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天崇山南北交界数十里外一片密林中,一个人影快速飞过,看其慌张的模样仿佛是遇到某些极其可怕之事,正仓惶奔逃。
这人一身绿衣,面相奇古,正是擎山宗长老之一的摘星长老。
他驾着云雾,脸上惨白无血,奔逃间不断回望,眼里满是恐惧之色。
“想不到那人竟然是元婴修士,这次真是被天工那混账害死了!”摘星长老嘴里一阵嘀咕,眼里既是恐惧又是愤恨,脑海中尽是与天工长老和老妪分别后所看到的一幕。
本来他与老妪各自领命,向那击杀刑月长老的凶手所发出的三道气息分别追踪,可是让摘星长老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前去追击之后见到的非是对方的真身,而是一道飞遁而出金光。
疑惑之下,摘星长老自然追了上去,不过对方飞遁了约有四十里左右突然停了下来。摘星长老见此自然大喜,暗想对方虽然有击杀刑月长老之力,但此光并非此人真身,自然无需忌惮。
然而接着所见的一幕让其亡魂皆冒,那金光确实不是那名凶手的真身,而是一道元婴!
这一下可把摘星长老吓得半死,元婴那是什么级别的存在?整个南山都找不出一位,这人竟然是元婴期的大修,便是宗门里那些结丹老怪出来也得落荒而逃。
见此一幕的摘星长老身子抖得厉害,甚至连跑都不敢跑了,因为他知道在此等大修面前自己这点修为完全不够看,当下跪地求饶,大呼“前辈饶命”。
好在那位元婴修士似乎不屑与他动手,呵斥几句后就放他离开了。
摘星长老大喜之下连忙磕头跪谢,然后逃也似的飞奔而走。可是这一路上他始终难以心安,生怕那位大修随时会返回追击上来,毕竟以对方的级别,自己就算上天入地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这一次可真是被天工那老混账给害死了!
要是早知这名凶手是元婴修士,就是借给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前来追杀啊!
“难怪刑月会死得那般干脆,以此人的手段只要一口气就能把他吹死的,可是他为何要扮作炼气修士,随后又化身法力期,最后才显出元婴真身?”
“不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如此元婴期的大修随便挥挥手就能把我抹杀,此事绝不能再追究下去了,否则非但我自己性命不保,整个擎山宗也要遭到灭顶之灾。”
摘星长老抹了一把冷汗,嘴里不停的嘀咕着,飞遁的速度更快了。
而在他亡命飞逃之时,距离此处十里左右的某处灌木丛中,阮姓老妪手持木杖,随手拨开四周杂草,望着地上一具粉碎的白骨,脸上露出惊疑之色。
“这尸傀竟如此坚韧,可惜不能炼化,老身就只有将你打碎了。”
望着那具气息全无的白骨傀儡,老妪冷哼一声,再度勘察一番后不做多留的转身离去。
此前沿着气息追来,交手之后老妪才发现原来这不过是一具被施以化身符的尸傀,而让她惊讶的是这傀儡竟有法力中期的修为,而且身躯之坚韧实属罕见。
初时见到这尸傀,老妪本想收为己有,可是她发现的此具尸傀身上竟有极强的神识印记,根本无法炼化,无奈之下只好将其击溃,可却也因此费了好大力气,法力也耗损近半。
回想灭杀此尸傀的过程,老妪不禁郁闷,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原地返回。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离去后不久,那具白骨骷髅上突然泛起微微毫光,身体上发出一阵阵古怪的摩擦声,被打散的碎骨竟自主移动,很快又拼凑成一具完整的躯体。
但是身体恢复完整之后,此具尸傀上的光芒又迅速消散了,仿佛一具死物,不再有任何气息传出。
……
夜色恢复平静,然而在不久之后,摘星长老遁走的密林中忽然闪过一道虹光,叶纯阳骤然出现在那里。
“厉血咒太过霸道,使破厄丹药力锐减,眼下我的法力至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左右了。”
停下身形,叶纯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脸上闪过阴沉之色。
此时他全身布满血纹,气息忽强忽弱,法力也时高时低,紊乱至极。
这是破厄丹药效即将消散的征兆,也是因此在与天工长老激斗之时他才不得已临时退走。
暗自审查一番后,他放出神识在四周查探,片刻后似确定了什么,迅速往前方奔去,挥手拨开一片杂草,从中抱起一个昏迷不醒的婴儿。
望着此婴,叶纯阳从怀中取出一节养灵木,随后催运法诀,此婴便做毫光隐入其中。
这婴儿自然是广陵子的元婴,虽然不知道此地发生了什么,但从此时的情形看来追击广陵子之人应是被他吓走了,只不过广陵子也因此耗损元气陷入沉睡了。
