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人这样说着,便想要伸手去抢卫姑娘腰间坠着的荷包。
难受吗?
卫姑娘冷眼看着面前这个,与她血脉相连,她也唤了十几年父亲的人,却发觉自己的内心,竟然没有丝毫的起伏。
是啊,这便是她的父亲。
一个这辈子都绝然不可能会改变的赌徒酒鬼。
一个心里永远都只装着他自己,丝毫不会为自己的妻儿子女考量的混账。
这些年,她已然是看清了自己的这位父亲,又如何还会对他失望,又或者是因着他而伤心难过呢。
卫姑娘没有回答卫大人的话,而是神色冷漠了往后面退了一步。
只是问:“壮哥儿几个呢?”
“你还有脸问?!”卫大人伸手抓了个空,神色登时更为难看了。
卫姑娘绝对不怀疑,若是父亲此刻手里拿着藤条,那藤条只怕是接着便会挥到自己的身上了。
“老子是干大事的人,哪里有功夫哄着他们吃喝拉撒?”
“你这个做姐姐的,一扭头便自己去投奔你姑母享福去了,便连一个铜板也没有往府里带过,老子没钱买使唤人伺候他们,只能把他们送去酒窖、绣坊当学徒去了。”
“嘿,你别说,好歹他们这半年还给老子赚了几个银子花,倒不像你这个不孝女,老子辛苦养你一场,到头来竟然是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如今还得亲自开口问你要银子,你还不赶快把银子给老子拿出来,存心讨打是不是?”
饶是在今日踏入自家院落,却没有听到弟弟妹妹们的声音之时,卫姑娘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此刻真正听到了卫大人的答案,却还是让她的心,为离家的弟弟妹妹们揪了起来。
“彩姐儿才多大小?你也将她送去替你赚银子赌钱了?”卫姑娘冷冷的看向卫大人道,“还有壮哥儿——”
“父亲难道忘了,祖父离世之前,曾经叮嘱过,卫家的子孙,不求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但求知理明智,做个正派人。”
“壮哥儿才这样小,你不将他送去学堂念书,却将他塞去了酒窖替你赚银子赌钱,如此作为,叫他如何知理明智?”
“难道你便不担心日后见到了祖父,没有办法向他交代吗?”
卫大人抢银子没抢到,却白白听了卫姑娘这一通数落。
这死丫头,不过半年不见,竟然是生出了顶撞他的胆子了,当真是该死!
卫大人登时大怒道:“好你个死丫头,你以为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呢?侯府住了几天,便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是也不是?”
“竟然还敢说教起你老子了?难道这便是老头子教你的知理明智?那这知理明智,我看不要也罢!”
卫大人这样说着,便怒极反笑的“嘿呦”了一声。
道:“还真是长本事了,竟然学会拿死了的老头子来压老子了,老子告诉你,若是那老头子真有本事,便应该多给他的这些个子子孙孙留下些银钱傍身。”
“那莫说是壮哥儿了,即便是你们这几个赔钱货,老子也能学那大家世族,给你们请了那什么西席先生来学字!”
“少跟老子说这些废话,赶紧将银子拿出来,老子这次便大方些,不与你计较了。”
又是这个样子。
卫姑娘闭了闭眼睛。
这才是卫家真正的讨债鬼。
仿佛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人,都是理所应当为他奔波,为他受苦的。
“你们父女俩是把这儿当戏园子,给老子唱上大戏了?”
赌坊的打手们本便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卫家的根底,他们也是知道一些的。
虽然卫家的这个穷赌鬼,时时刻刻的将靖阳侯府挂在嘴边,动辄便是什么他妹夫的兄弟们如何如何,他妹夫的侄儿们又如何如何。
可那靖阳侯府都多少时间没有跟卫家有过来往了,卫家那位守寡的姑太太,想是也在靖阳侯府失了势的。
那崔家家大业大,左一个姻亲,又一个故旧的,只怕是已然将卫家这个落魄亲家抛在脑后了。
赌坊从来没有将靖阳侯府当真看作是这位卫大人的后台。
至于他挂着的那区区闲职,赌坊有背后的东家撑腰,这些打手们也根本便没有放在眼睛里过。
直到真的听到这个穷赌鬼问女儿要她姑母赏的银子,又提起这个女儿已经在靖阳侯府住了不少日子,这才有些迟疑了起来。
可这左说右说,当老子的都要打人了,也没见卫家的这个丫头片子真的拿银子出来。
赌坊的人便又觉得有些不对了。
该不会根本便没有去靖阳侯府小住的这桩事,只是拿来诓骗他们,想让他们放他一马,免了他的债,就此回赌坊去吧?
这还真是耍人的被人耍了。
领头的那个络腮胡子都要气笑了。
他一刀砍在身旁的古树上,怒喝道:“别跟老子废话,到底有银子没有,若是没有,便让这小丫头跟我们走,不然砍死你!”
卫大人被他唬的登时便是一个哆嗦。
他缩了缩脖子,不由分说便再次凑上前去,要去抢夺卫姑娘腰间坠着的荷包。
“银子我是没有的,可是,崔家的丫环们还在永丰街等着接我一起回靖阳侯府呢,若是我此刻跟着你们走了,她们等不到我,难道是要劳烦侯府的人,去你们的赌坊寻我吗?”
卫姑娘又是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卫大人的动作。
她瞟着卫大人,冷冷的对那几个打手道:“至于他嘛,你们若是非要砍死,那我一个弱女子,自然也是拦不住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要砍死他,也请自便罢。”
赌坊的人不由面面相觑了一会。
难道这丫头,还当真是在靖阳侯府住着的?
天子脚下做生意,什么样的人能够得罪,什么样的人即便是打了自己一巴掌,那也得关切关切对方累着没有,再把自己的另一侧脸也凑过去,问问对方打的尽兴不尽兴,还要不要赏脸再打几下,那都是分辨的清楚的很的。
没有靖阳侯府作倚仗的卫家,无疑便是前者,可若是有了靖阳侯府这个靠山,那便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领头的络腮胡子悄悄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永丰街盯着,看情况是否当真是如卫家这个丫头所说的那样的,接着便拔出了砍进古树里面的宽刀,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今日便不打搅了,不过,卫姑娘若是骗了我们——”
他冷笑了一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左右也不过是几步远的功夫,我们再来便是,可到了那个时候,便不是今日这么好说话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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