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的!”卫姑娘彻底慌了神。
她急急的解释道:“老夫人您相信我,石头他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幼便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他哪里来的什么因着烧村的流言,死在官兵刀锋之下的父母,他、他之所以那么说……”
卫姑娘的眼泪,又直直的滚落了下来。
她向前膝行了几步,拽着老夫人赭红色的袍角道:“他都是碍着我的威胁,又念着昔年的那点儿恩情,这才扯出这样的谎话,想要替我顶罪的。”
“老夫人——”卫姑娘哀哀的道。
“是我,我认罪了,这下毒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部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记恨着姑母让父亲休弃了母亲,害的母亲沦落到了如今的境地,这才谋划了此事,想要借着您处置姑母的。”
“我便是这事情的主谋,老夫人,您惩治我罢,跟石头没有关系的,他是无辜的。”
“你且起来——”老夫人托着卫姑娘的胳膊,拉了她一把道,“谋害侯府世子,你知道是什么样的罪名吗?”
卫姑娘流着泪点了点头。
她道:“我知道的,自从想出了这个主意,我便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免于一死,只是请您饶了无辜的人一条性命罢。”
“买相克的药材,劝说二姑娘下毒,全部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至于石头,她只是遵从了我的意思,在事发当日,提前去向我父亲传达了几句话而已。”
“是我猜到了,父亲他定然是会在自己担下下毒之罪,还有将下毒的罪名踢给姑母这两个选择上,挑选后者,这才编造了那些话,威胁石头按照我说的去做的。”
老夫人看着卫姑娘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与那个石头各执一词,若是我谁也不信,打定主意要将你们全部扭送官府,治你们一个意图谋杀世子的罪名泄愤呢?”
卫姑娘无声的张了张口。
是啊,因着姑母这个已故世子的夫人说的一句话,与母亲血脉相连的亲人,便可以那样折磨她,折辱她。
那若是面前的这位正经的一品诰命夫人,向官府递了什么话呢?
石头定然是会被自己害死的罢。
卫姑娘双膝一弯,便又要跪下磕头。
老夫人却拦住了她的动作,她招手示意宋妈妈将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卫姑娘道:“这是经由京师去宁州的路引,齐家的人这会子正在京郊暂歇,我已经与他们说过了,你若是愿意,便拿了它,去寻齐家的人,与他们一起,去你祖父当年投军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罢。”
卫姑娘神情又是一滞,她问:“您不杀我?”
“你要利用下毒的事情,借我之口,处置你的姑母,那等到二姐儿得了手,你再来我面前告罪,效果岂不是更好?”老夫人微微摇头道。
“可是,你却并没有这么做,既然你放了我的儿子一条性命,那么今日,我便也放你们一条性命罢。”
若是二老爷真的为此丢了命,老夫人想,她大概是真的会将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尽皆杀了了事的罢。
“老夫人……”卫姑娘眼眶又是一热,不由愧疚的低下了头。
其实,这个计划最初在她的心里面成型的时候,她是真的打算害死二老爷,然后拿二老爷的性命做文章的。
可是,等到她将相克的药材交到了二姑娘的手上,又在后花园里面,看到了甫一听说女儿抱恙,饶是心里再怎么为着女儿先前所犯的罪行着恼,却仍旧是慌慌张张的即刻赶去看望女儿的二老爷的时候,却是真真切切的反悔了。
那是卫姑娘这十几年的人生里面,无数次幻想过的父亲的模样。
她又怎么能够狠的下这个心,真的让二老爷死在这场算计里面呢。
“去罢——”老夫人拍了拍卫姑娘的肩膀道。
“我不曾经历过你承受的苦难,也称不上劝你些什么,只是有句话,作为你祖父的故交,还是想要告诉你……”
老夫人轻轻的道:“卫家姐儿,不论怎么说,这世上总归是还有牵挂着你,而你也牵挂着他的人,即便是那些已经逝去的人,也是不会愿意看着你为了不值得的事、不值得的人,便将自己最珍贵的性命都搭进去的。”
便像是她的祖父,老夫人想起那位昔年一起征战过的故交,心里面仍旧是不无可惜的。
世事弄人,若非当年中原腹地被外族侵占,生灵涂炭,遍地狼烟,那位故旧,便无需抛下发妻儿女走上疆场。
若是那样的话,他的儿女,大约也不会是如今这幅模样的罢。
可是,战乱之年,若是人人都只顾着自己的妻儿家小,那么这泱泱故土,又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间炼狱呢。
这个孙女,大概便是那位故交最后的欣慰了罢。
不论是看在昔年卫家太爷与他们夫妻出生入死的情义,还是看在故交那满腔的忠义热血,老夫人都是不忍心将眼前这个三分肖似故交的姑娘送上绝路的。
能够令人以性命相护,又能够在利益攸关之际,主动收手,放了无辜之人一条性命的人,又哪里会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呢。
既然她肯放过次子的性命,老夫人想,那便也让自己心软一次,饶了这个因着被仇恨蒙蔽,一时走岔了路的姑娘罢。
……
“送走了?”老夫人看着回来复命的宋妈妈问。
“是,”宋妈妈福了福身道,“奴婢看着卫家姑娘还有那个石头跟着齐夫人一起上了马车,这才回来的。”
“老夫人便请放心罢,齐夫人说了,他们在宁州的绣坊和茶楼正巧都缺人呢,只要是卫姑娘和那位石头小哥儿愿意,等到了宁州便先去他们那里落脚,吃住都是方便的呢。”
老夫人便点了点头道:“总归是故交之后,又不是生性恶毒,摊上那样的爹娘,原也不是她的过错,咱们能够衬着些,便帮衬着些罢,总不好真的让她没了着落。”
宋妈妈心里不禁也有些唏嘘,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卫家的那位姑娘,确然不是不一样的,可是那位舅爷,却……”
宋妈妈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只是道:“如今让他知道了咱们府里的事情,奴婢只怕,他日后吃多了酒,会拿着这事儿到处乱说,说不准儿哪日缺了银子,还会将这事情当做筹码,来要挟咱们府里给他银子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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