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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九伸出手。
顾明玥闭上眼，不敢睁开。
出乎意料的，那手未放上他的脖颈。
冰凉的指尖只划过他的脸，耳边传来暖暖的吐息。
“也许……是因为好不容易有人和我一样，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吧……”
顾明玥睁开眼，道：“我还不配成为你的对手。”
宫九轻笑，舔了舔唇道：“你倒有自知之明，若不是靠着早就知道的结局，你这点小聪明，还不足以帮上陆小凤。”
顾明玥坦诚道：“是。”
宫九挑眉道：“你想死么？”
顾明玥老实道：“不想。”
宫九叹道：“那么这几天，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我呆着。”
顾明玥想了想，道：“可以，不过……你可不可以替我向陆小凤道歉？”
宫九道：“道歉？”
顾明玥道：“我……才刚和他成亲，人就不见了，我怕他以为我跟别人跑了，所以……”
宫九听了，半眯着眼，似乎在考虑。
顾明玥看他半晌，等他的眼睛移对上他的，就眨了眨眼，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宫九眸光闪了闪，伸出一手搂过他，不顾他的僵硬把他抱在怀里睡了。
“可以，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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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凌晨。
路面很窄的樱桃斜街，两旁的店铺还没有开市。
李燕北全身紧绷，双掌握成了铁拳，眼中的血丝几乎已经布满了眼球。他的掌中已有汗。
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魁梧的男人会有如此害怕的时候，但无论谁落到他这步田地，掌中都会有汗的。
方才左右两旁的巷子里冲出来的马车上，共有二十八张强弓，每张弓的弓弦已引满，箭也已在弦。每个弓箭手的目标都只有一个。
他！
李燕北一个人被困在其中，已经在等着那箭发出，他明白，纵是再多一倍功力，他也免不了会被射成一个筛子。
可是那弓箭一支都没来得及射出来。
尖锐声突兀地响起。
李燕北只觉得眼前青光一闪，那二十八张强弓的弦便已被划断，带着余威的青光没入一旁的门板，竟只是两枚铜板。
李燕北突然笑了。
弓箭手们互看了一眼，飞也似的往他们来时路逃去。
李燕北没有追，他只是笑，大声笑道：“各位慢走！告诉你们主人，李燕北命不该绝，总有一天，会去找他的！！”
一个身着青衣的人从左面屋檐上跃下来，拍手笑道：“不愧是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
李燕北笑道：“可惜也比不上有这样两根手指的陆小凤。”
陆小凤笑望着他，他一身的风尘仆仆，然而神智却还很清醒，眸子也很明亮。
李燕北看他这副样子，突然叹道：“看来陆兄近来过得并不好。”
陆小凤道：“如果是说一直在赶路的话……那我的确过得不怎么舒坦……”
李燕北奇道：“据陆兄成婚还不过半月，怎么来了京城，不陪着家里那位？”
陆小凤苦笑，叶孤城虽没为难他，还让他出岛，可是到底还是未承认他和阿玥的婚约，当日武林名宿众多，若不是为着下落不明的阿玥安全，想必叶孤城也不会让他们隐瞒这场告吹的亲事。
李燕北笑道：“难道说……你刚成亲便后悔了？”
陆小凤摇头，道：“怎会。”
李燕北叹了口气，突然道：“再过一日便是决斗。”
陆小凤道：“是……”
李燕北道：“西门吹雪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道：“是。”
李燕北道：“所以你现在，不该将心思全花在儿女情长上！”
陆小凤道：“阿玥……不是女子……”
李燕北摆摆手，道：“那也差不多。”
陆小凤道：“怎么了？”
李燕北道：“西门吹雪失踪了……”
陆小凤握紧了拳头。
李燕北道：“怎么？”
陆小凤克制不住地道：“阿玥也失踪了。”
李燕北皱眉道：“这其间，似乎没什么关联。”
陆小凤深吐一口气，道：“不错。”
李燕北叹道：“我已和城南老杜下了赌注，赌上我全部地盘，赌西门吹雪赢。方才见到你，我本以为你能找到西门吹雪，但是现在……”
陆小凤道：“你认为……我找不到他？”
李燕北道：“你的心里有牵挂，甚至于，它已影响到了你的判断。”
陆小凤道：“是吗？可我现在还是很清醒，头脑也很清楚。”
