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泽希看着乖乖跟着明月的小沙弥有些吃惊。
他今年二十二岁,虽算不上顶级阴阳师,但在同龄人中也算得上中上水平,昨夜他与师妹一起联手还让逃掉的磨豆鬼,赵明月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领了回来。
这赵明月不显山不露水……
季泽希忽而又无奈一笑,还要怎样显山露水?
三年之前的无月岛一战,已经让他对这个小少年产生敬畏,如今三年过去,这少年有这样的建树又有什么好意外的?
外头有客人,几人一起进了房间。
明月大概地说了情况,便让傅若水与季泽希审问那磨豆鬼。
傅若水审问磨豆鬼:“你是说,张东与严明都是你杀的?”
小沙弥的脸上发出幽蓝的光芒,面目狰狞:“没错,就是我!”
“你是如何杀他们的?”
“不过就是上他们的身,让他们吊死很简单。”
对,如果是鬼上身,严明与张东都吊死就又可能了。“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他们该死!”
“你本该投胎轮回,却留在人间作孽……”
“咳咳咳。”夜十忍不住说道,“你俩能不能问出点有用的问题?别跟恶鬼说教,听得老子都打瞌睡了。”
傅若水不悦地看着夜十,她正在审问呢他能不能给点面子?不过,她问的不是有用的问题吗?傅若水看向明月,明月对她点头示意她继续。
得到明月的支持,傅若水白了夜十一眼继续问磨豆鬼:“磨豆鬼是复仇鬼,难不成之前张东与严明他们也勒死了你?”
“哼哼,没错。”
“你是怎么被他们勒死的?”傅若水好奇再问。
夜十受不了,直接问那磨豆鬼:“你跟张东与严明是什么关系?死与何年何月?生前是什么人?”
磨豆鬼:“反正严明与张东已死,我已经无憾,你们把我打得魂飞魄散我亦无所谓,哼哼哼……”
夜十:“你的恶鬼鬼脉刚形成不久,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你并没有复仇的恶念……”
“那又如何,之前是忘了自己怎么死的,后来想起来,却看见杀人凶手顶着善人的嘴脸活着,突然就想杀了他……”小沙弥的目光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赵明月,目光黝黯而警惕。
明月只是看着他并不言语。
夜十看这家伙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有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世,嬉笑道:“你对罪行供认不讳,但却始终不肯说出身份,是在担心什么吗?”
小沙弥拧眉看着夜十,又不屑笑道:“我难道还担心自己死吗?”
“不但自己……那你担心的是别人会死?”
“该死的都死了,我一点都不担心。”
“哦。”夜十耸了耸肩,“既然如此,季泽希,你将他人化一下去见见张东的家人,相信总会有人会吓一跳说出什么来的……”
“我都说人是我杀的,你们这些阴阳师真是愚蠢至极!”此时那磨豆鬼冲撞了一下,小沙弥头上的光符闪烁起来,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了。
傅若水又施了一个术想把他困住,明月提议:“把他弄出来吧,他这么闹那孩子的身体会扛不住。”
季泽希用一个法坛将他的鬼魂装入,再封上黄符。
傅若水问夜十:“你刚才问的那些是觉得他不是凶手?”
夜十耸耸肩,明月回答:“看样子他是为了护住凶手,才急于现身承认自己是凶手,否则他怎么会主动攻击我?”
“那,怎么查出凶手。”
“就按夜十说的,去问问张家的人估计也能问出什么。”
傅若水想了想豁然说道:“我明白了,现在就去办。”
张东有三房夫人,傅若水用自己阴阳师的身份,去给她们发了一些黄符,说昨夜遇见了杀害张东的凶手,是一个回来复仇的磨豆鬼。
反正这个传言已经让泉州城人心惶惶。
还说,那磨豆鬼放话还要继续找张东家人报仇,大的小的都不放过。
三位夫人吓得魂不附体,二夫人与小夫人恳求着多赐黄符,多少钱都愿意给。大夫人更是在无人的情况下,悄悄将傅若水请到了自己屋里。
“女法师,那鬼真的说,大的小的都不放过?”
