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军奶奶第二天看到单军嘴角上的伤，心疼地扳着他的脸。
“这怎么弄的，又跟人打架了？”
“没有，跟大飞闹着玩儿，不小心蹭的。”
单军说这话的时候，周海锋就站在旁边。周海锋看了他一眼。
周海锋以为他打了单军，单军会闹个天翻地覆，没想到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
这天单军在学校，快放学的时候突然暴雨倾盆。大雨一直下个不停，最后一节课上，单军正在走神，窗户外走过一个军人的身影，把全班学生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对不起。我找一下单军。”
周海锋对年轻的女老师说。
“……”女老师看着军帽下周海锋明亮、俊美的眼睛，竟然脸红了。
班上的女生齐刷刷地把目光聚到他身上。
“……单军，你出去一下。”
单军坐在座位上，没动。
周海锋已经看了进来，单军很惹眼，他一眼就找到了单军。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单军才站起了身，走出教室。
周海锋是单军爷爷叫来给单军送雨衣的。周海锋把雨衣递给单军，单军接在手里，两人谁都没开腔，周海锋就走了。
“单军，这谁啊？”
单军一回到座位，前面的女生回头兴奋地问他。
“好帅啊！”周海锋一走，教室里的女孩子们沸腾了。她们也经常看到给单军送东送西的各种战士，可还没见过这么帅的。
单军没理她们。自从那天之后，他和周海锋约好了似的，话都省了。
放了学，单军把雨衣拿去给了楼下的刘小婷，他知道刘小婷肯定也没带伞。刘小婷开心又甜蜜，单军对她一直若即若离，她也跟着没着没落的。下雨天黑，在自行车棚后面没人的角落，单军吻了她，让她穿上雨衣回去，刘小婷心里甭提多甜了。
单军打完篮球，冒着大雨直接骑车冲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全身都跟落汤鸡一样，淋得精湿。
“军军，你怎么淋成这样？不是叫小周给你送雨衣了吗？”
单军奶奶看到进门全身湿透的单军，心疼坏了。
“小周！你是怎么送的？”
单军奶奶一着急，严厉地问周海锋。
“没他事儿，我借给同学了！”
单军不耐烦了。他挺烦他爷爷奶奶动不动把他还当几岁小孩儿那样紧张，不就淋个雨吗，有什么大不了？
“给同学了？那你自己就不管了？淋病了怎么办？……”
“行了行了，奶奶，我有数！”
单军不想听唠叨了，拿上衣服进了浴室。
他在莲蓬头下用力搓了搓脸，热水顺着他的身体流淌，毫无征兆的，单军忽然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北极海狼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老是想起那天，想起他幻想着那是周海锋而狠狠捅进他的嘴里，那又痛快又满足的报复的快感……
星期五下午，大院儿停水了。那个年代水电供应不足，经常在城市各片区轮流停水。为了保证军需，军区大院内有一个很高的水塔，这个水塔很高，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算是个当时的地标。单军小时候调皮，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挑战这个高高的水塔，水塔外沿有旋梯可以爬上最顶端，可是台阶踏空的，很危险，曾经有部队子女爬上去出过事儿，所以后来就封闭了通道，不让小孩乱攀爬，只有军工在必要的时候才能上去。
这个水塔在夏天高温停水时会向家属区开放供水，不过现在还没到水塔供应的季节，所以一到停水日，家属区就排队到大院内的几个固定供水点去拎水。其中一个就在大院的温室花房内，这个花房的水笼头一年四季都有水。
周海锋已经去了几趟了，单军放学回来以后，单军奶奶让他也帮忙去拎。
单军拎着两个桶，晃晃悠悠地穿过大院里的林荫道，进了温室花房。在各种盛开的花中间，他远远地就看见周海锋和几个兵一起站着，在排队的间隙聊天。周海锋抱着胳膊，姿态放松、随意，正和身旁的兵说话。阳光透过温房的玻璃顶，照在他的脸上，周海锋笑着，笑得开朗、没有负担，那笑容，让单军忍不住吃了一惊。
单军印象里，自从他认识周海锋，就没见过他笑。他以为他不会笑。
阳光下，周海锋的笑容明亮、耀眼，长长的剑眉和清澈的眼睛，在光影笼罩下，帅气，带着温暖。他的目光温和而友善地望着几个战友，整个人都是放松的状态，甚至带着点儿慵懒。
那跟面对单军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在单军面前，周海锋就像长满了刺，随时都在警戒和保持距离。单军从来没见过这么放松的周海锋。
单军没过去，就那么看着，看着周海锋那笑容，想起周海峰那天说的那句话。他想着在周海锋眼里，到这个家来当勤务兵，八成是一件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苦差，所以他只在外边儿，对着别人，露着一张笑脸，而对他，却永远是那副冷硬的不屑的做派，他说了，他“什么也不是”！
单军心里那股消不下去的闷火，又烧了起来。
单军接完水回去的路上，有人跑了过来。
“哟，军军，还用你自个儿干啊？来来我帮你！”这兵要接他手里的水桶。
“不用。”单军说，那兵还是抢了一桶过去。这人认识，也是警卫连的。
两人边走边说了几句闲话，那兵忽然就凑近过来，压低了声音。
“军军，我听说，你和首长对小周不满意？”
“……”单军打量他。
“老实说，小周那人，是不招人待见，假正经，装清高。你不知道，他当着你和首长的面说好话，背地里对你很有意见，嘀嘀咕咕的，很多不满。”
“是吗。”单军说。
“可不是吗？我就看不惯这种人。背后说人算啥啊？”
“哦……你不是和他玩儿挺好吗？”单军说。他经常见这人和周海锋挺亲热地打球，玩儿过。
“……嗨，我就是看不得他背后说你坏话。”这兵有点尴尬。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啊。”单军不冷不热。
“谢啥呀！那个，军军……”这兵陪着笑脸，低了声音：“跟首长说说，要是不合适，也考虑考虑别人……”
这兵和王爷家的勤务兵熟悉，听说了单军是为了整周海锋才把他弄家里的。他瞟着这机会很久了。
“你想来？”单军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我来连里也一年了，我的情况首长可以了解……来来，抽根烟！”这兵麻利地掏出一包好烟，就要往单军手里塞。
单军没接，瞅了他一眼，笑得挺懒散，不耐。
“周海锋那人吧，拧巴，死心眼儿，欠收拾。”
单军眯着眼睛。
“可就一条，啥都当面儿来，可没藏着掖着。”
那兵没吭声。
“比起那些背后说人的，他倒还算像样，没跟个娘们似的。我要收拾也得挑是谁，瞧不上眼的还不稀得整治。行了，走了！”
单军接过水桶，丢下那个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兵，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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