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退位让贤 > 第四百零七章 润物无声,朝野之议!

大明历二十九年八月中旬。

久旱无雨的江南地区,终于盼来了一场迟来的甘霖。

数日之间,狂风在江南多地肆意呼啸,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干裂的大地似久旱逢甘露的旅人,贪婪地吮吸着这场天降恩泽。

此番降雨,乃是台风登陆所致。

尽管持续时间不长,但其带来的雨量却极为可观。

困扰江南数月的旱情,就此彻底画上句号。

当然,台风在带来雨水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引发了一些灾害。

部分百姓的房屋在台风的肆虐下倒塌,一些田地也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

然而,相较于旱灾造成的沉重打击,此次台风降雨的破坏力,已然小了许多。

此时的大明,已经在各地兴建了众多水库,只是因长期干旱,多数水库近乎干涸。

这场暴雨如及时雨,让水库重新蓄满了水。

不仅如此,水库还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巨大作用,有效缓解了山洪的冲击,极大地降低了台风带来的灾害损失。

随着旱情解除,朝廷内此前关于皇帝是否应当祭天求雨的争论,终于落下帷幕。

同样在八月,遵照朝廷旨意,各地依照惯例开科取士,举行了乡试。

放榜之日,榜单前人头攒动。

有人神采飞扬,满心欢喜。

有人则黯然神伤,落寞离去。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此次乡试,因增设了诸多科目,录取人数大幅增加。

一时间,喜讯传遍四方,不少乡镇都有子弟高中“举人”。

到处张灯结彩,亲朋好友簇拥着新科举人,敲锣打鼓地庆祝,热闹非凡,欢声笑语在街巷间回荡,尽显荣耀。

这些举人中的绝大多数,将在明年春天赴京参加会试。

到那时又是一番龙争虎斗,风云际会了。

与此同时,筹备已久的京师大学正式宣告成立,并举行了盛大而隆重的开学典礼。

朱允熥身为皇帝,亦是京师大学名义上的校长,率文武百官,亲临现场,以示重视。

新成立的京师大学,师资力量雄厚,以大明科学院的研究人员为核心骨干,还广纳各地的技术人才,组建了一支多元化的教师队伍。

这些教师不仅肩负着教书育人的重任,在教学之余,依旧要如同在大明科学院时那般,投身于科研工作,真正做到了研教一体。

京师大学的学科设置十分新颖,不仅开设如数学、物理,化学,机械,生物,医学,农学等理工科。

同样也有社会科学领域的诸多专业,且划分细致入微。

不同于传统学堂只教授四书五经,这里的课程涵盖了经济学、心理学、哲学、历史、政治等诸多前沿学科。

学校的学生来源主要依靠公开招录,由京师大学精心组织招生考试,秉持着公平公正的原则,选拔出最优秀的人才。

京师大学自成立起,便承担着一项特殊使命——编制教材。

一方面,大学教师授课所需的讲义,需整理汇编成系统教材,以便日后总结经验,推广应用。

另一方面,他们还要为中小学学生编写适用的学习资料。

小学、中学、大学,这样清晰的教育层级划分,乃是当今皇帝陛下亲自敲定,此前从未有过这般细致规划。

在洪武皇帝在位时,虽大力推行公学,但教学过程多由教师自主安排,既无统一的教学进度要求,也缺乏标准化的讲学教材。

如今,皇帝陛下深谋远虑,降旨要求公学统一教材,实行分科授学,旨在为天下学子营造更规范、更优质的教育环境。

当然,全新规划的教材仍在紧锣密鼓地制定之中,尚未能立即在各地推广开来,但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新定的中小学基础教材,内容极为丰富多元,除了涵盖传统的文史知识,还将数学、物理等学科纳入其中,力求让学子们接触到更全面的知识体系。

