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毓瑶从马车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刀，挨个对着那几个男人的眉心扎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
“补刀懂不懂？万一他们没死透，倒霉的是我们。”
月季这才定睛，发现那些倒下的人胸口都有微小的渗血，若是细看，才能发现，是一根入体的银针。
“这是……？”
“这是沈逸则给我的银针，针上有毒，刺入穴位绝无生还，不过……”
温毓瑶停顿了一秒，“白发百中的金簪我拿去给沈逸则当信物了，所以我用手发针并不能保证没有误差，所以一定要补刀。”
“不过现在看来，我的命中率还不错。”
温毓瑶的嘴角微微上扬，颇有些少女的得意和显摆。
月季这才想起来，沈逸则来她们的基地找温毓瑶，被温毓瑶用一把簪子打发了回去。
一种夫妻之间全然不同的相处模式在月季的眼前展开，这让她很是惊奇，温毓瑶好像和西蛮的那些妇人不同。
“现在他知道你在这儿吗？”
“不知道。我让他回去等着，又没告诉他。”
“那他会担心你吗？”
“也许吧？”温毓瑶笑笑，“怎么？你想让我给他送封信？”
月季先是低低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别扭，“我养了信鸽，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帮你送信。”
“信鸽？”
温毓瑶的眼睛亮了，她思索片刻，喃喃自语：“这倒有大用处。”
月季不懂。
“其实，我一直奇怪一个问题，按照西蛮的民俗，那些官兵如果是小景的丈夫招来的，第一步应该不是来找你们，而是先杀了小景的丈夫。”
月季的眼睛圆睁，她一直被仇恨和被背叛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温毓瑶说的东西，第一次在她的脑袋里留了痕，“你什么意思？”
“官兵为了确保自己可以独占全女江湖的女孩子们，一定会把不是官兵的异己除掉。”
温毓瑶说的笃定，听得月季心里发毛。
“这样才能确保所缴获的一切，在他们内部分赃啊。”
月季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更让她战栗的是，她一直都错怪小景了。
如果那些官兵不是小景丈夫招来的，那是？
“或许你的鸽子，早就被人盯上了。”
月季攥紧了双手，她不愿意相信温毓瑶说的这些，可是她的潜意识里又在隐隐发难——
温毓瑶说的都是事实，害死那些同伴的人根本就不是小景，而是她自己！
是她的鸽子暴露了行踪，让那些官兵找到了基地，也是因为她，才导致了那么多人的牺牲！
为什么……
温毓瑶看着月季发白的脸颊，叹了口气。
“牡丹……她是不是早就知道……”
月季的声音开始颤抖，情绪也有些崩坏：“牡丹是不是早就知道，不是小景害死了她们？！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只是嘱托我让我不要再养鸽子，却不明说！我怎么会知道！”
月季疯的厉害，她双手像两只铁钳一样固住温毓瑶的肩膀，拼命摇晃。
“为什么为什么？！”
“月季，月季。”
温毓瑶被她晃得快要晕了，她一把揽住月季，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被女人抱着，首先感受到的是柔软。
月季一下子不敢动了。
她抬起头，拉开和温毓瑶之间的距离，仔细打量了一下温毓瑶的脸，又去看了看温毓瑶的身体，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过了一会儿，她啧啧道：“看不出来，你竟然……深藏不露。”
温毓瑶叹了口气，“你冷静一下。”
“我……”月季虽然嘴上玩笑，心中却仍然低落不已，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小丑。
她恨了那么久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一个为她们牺牲自己的无辜人，而她一直咄咄逼人，自己却是真正的祸事源头。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如果真的是我养的鸽子……”
月季害怕极了，她从前觉得，自己遇到一群和她有共同目标的女孩子，是何其幸运，可是如今，无孔不入的官府，时时刻刻视监她们的天眼，她们该怎么办？
无力感瞬间蔓延了月季的全身，她一下子瘫在地上。
温毓瑶并没有去扶她，反而也一屁股坐到地上，刚好在她旁边的位置，还顺势把1头靠在她肩膀上。
月季被温毓瑶的动作弄懵了，她的肩膀明显得僵硬起来。
“你……”
“月季姐姐，奔波了一路，又打了这么多人，我好累哦，你让我靠一靠。”
说着，温毓瑶就闭上眼睛，在月季肩膀上养精蓄锐起来。
月季：……
她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刚在说什么啊？
算了。
肩膀上有个人的感觉，很特别。
会让人不自觉地把身子挺直，好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
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好，月季的心情稍微转晴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温毓瑶睁开了眼睛，“我想到一个办法。”
“既然他们利用你的鸽子，我们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利用这一点给他们传递假的信息呢？”
“你是说？”
温毓瑶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月季姐姐，你刚刚不是问我要不要给沈逸则写信报平安吗？”
“我要。”
月季见温毓瑶神采奕奕的样子，就像个打鱼的姑娘一竿子下去打到10斤的肥鱼那样高兴。
“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到纸和笔。”
温毓瑶立刻把马车往隐蔽的地方一拴，拉着月季往暗处一躲，“你在这里看着马车，我去官道上瞧瞧，看看能不能弄到东西。”
“不行！”
月季想都没想，立刻阻止了她，“我们此行是为了牡丹师父的遗物，我本是想着你随便取个轻便的首饰什么的，让鸽子送去，报个平安，谁能想到你还要纸笔写信，这太危险了，若是被人发现，你肯定……”
接下来的话，不用月季说，温毓瑶就知道有多危险。
“兵行险招，才能诱敌深入，如今我们太被动了，总不能躲一辈子。”
总不能躲一辈子……
这句话说到了月季的心坎上，“温毓瑶，你当真有办法，让我们能光明正大地上街？”
“我有办法。我答应你。”温毓瑶郑重其事地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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