李燕北笑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胆量公开娶一个男人的。”
陆小凤苦笑道：“所以你认为我会昏头。”
李燕北摇头道：“不，你是陆小凤，陆小凤即使心中有了牵挂，也不会昏头的。”
陆小凤道：“那你刚才……”
李燕北道：“我只是想知道他在心里重要到了哪一步。”
陆小凤道：“为何？”
李燕北笑道：“你可以当我是在替旁的人试探了你一回。”
陆小凤低头想了半天，突然抬头道：“我要去找大智大通。”
李燕北点头道：“我会在十三姨公馆。不过……你可以先去春华楼，我可以派人去接你。”
陆小凤笑了，李燕北有三十个老婆，也有三十处公馆，他即在十三姨公馆，那便是因为今天是十三，他要到十三姨那儿去。
他道：“我会去的。”
李燕北点头，抱抱拳告别了陆小凤，往十三姨公馆去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很真实，刚从一场灾祸中逃出且马上就能回家，就是他历经风雨，心情也会忍不住好起来的。
午时。
李燕北沐浴更衣完毕，十三姨带着一位女子进来。
李燕北的目光在那女子身上不过停留一瞬，便转移开了。
十三姨笑着对他道：“不如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小欧阳……”
…………
下午
陆小凤面色沉重的进了春华楼，不久前他才见到了几个朋友——木道人与古松居士，这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然而大智大通，也就是龟孙大爷，死了。
两根小小的毒针，不过牛毛细而已，可一旦刺入了人的舌根，那人不但说不出话来，连命也得丢。陆小凤开始甚至没寻出伤口。
可是……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的，会是谁呢？杀他的那人，是不想让他知道西门吹雪的下落，还是不想让他知道顾明玥的下落？
陆小凤想着，头都疼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这几天可能赶路赶累了，脑袋有些想要罢工。
心念这么一转，连眼前都开始摇晃。
然后……
他就睁开了一双清明的眼。
二楼一人坐于栏边，冲他举了举酒杯。
陆小凤几步飞到那人旁边，道：“是你？”
那人微笑道：“是我。”
陆小凤颇为自来熟地自桌上翻开一个酒杯，斟满了一饮而尽，道：“未想到九公子也在京城。”
宫九举杯也饮尽，道：“两大剑客旷古绝今的一战，不但空前，也很有可能绝后，我又怎么能错过？”
陆小凤叹道：“是啊……”
宫九看他一眼，突然道：“陆小凤。”
陆小凤道：“啊？”
宫九道：“你可记得当初我传信告诉你顾明玥的下落？”
陆小凤黯下眸子，道：“记得。”
宫九道：“如今，我要再告诉你一件事。”
陆小凤的眼，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样，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道：“什么事？”
宫九道：“顾明玥他……无碍，只是被关而已。”
陆小凤几乎要跳起来，道：“九公子如何得知？”
宫九勾起嘴角道：“想知道，就知道了……”
陆小凤道：“那你为何告诉我？”
宫九道：“因为他觉得新婚不久就抛下你，心中过意不去。”
陆小凤疑道：“九公子见过阿玥？”
宫九坦然道：“见过。”
陆小凤道：“那……他有其他话吗？”
宫九道：“除了对你觉得抱歉外，没了。”
陆小凤低头想了想，突然对他道：“九公子，是你抓了他吗？”
宫九道：“怎么？你觉得是我？”
陆小凤摇头道：“若是你，你岂会这么简简单单地告诉我让我起疑呢？”
宫九道：“我只能说……也许白云城惹到了当今圣上，因为抓他的那人……与皇家有些关系……”
除去南王世子之外，他也与皇帝有血缘关系……这么说并不算说谎。
陆小凤抱拳道：“如此多谢。”
宫九道：“你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顺带告诉你而已……而且此中缘由，你怕也参不透。”
陆小凤笑道：“但却有一个人能参透……”
宫九漫不经心地道：“谁？”
陆小凤道：“白云城主。”
宫九垂下眼帘，道：“是吗？”
陆小凤笃定道：“若有人知道阿玥惹到了谁，那定是叶孤城！！”
宫九笑道：“也许。”
陆小凤背在身后的手微微用力，司空摘星传信来时的疑虑浮上心头，虽然宫九看似最无嫌疑，但他却一定与此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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