暗叹一声,叶纯阳再次驭虹而起,朝另一处方向飞去。
不多时,他出现在白骨骷髅被击毁的灌木丛中,以神识在此傀儡身上探了探后面露奇色,但没有多说什么,打开玉葫将其收入其中。
从心神联系上叶纯阳自然知道此具傀儡被人打得近乎报废,只是不知为何竟能自主拼接复原,眼下破厄丹时效将至,他无暇思索太多,只待回到日后再做研究了。
……
张家村是北脉西北之地凡界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四面环山,村中人口稀少,官路不通,偶尔有些猎户打到了好的野味便赶到百里外的集市去卖,以此赚些零碎银钱。
虎子今年刚满十六,皮肤黝黑,长得敦厚老实。他张家村唯一一个外姓人,早年前跟随父母逃难来到此地,父母离世后一人上山打猎维持生计,凭着一把子力气和常年累积的经验,久而久之就成了村中最好的猎户。
今天虎子运气比以往较为不错,出山半日就打了五只孢子,但他并未下山去售卖,而是快步往村子里回赶,不多时来到一间茅草屋外敲响房门。
这间茅草屋简陋残破,冬日漏风,夏天漏雨,不大的院子里只有一架古老的织布机和一台石磨,几只鸡崽正周边啄着石磨下散落的碎米。
“谁啊?”
敲门声落下,茅草屋里响起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
“张阿婆,是我,虎子,快把门开开!”虎子在外门敲了良久不见有人出来,不由得咧嘴喊道。
“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一位身穿麻衣的老妇人打开房门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看到虎子,老妇露出笑容:“虎子,今儿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阿婆,您看,我打了几头孢子,特意给您送来了。”虎子拎起旁边的几头孢子,冲着老妇憨厚的笑道。
“孢子?不不不,你快收回去,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打来的,赶紧拿到山下换银子去罢,阿婆不需要的。”张阿婆吃惊了一下,急忙把孢子推了回去。近年来山上野食越来越少,要猎到可是不易,她知道虎子定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打到这几头孢子,自然不能收下的。
“张阿婆,跟我您还客气什么,当年我爹娘死的时候全村人没一个人肯帮忙下葬,还是多亏了阿婆能才让二老入土为安,如今您家多了个人,您一老人家怎么照顾得来,这些孢子就是我特意为您的,您还是收下吧,大不了我回头再多打几只便是。”虎子笑嘻嘻的说着,不容张阿婆推脱就把孢子往屋里提。
张阿婆笑着摇头,面上露出温暖的神色,只好由着他去了。
虎子把门推开,屋中的草塌上躺着一个青年男子,床边摆着一碗汤药,上面还冒着热气,看来张阿婆刚煎好的。
“阿婆,这人昏迷了这么久还没醒,会不会是死了?”虎子看了看床上的年轻人,一脸憨直的说道。
“你这孩子净瞎说,他还是个大活人,只要好心照料着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张阿婆打断了虎子的话。
“可是您把他从山上带回来已经有十多天了,这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我只是担心……”虎子不死心的说道。
张阿婆听了这话神色一黯,但旋即摇了摇头,笑容慈祥的道:“没事的,阿婆能照顾的。”
说着话,她走到床边拿起刚煎好的汤药,吹凉之后缓缓喂到青年口中,如慈母疼惜病痛的孩儿。
虎子见此,暗叹一声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嘱咐道:“既然阿婆这么说了,那我到山里挖些草药,若是过几日他还没有醒来,咱们就只能把他送到镇上去找大夫看看了。”
张阿婆点了点头,叹道:“辛苦你了。”
“没事,这些年您老没少照顾我,您只要把我当亲儿子使唤就行。”虎子憨厚的笑了笑,话到这里,他不禁抬头看了看床边挂着的一副画像,里面画着一个年轻男子,问道:“对了,张大哥这些年一直都没消息吗?”
张阿婆怔了怔,放下手中的汤药,也看向墙上的画像,目中涌出悲凉。
沉默半晌后,阿婆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摇头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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