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另外一侧,伊润广义正静立在空地上,看着山梁震动,乱石从山头纷纷砸落。虽说地面起伏不止,伊润广义却如同脚上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伊润广义似乎很是满足,沉声喝道:“五行地宫毁了,从此再没有大清!定鼎中原的,只有大日本帝国的天皇陛下!”
地震虽然激烈,好在持续时间并不很长,渐渐已经平缓。
有黑衣忍者上来跪拜,说是林木倾倒,山体变形,眼下靠着悬崖一侧的乱石冈尚且完整,是一条下山的捷径,可以通行。
伊润广义也不担心什么,大手一挥,便喝令忍者部队按此方向前进,七八人在前打探道路,剩余人则跟在后面。
等伊润广义到了乱石冈,放眼一看,这里乱石嶙峋,杂草众多,路虽不难走,但此处无疑是个便于伏击的好地方。
伊润广义略略一想,随即轻蔑地笑了一声,继续指挥众忍者上前,自己则跳上高处,举目远眺。此时日头渐渐西沉,照出伊润广义身后长长的一道身影。
人有影子,本是常事,但伊润广义身后影子却十分不同,在影子的腰边,明显多出了一个矮小的人影,手足俱全,只露出了半边身子。
伊润广义低声道:“影丸,你回来了?”
就听身后的影子里咯咯咯咯怪笑,有人用难听的语调答道:“伊润大人,影丸回来了!咯咯,伊润大人,我们成功近在咫尺了啊,咯咯咯咯!”
伊润广义面无表情地答道:“影丸,你要说什么,赶快说!”
影子答道:“咯咯咯咯,不方便啊。”
“哼!”伊润广义不耐烦地哼了一声,一挥手,喝了声号令,本守在伊润广义下方的十来个忍者极快地散了开去,没入了乱石之中。
伊润广义背过身,看着自己的影子说道:“你说!”
伊润广义的影子中诡异地脱出一团黑影,移到一边,那形状竟似一个人坐在地上,面对面地与伊润广义说话。
影子咯咯怪笑,说道:“伊润大人,听说你认了个儿子,他真的是你儿子吗?”
伊润广义脸色阴沉,说道:“是又怎么样?”
影子怪腔怪调地说道:“会不会以后影响到我们?你可是宣誓效忠天皇陛下的。”
伊润广义怒道:“影丸,你在怀疑我对天皇陛下的忠心?”
影子咯咯怪笑,说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伊润大人的忠心?我只是奇怪,伊润大人是真的有儿子,还是觉得那个叫火小邪的小子有可塑之才,希望他以后为你效力,所以骗他?咯咯咯咯,火小邪能躲过伊润大人必中的一刀,的确很能干。”
“火小邪就是我的儿子!”
“伊润大人,你不该骗影丸,影丸可是你的影子,你唯一的影子。你欺骗我就是欺骗天皇陛下。”
“放肆!影丸,你越来越放肆了!你以为我真的杀不了你吗?”
“咯咯咯咯,伊润大人,你当然杀得了我。但我死了,你也不能活着啊,伊润大人。咯咯!”
伊润广义狠狠闭上眼睛,再又睁开,颇为不甘心地沉声道:“火小邪是我和珍丽的孩子。”
“咯咯,难怪难怪!但是伊润大人,你会和珍丽有孩子吗?”
“当然有!”
“咯咯咯咯,伊润大人,你一定是糊涂了,你为了成为一流的忍者,能够为天皇效力,在十二岁的时候,你的家族已经阻断你的精囊,所以你六十岁之前,都不会有孩子。你和珍丽认识的时候,不是才二十岁吗?”
“你!”伊润广义勃然大怒,乌豪刀已经脱鞘而出,刀气森森,“谁告诉你的!”
“咯咯,伊润大人,我是你的影子啊,伊润大人,我当然知道你所有的事。你为了这个秘密,就要杀了我吗?你杀了我,就是背叛了天皇陛下!而且,你一死,火小邪不是又没有父亲了吗?”
“影丸,你想怎么样?”伊润广义刀气一炼,似乎被影丸拿住了把柄。
“咯咯,伊润大人,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骗我。你让火小邪当你的儿子,其实我非常地高兴,非常地开心,咯咯咯咯,多么美满的结局!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一切都仍然可以按照你的指令做事,让火小邪相信你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全日本忍者也会承认火小邪就是你的孩子。但是你必须告诉我,火小邪是不是只是珍丽的孩子,而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伊润广义沉默了许久,终于慢慢地说道:“是。火小邪只是珍丽的孩子,但我一直当他是我亲生孩子一样。”
“咯咯咯咯,所以,你当年只杀了珍丽和他的男人,却放走了火小邪?”
“我以为火小邪也死了!”
