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孩逃走的这天,是十月半。
此刻,他已经来到窑厂半年多。
天气十分寒冷,北风呼啸,天上还飘起雪花。
半夜,他起来装作上厕所的样子。
不远处的房间里,有人在死死盯着他们。
“站住!你去干啥?”
果然,一个大汉从房间里走出,拦住他的去路。
“我上厕所。”四孩道。
“快去快回!”
“喔。”
四孩走进厕所,装作撒尿的样子。
脑子里已经拟定好计划。
他顺手从厕所的墙上抄起一块板砖,十分应手。
偷偷藏在后面,装作提着裤子离开。
跟壮汉擦身而过的时候,趁机不备,猛地将板砖抡起。
“去你妈妈的吻!”
当!
准头很好,砸的位置也很巧妙,正中那人的太阳穴。
力气也很大,半年来的委屈,愤恨,恼怒,还有爱人被辱的悲愤,一股脑爆发。
砖块的一角,足足砸进那人的脑袋一寸多深。
扑通!壮汉栽倒在地上。
然后,四孩冲向女工宿舍,咚!踹开门。
小莲已经准备好,蒯了包袱,假意躺在炕上。
发现男人进来,一下扎进四孩的怀里。
“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走!!”
两个人同时冲出宿舍,直奔窑厂南边的高坡。
但四孩棋差一招。
因为别管男工宿舍还是女工宿舍,里面都有奸细。
是秃顶老板安插在他们中间的。
就为监督工人,防止他们逃走。
女奸细发现他俩慌张张离开,马上呼喊。
“不好了!四孩跟小莲逃走了!抓住他们啊!!”
一声呼嚎,惊起砖窑厂沸腾一片。
呼啦!顿时过来十几个人。
都是老板的亲戚跟邻居。
“咋回事?”秃顶老板也从办公室里冲出。
“老板,四孩跟小莲跑了!”
“啊!那个方向?”
“南边,悬崖的位置!”
“他们想跳进水里逃走?马上追!”
“冲啊,追呀!”
刹那间人如潮涌,好比狗撵兔子。
四孩跟小莲知道,被他们抓住,绝对没有活路。
让他们逃走,老板也就没了活路。
这里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完蛋的不仅仅是整个砖窑厂。
还有这一带的村民。
因此,前面的玩命跑,后面的玩命追。
一口气冲出二里地,前面果然出现一处断崖。
足足几十丈深。
四孩叫苦不迭。
因为冬天,河水开始结冰。
跳下去掉在冰层上,天知道会摔成啥样子?
再一个,河水冰冷,全身湿透,能不能抵得过严寒,都无从知道。
两个人不得不停止,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
“四孩,咱们跳吧!”小莲说。
四孩却犹豫了,猛地将女人推回来。
“不行!太危险了!我漏算了河水结冰,掉下去会摔死的!”
“俺不怕!咱俩已经没回头路可走了!”小莲抱定必死的决心。
“你回去,等我逃走再来救你!”
“不行!他们会把我丢进火窑里烧了!”
“不会的!秃顶老板喜欢你,她舍不得你死!快回去!不要跟过来!”
四孩这样做,就是担心女人跟他一起死。
可小莲不依不饶,非要跟他同时跳下去不可。
四孩没办法,只好抓着小莲的手。
窑厂的人赶到,灯笼火把一起靠近。
他猛地把小莲推进人群里。
“小莲,保重啊!我活不了,咱们就下辈子见!我喜欢你——!”
话声刚落,四孩一头从断崖上栽下。
窑厂的人傻了眼。
谁也想不到这小子会主动寻死。
四孩的身体好像一枚炸弹,通!掉在冰面上。
其实冰层一点都不厚,对身体根本造不成伤害。
入水的瞬间,四孩手脚不停,不断向上蹬水。
几秒钟后冒出水面。
然后用力向着岸边游去。
必须在河水将自己的体温蒸发完以前上岸。
不然就真的上不去了。
气温很低,天气特别冷,他冻得嘴唇发青发紫。
好不容易上去岸边,衣服湿漉漉的。
棉衣黏上水以后,变得特别笨重。
根本不敢停,必须保持身体的热量。
不然照样会被冻死。
于是四孩奔跑起来,气喘吁吁。
他惶惶如惊弓之鸟,漏网之鱼。
窑厂的人在上面将小莲抓住,立刻安排人绕道下去寻找。
可等他们赶到四孩降落的位置,那小子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追,跟着水渍追!不然大家一块死!”秃头老板怒道。
汽车跟卡车同时出动,人马浩浩荡荡。
这时候,那些被困的员工才知道,附近村子的人都是老板的帮凶。
几十个员工被困在这里,被他们压榨,摧残,不管死活。
可四孩没有走大路,走的是山间小道。
窑厂的人没办法,只好丢下汽车,顺着小路追赶。
灯笼火把手电筒一起照亮,呐喊声响彻半天空。
起初,还能看到水渍,后来水渍不见了。
四孩一口气跑出二十多里,气喘吁吁。
奔跑活动了他的血液,舒展了他的筋骨。
因此,热量才散发没那么快。
好不容易看到前面出现个村子,人口不多,灯火阑珊。
也就五六户人家。
他快速跳过一段院墙。
扑通一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主人。
主人睡得正香,忽然被惊醒,以为家里进了贼,赶紧开门查看。
四孩躲在暗处,随手抄起一根木柴。
主人刚刚将脑袋探出,四孩一棍子砸了过去。
咚!
正中后脖梗子,那人晕了过去。
现在的四孩好比惊弓之鸟,除了自己谁都不信!
仍旧担心这里的人跟窑厂老板勾结。
将这人砸晕,他飞快进去屋子,来回翻腾找衣服穿。
必须把湿透的棉衣丢掉,免得冻死。
找到棉衣,不管合身不合身,穿好以后,他又扑进这家的厨房。
发现笼屉里有干粮,抓上藏进怀里,赶紧再次逃走。
四孩是聪明的,这些干粮救了他的命。
不敢走大路,顺着小路快速飞奔。
三天以后,他逃出大山,仍旧心有余悸。
干粮吃完,他就讨饭,向着剪子岭的方向不断靠拢。
一边走,他一边祈祷。
“小莲,你坚持,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到家了!然后找人救你出去!
我没你不行,咱俩还要成亲,生娃,过一辈子呢!”
他没有嫌弃女人的身子脏。
被窑厂老板睡就睡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个不脏?
爱一个人,就必须包容她的一切。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四孩迷了路。
半个月后,靠近剪子岭县城他都不知道。
因为怕被抓,反而绕过县城,顺着山道行走。
半夜,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一座工厂,里面灯火通明。
还传来牲口的嚎叫声。
那是一座牛场。
四孩又想起当初自己偷喝牛奶的情景,馋得不行。
他麻利地冲进牛场,躲过工人的视线。
钻进一头牛的肚子下面,抱上牛乳,大口大口痛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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