“可不是嘛,那复仇鬼道行太高,我们也很难立刻收服,为了安全起见,大夫人身边若是还有孩子,我可再赠与你一些护身符。”
说着很大方地又给出几道黄符,心里知道,既然大夫人单独找了她,必然有些事情要交代。
果然大夫人收了黄符,又支吾几声说道:“刚才女法师描述的模样,我大概能猜得出来是谁……”
傅若水带着惊人的消息回来了。
说当年张东的学徒有一个叫刘志成的突然重病死了。而那刘志成是苏香青梅竹马的玩伴。两人从外地来学艺,那个时候苏香十四五岁,却已经生得水灵动人,学徒之中张东最喜欢苏香。
并在一次酒醉之后,险些在磨豆坊把苏香给强暴,被刘志成遇见用扁担打了一头的血。第二天两人就要一起离开,张东不愿意让苏香走,就将两人带回屋里劝说,说他只是醉酒,把苏香当成了二夫人。
那时候二夫人也刚进门没多久还新鲜着。
两个孩子也无依无靠,听完此言又暂时留了下来,张东便整日与新夫人恩恩爱爱,并没有再对苏香有任何不妥的举动。
但有一年泉州城闹风寒病,城里很多人都得了这病,也死了不少人。当时刘志成与苏香双双病倒。最后刘志成病死,苏香痊愈。但大夫人知道其中缘由,因为张东从严明那拿回来的一份是治风寒的病,一份是慢性毒药。
刘志成死后,张东就把苏香给睡了,还说要纳她为三房,苏香忍气不肯,吞声学艺最后自立门户,在张东豆腐坊附近开了一家苏香豆腐店。凭借着美色与手艺,分走了张东豆腐坊的很多客人,两人这几年就一直掐着。
张东大夫人这些年在家里地位不倒,是因为知道张东的把柄,但她强调自己没有参与任何为非作歹的事情,就只是要挟丈夫而已,还望阴阳师庇佑她跟她的唯一一个儿子。
傅若水说完这些,不解地问明月:“难道凶手真的是苏香?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把两个大男人往那么高的地方悬挂上去?”
“大概是利用了那天我跟夜十发现了那口井……”
“井?”夜十虽然感觉那妖孽不像凶手,但也没想到井是什么情况,“那天那个小沙弥所在的那口井?”
明月点头:“如果在井上横放一根铁棒支撑重物,用一跟绳索绕过七层塔的顶端飞檐,绳索一头绑着重物,一头勒住张东或严明的脖子,然后将铁棒抽走,重物落入井中,那么张东或严明会怎样?”
“会立刻被提上去啊!”夜十恍然大悟,“然后再用绳索打上特殊的结,割断,如此一个人就能把一百多两百斤的人稳稳吊上去。”
傅若水与季泽希听得目瞪口呆。
明月说:“所以严明脚后跟的那些泥巴与草叶,是被拖上去的过程当中在地上划出来的。”
“你怎么会想到这些?”
“在电视呃……书上看过一些推理。”明月也不多做解释继续又说,“严明左手指甲下方有暗色的污渍,而那天我们去吃豆腐花时,我看到苏香脖子下方有两道抓痕,如若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严明当时抓伤她的伤痕……”
傅若水看着明月,呐呐说道:“当时看你看苏香看得痴迷,还以为你盯着她那……看呢!”
明月一听呵呵笑,供认不讳:“胸部我也是看了的。”
正惭愧的傅若水一口气没提上来,娇嗔骂了一句:“男人都一样,不要脸……”
明月不言语,夜十与季泽希心照不宣也不说话,季泽希怕师妹再钻牛角尖生气,便说道:“可是,这些都是推理,我们没证据证明那是苏香做的。”
夜十说道:“刘志成能恐吓到张东大夫人,就也用他来试试苏香?”
“苏香连人都敢杀,还怕刘志成吗?”傅若水不解问。
明月回答:“苏香做的这些都是给刘志成与自己报仇,她不会害怕刘志成的鬼魂,但却会对他坦诚也不一定。”
于是那晚,夜十装成了刘志成的模样,说苏香为何这么傻,居然为了给他报仇而杀了张东与严明,将当年他们的一些回忆,与她杀人的方法都说了出来,苏香就反问他。
“你怎么会回来?”
夜十说:“反正我是个死人,我会帮你顶罪,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严明跟张东是磨豆鬼杀的……”
苏香恍然大悟,心里感动而又难过:“所以那些传言是你故意放出去的?你……为了保我?”
苏香回忆起两人青梅竹马的感情,再说起张东与严明的恶行,说反正她也不想活了,说她要跟着刘志成在一起做一对鬼鸳鸯。
明月与傅若水与吴大人此刻走了出来。
苏香才惊觉自己上了当,愤怒道:“你们!你们骗我!”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她方才的话都让他们听了去。
季泽希手里还捧着一个封魂坛,傅若水上前说道:“苏香,我们是骗你,但刘志成却是没骗你,他抱着魂飞魄散的决心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揽下,只可惜纸包不住火。”
苏香看着那封着黄符的坛子顿时嚎啕大哭,哭声无比凄惨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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