把围墙打通，占用你十几平米的地，盖个小房子，给成义当作婚房用。”
“你看啊，我们都是冯家人，成仁没给冯家留后，那这种事情得交给我家成义来啊，你说呢？”
李桂香点了点头。
说实话，这么些年啊，冯树根多多少少会给家里送些粮食，也算是接济她这老太婆。
都是为了冯家更好，牺牲一点，也没有关系。
李桂香说道：“那到时候，围墙打通，在井缸那位置给成义盖新房吧。”
“不行啊，老嫂子，那位置不朝阳，阴冷的不行，我想来想去啊，还是得把这柿子树给砍了。”冯树根说道：“反正这树长这么大，你也摘不了果实，一斤柿子才多少钱啊，想吃就买好了，留在这里占地方。”
“那可不行，那是成仁种的，从小跟他一块的，成仁多少岁，这树就是多少岁呀。”李桂香拒绝说道：“这么多年，我怕成仁找不到家哦，只要他看到柿子树，就知道家在哪了。”
“害！你这当妈的，可真够可以的。”
“我可是听说了，成仁没有回来是在外头犯了事，你看这小伙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咱也不会让你吃亏。”
冯树根撇撇嘴，继续道：“我给你五百块钱，就当是这柿子树的钱，你也不吃亏，是不？”
说到这。
杨辰就不乐意了。
怎么说话的呢？占便宜可以，还说老六的是非，杨辰能忍吗？
老六是英雄，是烈士，是龙之队的一员，怎么可以让人随便的污蔑呢？
“成仁的叔叔是吧？”
“成仁是我的同事，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呢？你拿出证据啊，如果他真犯了事，你可以去派出所查一查，有没有犯罪记录啊？”
杨辰站了起来，走过来扶着李桂香，对冯树根说道：“成仁没有回来，这树啊，就是阿姨的一个念想，人家说不同意，为什么还要舔着脸要呢？”
“那我给你五百块钱，你别确树，别拆围墙，自己想办法给你儿子置办新房，怎么样？”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这是我们家的事，关你屁事啊！”
冯树根被杨辰这么一说，都不知怎么回应：“成仁在外头干的要是好事，为什么家里头不带点好消息过来？唬谁呢？”
“树根啊，我儿子是皮了点，但心是好的，他不可能干坏事的。”李桂香的痛处，就是自己的儿子，容不得别人胡说：“这事不能砍，多少钱都不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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