与此同时,公学肩负起另一项意义重大的职责——推广大明官话。

学校要确保每一位学生都能熟练运用官话进行顺畅的沟通与交流。

在以前,人们往往要等到科举高中,或是进入衙门当差之后,才会意识到学习官话的重要性并着手学习。

普通民众除了外出跑四方的商人,是很少会主动学习官方。

既便是商人,很多也无法流畅使用。

通常要手脚并用,依靠肢体语言来进行辅助。

各地纷繁复杂的方言,犹如一道道无形的屏障,严重阻碍了人员的自由往来,也极大地制约了贸易的繁荣发展。

不仅如此,这还给朝廷治理地方增添了重重困难与高昂成本。

从外地调任的地方官员,只因对当地方言一窍不通,接收信息的渠道严重受限,时常被那些狡黠的衙门小吏玩弄于股掌之间,政令推行更是举步维艰。

而如今,随着教育改革的推进,这一切都将迎来彻底的改变。

朝廷率先着手统一培训教师讲官话,让教师们成为推广官话的先锋力量。

紧接着,以这些教师为依托,逐步拓展至培训更多的官吏。

尤其是衙门当差之人,无论官职高低,哪怕是最底层的差役,都无一例外地必须接受官话培训,并在严格的官话考核中达到合格标准。

否则,便将失去继续在衙门任职当差的资格。

最后,将官话教育的触手延伸至所有进入公学就读的孩童。

在这个时代,参加科举考试的人数相对有限,但那些家境虽不宽裕,却仍咬紧牙关送孩子读上一两年书的家庭不在少数。

这些孩子的学识不足以踏上科举之路,但至少能识得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日后无论是经商做生意,还是去店铺里做伙计,或者学一项养家糊口的技艺,都能派上用场。

以往,这类人群通常都不会讲官话。

但随着官话教育有条不紊地推广开来,未来的局面必将焕然一新。

人们交流将更加顺畅,各地联系也将愈发紧密。

这些变革,恰似春雨润物,悄无声息却又实实在在地渗透进大明的每一处角落。

在这个瞬息万变,日新月异的时代,诸多原本意义重大的事情,常常会在如潮水般涌来的海量信息中,迅速被人们抛之脑后,不再受到关注。

毕竟,总有层出不穷,更为要紧的事儿,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走。

一道征召贤良之士与饱学鸿儒进京,共商国事的圣旨,瞬间在朝野上下激起千层浪,引起各方广泛关注。

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茶馆酒肆,到处都百姓们热议。

“听说了吗?陛下下旨召集天下的鸿儒进京,一同商议新政与新学之事呢!”

朱雀街的一间茶馆内,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满脸兴奋地对着身旁的其他茶客说道。

“这般大事,谁能不知晓?你们猜猜,朝廷莫不是要在大明,像对待女真三部那般,推行新政了?”邻桌一位稍显年长的老者,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间带着几分揣测。

“还提什么女真三部,如今都已改设为大明三大行省啦!不依我看呐,大明断然不会真的推行那样的新政。”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中满是笃定。

“是啊,人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田地,凭什么分给旁人?天底下可没这个道理!”有人随声附和,面露不满。

“有啥分不得的?千年田,八百主,谁晓得他祖上是如何得到这些田地的。这天底下的田地,本就该天下人耕种,凭啥富者田连阡陌,穷者却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言辞激昂,涨红了脸反驳道。

“没错没错,方先生讲过,圣人之道,天下大公。既然是天下大公,这天底下的田地,就理应平分给每一个人。”又有人高声应和。

“朝廷先前已经推行了租佃改革,如今也到了开展土地改革的时候了。”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缓缓捋着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

“哼,一群穷鬼,想得倒是美!租佃改革和土地改革,能一样吗?”人群中,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人,满脸不屑,冷哼一声。

“所言极是!租佃改革,不过是限制收取高额租金,鼓励永佃制,此乃顺应天理人心的善政。你们竟想着瓜分人家的田地财产,我把话撂这儿,这事儿绝无可能,趁早打消这念头!”一位身着绸缎长衫、头戴方巾的乡绅,手持折扇,猛地一合,语气斩钉截铁,脸上满是不屑,对着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群高声说道。

“可不就是嘛,不过是一群穷酸书生在那儿瞎嚷嚷。朝堂之上的诸位大人,可没一个会支持这等荒唐事儿的。”旁边另一位富商模样的人,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摇了摇头,跟着附和,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虽说我家境贫寒,家中连一分田地都没有,但我心里也清楚,瓜分田地这事儿,实在太过于荒谬了。”一个衣衫朴素的年轻后生,挠了挠头,神色有些局促,小声说道,眼神里透着几分无奈与清醒。

“陛下向来仁慈宽厚,断然不会随意没收他人田产。依我看,兴许是鼓励地主们把田地都上交官府,统一进行租佃管理。”一位老者目光深邃,一边喝茶一边分析。

“这主意妙啊!我平日里还嫌收租麻烦呢。”之前的富家公子哥儿,扇着扇子,眼睛一亮,拍手叫好。

“没错没错,那些穷佃户,一个个的,总是拖欠租粮,还特别会装可怜,动不动就哭穷,三番五次求我减免租金,实在是不像话!”另一位地主模样的人,气得满脸通红,双手叉腰,咬牙切齿地抱怨着。

