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垂直,周遭一切没有任何阴影遮挡,寺庙里僧人正在午经,曼谷的四月是典型的蒸笼天,每一缕空气都带着水粒分子。
谢姜戈把苏妩压在寺庙的墙角,嗓音纯真且魅惑:
“苏妩,那里让我难受,难受得要爆炸似的。”
谢姜戈说难受,谢姜戈说难受得就像要爆炸似的。
有些的事情苏妩是懂得,比如她懂得如何去处理这一类的事情,她在书上影片中看过,她的那些朋友们从不忌讳在她面前提前这些,她们谈起这些话题时眉飞色舞的。
苏妩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做那种事情,她听着怪恶心的。
可,今天,她做了。
苏妩,不要去想苏颖,不要去想菩萨,谢姜戈是个可爱的男孩,谢姜戈是个可怜的男孩,谢姜戈还是第一漂亮的男孩。
和他身体状况不一样的是谢姜戈的眼眸,很冷很淡,就像北极洲冰川的雪光。
苏妩一直都知道,那些总是吃进她肚子里让她觉得热乎乎的拉面从来都不是谢姜戈心甘情愿的端到她的面前。
从来都不是的!
苏妩别开脸,避开谢姜戈的目光,和很多次一样假装没有看清楚谢姜戈眼里淡凉。
苏妩知道,这次谢姜戈在属于他淡凉的目光背后,还多了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叫着胜利者的姿态。
谢姜戈说的对,一切都是她开始挑起的,刚刚她那样做也不委屈,不要去计较,和谢姜戈计较什么,一年以后,他们就会分道扬镳。
苏妩从来不打算和谢姜戈这号人有过多的纠缠。
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会干点荒唐事情,谢姜戈就算是苏妩在年轻的时候做的那件最为出格的事情吧。
就那样吧!
“我们走吧。”苏妩把手从背后拉回来,贴在腿两侧,手指还在微微发抖着,刚刚触及的那道热度还残留在她的手上。
很久以后,苏妩偶尔会梦到那方寺庙的墙,半边朱红半边的金色,表情淡凉的男孩和自以为是的女孩,少小而不经人事,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完成一段另类的成人礼。
苏妩走着,一直走着,沿着直直的寺庙小径,即使千方百计想忽略,垂着的手还是不自在,仿佛,此时此刻,手里依然掌握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热的缘故,汗水大滴,大滴的从她的额头洒落,苏妩站停,头顶上的日头让她眩晕,苏妩伸手想去抓点什么,结果,她抓住了谢姜戈。
四月十八号,宋干节,苏妩趴在谢姜戈的背上,谢姜戈背着她一路奔跑,沿着曼谷最为古老的街道,沿途的人们不停的朝着他们泼水,就想闭着眼睛休息一下,又有水洒向了她,张开眼睛,苏妩看到街道两边的民宅,差不多都是两层楼高的样子,有小小的阳台,他们在阳台上种满了海棠花,火红颜色的。
那是曼谷最为廉价的花,好养,花开的时候又特别的漂亮,家家户户都喜欢在自家的阳台上摆几盆,渐渐的,由于太过于普及的关系,它成为了廉价的象征,这世界上很多的东西好像都是那样,一多了就变得不值钱。
苏家的花园里就没有海棠花,小的时候,苏妩问花园园丁,为什么不种点海棠花,多漂亮。
“因为它没有资格。”苏颖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冰冷冷的说了一句。
可恶的妈妈啊,总是这样,不知道那样的妈妈爸爸怎么会要她的。
其实,听说……
不,不,没有听说,没有那些听说。
是的,没有,苏妩闭上眼睛,把脸颊贴在谢姜戈的背上,谢姜戈的家里也有海棠花,是她带过去的。
她每次去看谢姜戈都会找那些那样的借口,姜戈,我想去看我的海棠花。
海棠花。
脑海里种在谢姜戈窗台上的海棠花颜色渐渐的变得黑白,遥远,消失。
苏妩是在谢姜戈的木板床醒来的,窄小的房间里一灯如豆,窗外是大片的刚刚拉上的夜幕,谢姜戈就坐在床边看书,房间里常常扮演桌子角色的凳子上放着水,药,还有一碗白粥,目光从周围溜了一圈,最后重新转到谢姜戈的身上,谢姜戈也正在看着她,橘红色的灯光投射在谢姜戈的眸低。
和平日里头不一样,谢姜戈此时此刻看起来暖暖的,声音也是。
“你的家比较远,声音我就先把你送到这里来,医生刚刚才走,她说你只是中暑了。”谢姜戈站起来,微微的弯下腰:“肚子饿了吧?你中午都没有吃饭,我给你弄了白粥,等你吃完粥后再吃药,医生说吃完药睡一觉明天你就恢复了。”
头一撇,苏妩避开谢姜戈说话时,落在自己脸上温温的气息,目光恰好落在他刚刚拿着的书本上,书本是反的。
如果反的书本和别的男孩联系在一起的话,那么苏妩是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位绝对是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脸上了。
可这个刚刚在看着反的书的人是谢姜戈,苏妩心里苦笑,这个时间点她还有心思去考虑那本反的书。
从床上起来苏妩心里暗叫不妙,她现在穿的是谢姜戈的衬衫,空荡荡的挂在自己的身上,迷彩男式短裤取代了原先的长裙,扯了扯布料粗糙的衬衫,苏妩大大的皱眉。
“衣服是医生给你换的,你之前的衣服已经湿了,医生说那样对你不好,你不需要担心,那位医生是女的。”
这样好点,苏妩点头,想去拿自己挂在墙上的包。
“还是先吃粥吧。”谢姜戈把凳子上的粥移到床上,把汤勺放在苏妩的手上,并且指引着苏妩的手去握住汤勺。
苏妩没有动手,她现在没有任何胃口,生病的人总是容易犯那种叫矫情的毛病,她觉得自己从谢姜戈那里受了点委屈,想找苏颖哭诉一下,她都一天都没有回家了,不知道苏颖这一天有没有往她的手机打电话。
“先吃粥吧。”谢姜戈轻声的说:“这粥的水是用矿泉水熬的,很干净。”
对了,有一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苏妩把谢姜戈递给她的水倒进河里,那天她心情不好,她对谢姜戈说这里的水不干净也许吃了会拉肚子。
好像,谢姜戈叹气了,他从苏妩的手中接过汤勺,盛了小半汤勺的粥,把汤勺放在她的手里:“就吃一点点,医生说你醒来后会头会疼,这药是消热散气的,吃完后会好点。”
谢姜戈为什么要这样?怕她生气吗?为了那三百万泰铢?也许吧,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拿起汤勺,小半汤勺的粥被含在嘴里,粥很清甜,那股清甜和着这橘红色的灯火还有容颜绝世的男孩,有让人眷恋的味道。
苏妩眯起眼睛,去看谢姜戈,很久很久的以后,也许会有另外的女孩子,吃到谢姜戈煮的粥,那位女孩一定是会在心里沾沾自喜着,真棒,谢姜戈不仅长得那般的好看谢姜戈还会熬出最为地道的白粥。
苏妩知道,那个女孩子永远不会是自己,她就是知道。
低下头,苏妩盛了第二汤勺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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