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晏看了赵明月一眼,伸出自己的手。吴虚也在他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将血也滴入铃铛之中。
再将盛血的铃铛放置在祭台之上,口念阴阳术语。
铃铛内两滴鲜血不断交缠融合。
如果生辰八字给的不正确,或不能匹配,两滴血就无法融合成珠。
吴虚的嘴唇不停地念咒,祭台上的铃铛慢慢震动起来,铃铛的裂缝之内发出微弱的黑色光芒,接着是白光,两种光芒交替,铃铛慢慢就悬浮起来。
吴虚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铃铛瞬间凌空垂挂。
铃……
空铃铛发出了响声,替命锁显然种得非常成功,声音空灵清脆,比世上任何的铃铛声音都好听。
陆燕青微微瞪大眼。他也是匹配成功的替命人,但他的血与晏王的血铸就的铃铛,声音如同在小小的木盒里放了一块更小的轻木头,摇起来只能听到轻微的响动,所以他平时走路并不能听到声音。
但赵明月所造就的替命锁铃铛声音清晰异常。
累得满头大汗的吴虚一脸苍白地捧住那颗铃铛,跪在楚子晏面前:“恭喜殿下,获得至今最好的福兆,赵明月是殿下的天命福兆无误。”
最好的福兆难道就不会死吗?之前也说过的最好福兆如今白骨在哪儿?楚子晏抬手扯下一根头发随手丢给吴虚:“但愿如同大司命所言。”
细长的一根黑发,飘落在吴虚双手之上。
楚子晏站了起来,走到赵明月面前,苍白的脸露出冷淡的笑意:“本王由衷希望,明月能取所需。”
说完他笑容一收徐徐离开前厅。
这人跟之前在书院抱着猫的人大相近庭,好在她之前没被他柔弱的外表所骗,差点就以为他可怜了呢,现在一看,可怜跟可恶真就只差一个字。
吴虚用楚子晏的黑发与充满咒法的灵线放在一起,编成长线穿过铃铛,绑在了赵明月左脚的脚踝之上。
看似柔软的线,其实不断游走阴阳符文柔韧无比,用普通刀剑或外力根本无法将其斩断。
就这样,赵明月的脚上多了一个替命锁,成了楚子晏的替命人,从此跟他命运连在了一起。
按理说,她已经能名正言顺地站在离楚子晏最近的地方,但楚子晏对她的态度却不还如之前那个来书院逗猫的他亲近。
也不知道他在介怀什么,但这无所谓,离得如此近她已经有足够的办法来获取关于太阴灵犀的消息。
七月十四鬼节终于如期而至……
晏王府的七月半显得诡异而神秘。
虽然阴阳师在整个府邸施加了结界,即便外头的天空黑云密布在府中却不觉得有邪气。但从傍晚开始,王府的气温就开始下降,即便外头是酷暑难耐的夏季,但这府里却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楚子晏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卧床不起,之前赵明月以为她有些成效的药方,到了这个时候似乎完全失效,楚子晏在七月十四一早起来就开始咳血,御医忙不停地进行救治。
赵明月也发现替命锁在她脚踝那处缠出一条如同蛇一样的黑色痕迹,她才明白,原来不是府上的气温下降,而是她在背负楚子晏的阴寒之气,到了傍晚她已经冻得面色发青,嘴唇发紫。
通常,福兆并不具备保护主子的能力,只是在承受主子的灾祸,所以保护楚子晏并不是福兆的职责。明月虽然被安排在静安殿内,也只是在外厅坐镇而已。
晚饭之前,吴虚带着他的门徒来静安殿巡视。
他的弟子们只在外厅待命,吴虚与管家一同进了楚子晏的卧房。那些门徒们看赵明月裹着厚厚的斗篷,一脸发青的模样,相互看了一眼,低声对话。
“他就是太阴神庇佑的福兆?看那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晚上。”
“已经不错了,去年到这个时候,第一个福兆已经死了。”
“殿下年纪越长煞气越重,今日一早就呕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年的七月半。”
“希望所谓的天命福兆能多分担些吧。”
弟子们正聊着,吴虚从卧房出来,走到赵明月面前。
“赵明月,感觉如何?”
赵明月冷得直发抖,好一会儿才说道:“除了冷,其他还行。”
吴虚掀开她的裤脚,看她腿上被污染的痕迹,连晏王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今晚,他也没指望赵明月能撑得过去,但至少她应该能多顶一些时间,毕竟没有替命人比她更能分担晏王的煞。
“熬过今晚,你就可以改变命运了。”
说得轻巧,熬不熬得过还是问题呢!但她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啊。她应了一声:“是。”
然后吴虚带领他的门徒离去,又有人问:“大司命,这天命福兆真能撑过今晚吗?”