“哈哈哈,如今交给官府管,可不就省了这些烦心事嘛。”

几个穿绫罗绸缎的富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愉悦。

“今年遭了旱灾,要是搁往年,指定有一大帮佃户上门,哭天喊地求着减免田租。可这哪有道理啊?那是我的田,他们租了地,就该交租。遭不遭灾、减不减产,与我何干?凭什么他们受灾,却要我减免租金?可那帮穷人,根本不讲理,死缠烂打,我这人又心软,实在受不了那场面,也只能多多少少给他们减一些。这不,年初的时候,我一咬牙,把家里几千亩田地全交给官府的租佃机构管理了,到现在都没人提过减免的事儿,心里舒坦多了。”一位胖胖的地主,拍着大腿,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脸上满是庆幸的神色。

“这事儿我也有所耳闻,听说朝廷打算给那些租户减免租佃,可地主该得的粮租却不会少,这中间的差额,由官府来补上。”一位消息灵通的中年男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跟周围人分享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引得众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哼,那我可就懒得操心了,反正只要我到手的田租分毫不少,其他的与我何干。”一位体态富态的地主,满脸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茶,浅抿一口后,慢悠悠地说道。

“当真是陛下皇恩浩荡啊!”旁边一位老者,激动地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对着皇宫的方向高高举起。

其他人也纷纷接言。

“这等为民着想的圣君,实乃我大明百姓之福!”

“说起来,今年这场旱灾,仔细想想,影响倒也不算太大。全仰仗陛下圣明,发明了那神奇的蒸汽机,日日夜夜抽水灌溉,才让旱情造成的灾害大幅减轻。再者,此前修建的水库,也发挥不小的作用。再加上前几日一场及时雨倾盆而下,咱大明总算是有惊无险,平安渡过了旱灾。虽说粮食减产在所难免,可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还一切全赖陛下英明啊!”

“要是往年遇到这样的旱灾,可真不得了啦,今年幸好是修了许多水库,再加上有蒸汽机,才没有以前那般严重。”

“是啊,粮价连一分钱都没涨,又能严重到哪儿去?”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七嘴八舌地应和着。

“咱大明的粮仓里,粮食堆积如山,恐怕几年都吃不完。陛下还下令从东洋、南洋大量进口粮食,这粮价又怎会上涨?”一位见多识广的商人,摇着折扇,侃侃而谈,话语里透着对大明国力的自信。

“这么看来,把田地交给朝廷的租佃机构管理,还真是个明智之举。我琢磨着,明年我也把自家田地交出去省心。”又有一位地主心动不已。

茶馆里,百姓们的交谈毫无章法,话题如脱缰之马,四处乱窜。

一会儿聊关于新政和新学的种种传闻。

一会儿又扯到田租,紧接着又说起今年的旱情,以及租佃管理机构,朝廷的仁政等等。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散漫无边,却又聊得热火朝天。

“我看呐,朝廷断然不会干强行分田地这种事儿。不过陛下行事向来出人意表,满腹奇思妙想,说不定正憋着什么大招,要推行别样的新政呢!”有人这样猜测到。

恰在此时,茶馆的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位约摸二十几岁的年轻后生。

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衫,头戴方巾,气质儒雅,身后还跟着两名恭恭敬敬的仆役。

显然,这是一位家境殷实的书生。

他踏入茶馆时,恰好听到众人的议论,便也坐下跟着搭话:“新政究竟如何推行,尚无定论。依在下愚见,朝廷此番征召天下鸿儒进京,真正要着重商议的,怕是新学之事。”

“新学究竟是不是圣人之学,得好好议一议。”

“只有将这一点议清楚了,辩明白了,朝廷该不该推行新政,又在怎么推行新政,自然就迎刃而解。”

或许是他的长得相貌堂堂,穿着打扮不凡,加上一口官话说得流畅无比,故而刚一开口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茶馆内有另一位书生迎了上来,抱拳见礼:“这位兄台应亦是读书人,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新学之事,又有何看法?”

年轻后生淡淡一笑,亦抱拳回礼道:“在下解缙!此番正是奉了朝廷的旨意,进京来议一议新学之事。”

“解……解缙?”书生大惊失色,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神童解缙解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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