“伊润大人,这些事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没有人会再去追究。而且火小邪显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切万事大吉。你放心好了,这个秘密我会替你保存着,因为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如果你因此事而自杀谢罪,那样我也不能活下去了。咯咯咯咯!”
“影丸,我真不愿相信天皇陛下会信任你,让你当我的影子。”
“咯咯!伊润大人,我只是个贪生怕死的影子,我只知道利益,不知道什么是信义,咯咯咯咯,有这些就足够天皇陛下信任我了。况且,我是你的家族一手培养起来的,是你父亲第一个把我的存在告诉天皇陛下的。天下所有人中,对天皇陛下的忠心,谁能比得过伊润大人呢?所以我能成为你的影子,一直感到非常荣幸。”
“影丸,你不用再废话了!我问你,如果火小邪有一天知道了呢?”
“那么,伊润大人,你必须亲手杀了他。所以,请你也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要让火小邪察觉到任何不对。伊润大人,我是你的影子,我什么事情都是为你着想的。咯咯咯咯!”
“你真是个无耻的人。”
“不不不,我不是人,我只是个无耻的影子,是你的无耻的影子啊,伊润大人。”
伊润广义喉咙里低沉地吼了一声,如同一个困在万劫不复之地,永无解脱的心灵发出的绝望呼号。伊润广义默默地将乌豪刀归入刀鞘,转身向着东方,深深地鞠了一躬,闷声道:“天皇万岁!”对于伊润广义来说,死忠于天皇,早就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哪怕在他最郁闷的时候,他也只能这样来缓解心中的不快……
“咯咯咯咯咯咯!”影丸的怪笑声逐渐变小,地上的那团黑影也缩回到伊润广义的影子中,再也看不到了。
伊润广义站直了身子,正想从高处下来,却听到前方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集之声乱响,惨叫声陡然间此起彼伏。隐约间,就见到无数系黄丝带的蒙面大汉,在乱石中腾挪辗转,手持各类兵器,拼死杀入前阵。
血沫横飞!漫天飞舞着各类暗器、飞镖、断肢、人头、乱草、碎石、火团;利刃破空之声,手枪的射击轰响,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嗷叫;急速飘至的毒药气味、血腥味、烟火味、焦糊味。这些修罗地狱般的景象,来得如此之快,几乎不让人有思考的余地。
三眉会终于动手了!这种不顾生死,力求速杀的态势,让伊润广义都狠狠皱眉,偷袭之人绝对不简单!是早有充分的准备,要将伊润广义他们全歼在此!
伊润广义嘿嘿嘿厉笑三声,如同一只大鸟一般从高处蹦下,整个人在空中时,全身的衣服就已变成了黑色,落下地面,黑影一晃,就不见踪影了。
嘀!嘀!嘀!尖锐的哨响很快便回荡在整个乱石冈上空。
三眉会的冯仑、湖小刀等人正杀得起劲,他们突然袭击,招招都是以命相搏,围紧了先头的十个忍者乱杀。那十个忍者虽说被他们偷袭,仍然强横无比,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二人一组,彼此照应,手中的长刀舞成光团一般,在三眉会中横冲直撞,一碰上刀光,都是被砍得血肉飞溅。
三眉会的人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人数众多,准备得充分,既然不能方便近身肉搏,就从远处招呼,什么歹毒的暗器都有!刺钩长索、双刃飞刀、淬毒渔网等也是不住地往忍者身上招呼。三眉会是杀手组织,这次来的都是精英,什么杀人的手段都有,兵器也不尽相同,又是群攻之势。日本忍者虽然强横,但很快还是被分而杀之,要害之处捅得全是血窟窿。
就这么短暂的二三十秒时间,三眉会被砍死十二三人,日本忍者也丧命六人。忍者所剩四人,除一组两个最霸道的四下冲杀外,剩下两人眼看着就要死定了。
冯仑、湖小刀他们一共五个舵主,带着四十多人冲杀,几乎没有讨到一点便宜,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意外。湖小刀和日本忍者有过一战,伤亡惨重,本以为这次大部队在此,能够轻易拿下,谁知这批忍者比先前遇见的强了不止一倍,其中随便找一个,都能与湖小刀单独一战不落下风。
湖小刀、冯仑他们杀红了眼,全身浴血几如厉鬼,吆喝着要将剩下四个忍者剁成肉末。
这时嘀嘀嘀的哨音响起,那活着的四个忍者一听,顿时如同着了魔一般,再不闪避,冲着外围人堆处就直冲,看样子要杀出一个生路。冯仑惊得大喊:“开枪!开枪!打死他们!”