吴虚没回答,只说:“备用的福兆随时待命。”
显然,大司命也不认为赵明月能撑到最后。
大伙儿都去吃晚饭,管家给明月送来了非常丰盛的晚饭,放在面前怎么看都是断头饭,这好像是她在人世间最后一餐了一样。
赵明月根本就没有胃口,只是让管家给她一坛烈酒,这个时候管家当然对她有求必应,给她起了一坛陈年佳酿,赵明月靠着烈酒缓和几乎冻结的血液。
天渐渐暗了下来,静安殿本来就是清净的地方但今天出奇的寂静,赵明月拿出准备好的长明青灯点上。
长明灯与普通的灯外形无差异,但灯芯用的是阴阳师符篆制成,一般的邪祟无法吹灭,而且还有预警的作用。
楚子晏的房内放置着冬天御寒的火炉,里边炭火通红。床上的他也盖着厚厚的被褥,整个人埋在被子下,只能看到一张苍白的脸,呼吸微弱。
“楚子晏,你可不能死啊……”
他要死了,那楚国的皇帝可就不会再派人寻找太阴灵犀了。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虽说五阴之体是招邪祟,但王府之内并没有邪祟进出,他也没被邪祟侵害或附体,可为何偏偏到了七月半身子骨会变得如此差?
想不通,赵明月搓着手跑出静安殿。
打开门的刹那,忽而察觉到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这晏王府太安静了!
这个时候不该是阴阳师工作守护的时间吗?为什么外头连一盏灯都没点上?这个点侍卫应该巡逻,但侍卫也不见人影。
赵明月迈出去的腿不由自主收了回来。
整个晏王府内浮动一层幽蓝的光,如同雾霭弥漫,凭赵明月的直觉,这府里出事了!赵明月退回来关上静安殿的门直冲楚子晏的卧房。
左思右想之后,她一咬牙,不管行得通行不通,现在剩下的就这一个办法了。
赵明月一把掀开楚子晏的被子,跨坐在他腿上,三两下剥开他的衣服。室内的长明灯此时摇晃起来,明月看了一眼,附近果然有不干净的东西在侵入。
脱他衣服的动作更快了一些。
此举,让昏迷一整天的楚子晏慢慢睁开了眼,他目光灰暗没有生机,好一会儿视线才有焦距停留在赵明月脸上,苍白的嘴唇翕动,弱弱说了一句:
“你……做什么?”
醒了?
该醒的时候不醒,偏偏在她干这事的时候醒来?
顾不上解释了。
赵明月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回答:“我在脱你衣服。”
楚子晏孱弱地抬起手要阻止她,但基本没有力气,只能软弱地抓住自己身上最后一件单衣的领子,气若游丝说道:
“住手……”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她拿开他的手,“但你放心,我是在救你不是欺负你。”
刷的一下将他身上唯一一件单衣扯下来,接着就扒他的裤子,事态紧急她根本就没有时间羞涩。
医生救人难道还能因为性别差异害羞吗?
楚子晏被剥得寸缕不剩,无法反抗,苍白的嘴唇翕动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都说不是欺负你……”实在听不清他说什么,于是将耳朵凑到他嘴边,“你说什么?”
“冷……”
“靠。”
也是,她都冷成这样,他身体应该都快结冰了。明月翻身下床将那一床大棉被在火上烘烤了一会儿,披在自己背后然后跪着趴在楚子晏身上。
一床大被将两人笼罩住,明月沉声又说:“我知道你很冷,但是忍住!”
明月咬破自己的食指,在楚子晏身上写下一个一个符文。
这种阴阳术叫“隐匿黄泉”。
有此术护体的人能避开冥界之物的视线。
明月一边写一边念:“天地阴阳,借彼岸之道,隐匿血肉之躯,闭冥界之眼,急急如律令。”
明月并不知道这个方法有没有用,她现在的灵通太微弱,但希望符文本身的力量能支撑上一段时间。
一个一个血字符文,在楚子晏雪白的肌肤之上呈现,原本处在任人宰割状态的楚子晏忽而闷哼沉重喘息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赵明月,胸膛剧烈起伏。
赵明月埋在棉被之下,符文从楚子晏的脸一路到他的肩膀、胸膛、腹部还在继续往下,一直延续到长腿、脚板……
楚子晏呼吸越来越急促沉重,赵明月诧异地从棉被下爬到他面前。
“难受?”
怎么会?
楚子晏伸手狠狠地抓住了她的肩膀,气喘吁吁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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