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庾妙琦去后,茵茵做事总是容易恍惚,时不时就坐在那儿,对着一件东西看上好半天。
顾安之与北安发现后,都吓得不行,生怕她再有个好歹,下值后便直接回家来,又让北安的妻子常带着孩子过来陪伴。
有他们的陪伴,茵茵才慢慢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
原本皇帝想早些将事情交还到茵茵手中,但茵茵决意为庾妙琦守孝,就推了自家儿媳出来总揽,又叫庄子上与慈幼局中负责的姑娘们辅佐。
等到出孝,茵茵见儿媳做得不错,也没说立刻接回来,而是在她走偏了路时指点几句。
后头的两年,茵茵很少出门,连着在庄子上的宴会也不怎么开了。
直到出孝的湛峥被皇帝连去了几封信叫回来,茵茵才出门去相迎。
兄妹俩三年未见,却也时常通信,感情一如往昔。只是这回他们回来时,湛峥身侧少了一个王莹清。
庾妙琦的棺木刚返乡安葬不过一年,王莹清娘家送了信来,说是她的父亲不大好。她顾不得有孝在身,带上长子先行。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见到了父亲最后一面,但她却因悲伤和路上的劳累病了,正此时,又传来她母亲也没了的消息,王莹清几日之内失了双亲,病情愈发严重,就算湛峥带着女儿与次子赶来,也无力回天。
这样短的时间,接连失去两个亲人,对湛家所有人都是个打击,故此刻兄妹相见,只觉如隔世。
湛峥回到朝堂后不久,西、北边境同时告急,皇帝大怒之时,湛峥和顾安之主动请缨出征。
此时两人都已五十多岁,皇帝自然不肯叫他们前去,还特意请了茵茵进宫。
“还请王妃多劝劝叔祖和丞相……”
茵茵听皇帝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通,无非是觉得两人年纪大了,没必要往战场上去,朝中将领不少,他再另选人就是。
等他说完,茵茵才道:“将才易得,帅才难得,陛下若有合适领兵的统帅,也不会犹豫到如今。”
“王爷和兄长身体康健,陛下若是担心,可先遣太医去给他们诊脉过后再决定。”
皇帝想找茵茵劝说顾安之和湛峥,反而被茵茵劝得动了心。
因湛峥两人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皇帝又的确没找到信任又可靠的统帅,到底还是让太医给两人诊脉,确定他们身体都好,又看过他们策马张弓射箭的样子,这才同意下来。让他们统帅两路大军,再带上几个想要培养的将军一道,分别奔赴战场。
年底,两人先后得胜归来,又是一场佳话。
十余年后,顾安之和皇帝前后脚离世,曾在茵茵膝下养过几日的新帝登基。
北安年纪也不算太小了,生怕自己英年早逝,留母亲一人在世上,便也跟着保养起身体来。
在新帝登基后,湛峥就上书辞官,却几次都没被准允,新帝还将他加封为太尉。
无奈之下,湛峥便只得又在朝中多呆了几年,等到皇帝彻底掌控朝堂,有了属于自己的班底,才再次上书。
此时湛峥已近八十岁。
皇帝准他卸下其他官职,却仍为太尉,只是可以不上朝,不去衙门。
湛峥没能离京,却也不想在湛宅中住着,他早已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了儿子,索性收拾了东西住到他从前为庾妙琦和茵茵上京收拾的宅子里。
茵茵进门来,湛峥亲自替她斟酒:“原想着辞官后,便回颍州去,好好过几年安生日子,不想我此生就是个劳碌命,将至杖朝之年,却还得在京中。”
“大哥你不回去也是好事,你要是走了,我回娘家来,都不知道寻谁说话,”茵茵摸到温热的杯盏,放心的饮了一口,才继续道,“大哥想要回乡,许是得再过几年。”
“谁叫大哥你如今是五朝老臣,即便什么都不做,安安稳稳在京中,也像是定海神针,镇得住一干牛鬼蛇神呢。”
湛峥叹息着摇头:“我还道如今我一切尚安,回去后,能亲自为娘锄去坟边杂草。再过几年,也不知道我身体是否还硬朗,能不能撑到返乡。”
“肯定能,”茵茵说得笃定,“到时候我同大哥你一起回去,我也有几十年不曾到颍州,也不知道旧日住处是否一如从前。”
“那是自然,”湛峥道,“他们曾说要改动,我一个都没许他们碰。”
“只是幽篁馆中的竹子越发茂盛,若不注意,从什么地方都能冒出来。池塘中的藕花开了又谢,倒是差别不大,只是池边的树木粗壮了许多,我又舍不得砍,就只能由它去了。”
湛峥絮絮叨叨的说着,茵茵也跟着附和,两人兴致上来,便将这宅子当做幼时居所去寻亮点。
逛过一圈,湛峥又道:“当年你说这宅子没有匾额,要给起个好名字,如今近六十年过去,可还没得?”
“已经得了,”茵茵眼中染上怀念,“就叫它故园如何?”
是故乡,也是回忆。
又五年过去,皇帝终于许湛峥离京返乡,茵茵也拒绝了北安的陪同,跟着回了颍州居住。
这一住,便是到湛峥八十九岁,无病无灾,在睡梦中离世。
北安知道消息后,带着皇帝追谥湛峥“忠武”,追封为司徒的圣旨火急火燎的往颍州赶,终是见到了茵茵最后一面。
同年冬月,皇帝驾崩,又换了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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