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赎罪之路
旁边的翻译警察有些动容，轻轻拍着小男孩的肩膀，安慰着他。
拿达旺用一种恳求的目光看着杜敏，说了许多话。
“他说，他想去找妹妹，让我们带上他去国内，一起去找他的妹妹。”
杜敏为这个孩子的强大信念而感到震撼，他本来是想劝劝这个孩子，让这个孩子好好读书，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可一想到这些话，她就说不出口了。
小男孩拿达旺曾说过，他以前上过三年学，后面妈妈怀上妹妹之后，家里少了一个劳动力，他就不能上学了，只能去干原来妈妈的那份活儿。
他一度还抱有幻想，希望妹妹出生以后妈妈可以重新接回他手里的活，他还会再有机会去山下上学。
但是，妹妹的出生意味着家里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还需要让拿达旺来照顾她。母亲的身体也因为生育受伤，干不了重的农活。他曾经看到妹妹，会极度的厌恶痛恨。他想，如果没有妹妹，或许他还可以坐在学校里学习，以后有机会去大城市里上大学，可以成为光鲜亮丽的城里人，并且开上小轿车。他不想跟随着父辈的脚步，在这个野蛮落后的山上年复一年地耕作。
拿达旺坐在树桩上啜泣着，继续说着后面的故事。
后来啊，村子里来了一群神秘的人，他们接来许多大着肚子的孕妇，向村民们收购年幼的、尚且不会说话的孩子。
他的妹妹还不会说话，父亲母亲也动了念想，寻问拿达旺的意见。
拿达旺内心的虚荣和渴望上学的自私心理在反复作祟，他同意了，并且撺掇着父亲尽快把妹妹卖掉，换回来的钱可以给他继续上学。
第二天早上刚刚天亮，父亲领着拿达旺，拿达旺抱着咿呀哭喊的妹妹，来到陌生的行军帐篷前面。
人贩子嫌弃妹妹的年龄大了，询问父亲，你的女儿是否会说话？
父亲抱着妹妹，让她喊爸爸，妹妹像是预知到了自己要被卖掉的命运，还在哭，不会说话。
人贩子放下心了，沾着唾沫，一张一张地数着鲜亮的大钞票。
一沓厚实的钱交到了父亲的手里，拿达旺浑身热血沸腾，他的眼睛冒着光，他看到了上学的希望。
然而当她把妹妹举起来，递到人贩子的手里时，感觉到了妹妹那仿佛带着仇恨的目光。
他吓得低头过去，不敢直视。
但是，妹妹在这时朝他喊着，非常大的声音，“哥哥！”
那时，他坚信，所有人都听到了，但所有人却都没有反应。
交易继续进行，直到妹妹被棉被裹住送到屋里，父亲拉着他，失魂落魄地离开那里。
回家的路上，拿达旺抬起头问父亲。
“父亲，你听见妹妹说话了吗？”
父亲说没听见。
“可是她喊我哥哥了，我听见了，她喊我哥哥了！”
父亲回头望去，行军帐前丢着一根被拦腰砍断的小树，另一截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到家以后，拿达旺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第二天父亲带他去山下的学校，却得到拿达旺的年龄太大，已经不能再接着读书的回复。
他蹲在树下哭着，已经不再想着念书了，而是想到了妹妹那张小脸，以及那声清脆、响亮、甜美的“哥哥”。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妹妹在喊他，他真的好想再抱着妹妹，听她在喊一声啊。
自己贪婪、自私的一面让他回想起来觉得恐惧，此后的每一天晚上，他都想念着妹妹，内疚、羞愧的情绪已经从他的心里漫了出来。
拿达旺说完了，跪在了杜敏的身前磕头，向她哭诉着内心的痛楚和后悔。
杜敏转头看向旁边的翻译警察，叹了口气。
“你想把你的妹妹找回来，这基本上不可能。人贩子团伙藏得这么隐蔽，你怎么找？我们现在掌握了一些信息，但是很难深入进去。而且就算把人贩子抓捕完了，买走你妹妹的人又会跑去哪儿？要想找到你妹妹，简直难如登天。”
劝慰了一下拿达旺，杜敏起身往车里走。
忽然间，一个想法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她站的远远的，看着那个跪伏在地上哭泣的男孩，心里浮现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
拿达旺从家里跑回来，兴冲冲地坐上干警们地大越野车，好奇地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
杜敏带着拿达旺和陈正明，来到了竹侬警察局的办公室。
“我的想法是，把这个孩子送到人贩子组织里去，作为一条内线。”
竹侬警察局长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小男孩，嗤笑一声，说这简直就是过家家。
杜敏并没有胆怯，而是一五一十地说出了那个村子和拿达旺家里的故事。“所以呢？”警察局长问着他们。
“所以，人贩子认识这个叫做拿达旺的小伙子，见过他的模样，如果让村长拿阿帕带着他过去求着收留，人贩子组织没有理由不接受。”
“如果真的潜伏成功了，拿达旺一定会为我们提供许多有利的信息。”
和竹侬警察局商量了很久，他们终于同意了愿意试试。
拿达旺高兴的笑了，向竹侬警察局长说着谢谢。
杜敏在车上和他交流过，她十分清楚，这是拿达旺的赎罪之路。
拿达旺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是死亡。
从第二天开始，一众干警们就对拿达旺开始反复培训，训练他的随机应变能力和种种话术，包括最重要的同外界的联系手段。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后，在竹侬警察局的安排下，拿达旺在老村长拿阿帕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个有人贩子活动的风俗店里。
拿阿帕进去说明来意，一会儿就见到了曾经在山上的老熟人。
“拿阿帕，你怎么来了？”
人贩子非常警觉的看着这两个人。
拿阿帕轻轻推了一下拿达旺的后背，拿达旺立刻鞠起手向人贩子行礼。
“这是我们村子里的孩子，你见过他的，拿古木家的孩子，他家卖给你一个小女娃，不记得了？”
人贩子看着拿达旺的脸，反复回忆着，很快就想起来了那户人家和这个半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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