只听嗵嗵嗵连声枪响,不远处的枪手总算逮住了机会,七八杆步枪几乎同时开火。这些枪手全是神枪手,专门干从远处枪杀的勾当,七八人齐射,纵使大罗神仙,也难免一枪不中。
果不其然,那四个死命杀出的忍者三个中枪,被击倒在地,只剩一个腿脚最好的闪入大石间,躲过一死。而那倒地的三个忍者,一时未死,各自怪叫了一声,嘭嘭嘭三声巨响,身子爆炸,炸得是碎肉横飞,同时一股子浓烟从他们炸碎的身体里涌出,迅速地弥漫开来。
冯仑是使毒的能手,略一闻就明白,立即大喝道:“这烟有毒!散开散开!”
嘀!嘀!嘀!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哨音越发高亢,穿云透雾一般。
冯仑他们刚退了几步,又听到连珠炮一般的爆炸声响,从远到近都有浓烟炸起,白茫茫一片,也不消散,逐渐向他们飘了过来。
冯仑大喝道:“他们用雾攻!危险,快退到白烟飘不到的地方去!”
众人彼此呼喝,知道不退出雾区,必会着了暗算,于是纷纷向外围退去。
湖小刀厉声高叫:“围住这里,把周围挡住,不要他们冲……”
湖小刀才刚刚喊完,就见一道黑光依稀从脸前划过,还没有觉得疼,上半个脑袋就被削飞。所以湖小刀还张着大嘴,口中直到喊完“出去”两字,才鲜血喷出一尺多高,身子仍然跑了两步,嘣的一下撞在大石头上,这才一命呜呼!
冯仑看得真切,知道浓烟中有非常犀利凶猛的刀手来了,不顾一切地吼道:“退!快退!”
冯仑他们还不知道,最先碰到的十个忍者,在伊润广义带来的五十多个忍者中,是杀人的功力最差的,只算是先遣队,后面在浓烟中的,才是最有战斗力的“重装部队”。就算刚才十个忍者都死了,对伊润广义他们的战斗力来说,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远处的几个枪手见浓烟中血沫乱飞,几乎把白烟要染成了红烟,心知白烟中有敌人,于是扣动扳机,连续不停地向白烟内射击。他们七个枪手彼此用手势飞快地交流,射出子弹几乎同时,子弹在空中能够连成一条直线,彼此贴近。这样射击的方式,便如同一道六尺长的利刃,以子弹一样的速度射入白烟中,非常地厉害,让人避无可避。
这些枪手齐射九枪,确实听见白烟中有几人中枪倒地,正觉得高兴,要重新装填子弹,就觉得头顶上一花,猛一抬眼,漫天的飞镖正拉着弧线从上空射来。
噗噗噗噗噗噗噗乱响,近百枚飞镖几乎全部扎在这七个枪手脑袋上,如同盛放了七朵钢铁之花。
这七个中镖的枪手身子一滚,哼也没能哼出几声,就已经面色发青,毒发身亡。显然那些飞镖上都浸有剧毒。
再看白烟笼罩之处,三眉会的杀手,逃得快的已经奔将出来,而逃得慢了点的,不是被白烟里的利刀切开,就是吸入毒气栽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就不行了。
而白烟内无数灰影晃动,始终不追出白烟的范围内,所以也看不清都是些什么人。
冯仑带着剩下的二十余人,夺路狂奔,逐渐跑得远了。
距白烟一百余米外的隐蔽处,戴着面罩的三眉会会长郑有为放下望远镜,低声怒道:“好狡猾!居然不追出来!”
一边换了紧身素衣,同样用面罩掩住面目的郑则道说道:“好犀利的刀法,这些日本忍者果然不容小视。冯仑他们五十多人,伤亡过半,只杀了他们十来人,我们第一阵已经败了。”
郑有为在空中飞快地摆了个手势,低声道:“有种他们就不出来!”
旁边与郑则道打扮一致的苦灯和尚一把没能拉住郑有为,说道:“不可!”
郑有为手势不停,沉声道:“此时不攻就晚了!动手杀人的时机,我比你在行!”
说话间,距郑有为身侧三十余步的灌木中,一根根黑漆漆的、手臂粗细的钢管升了出来,足足有二十根,只听嗤嗤嗤引线燃烧的声响,随即这些钢管轰然作响,烟火爆现,二十余枚炸弹铺天盖地的向白烟处飞来。
轰隆轰隆,这些炸弹越过冯仑他们的头顶,射程不近不远,均落入白烟内爆炸,一时间火光四起,碎石横飞,把浓浓的白烟炸得四散。
郑有为再打了个手势,喝道:“好!第二波!”
那些钢管只顿停顿了片刻,立即再度炸响,炸弹依旧落在白烟的范围内,爆炸声惊天动地,却与上次略有不同。烟雾中,无数钢珠四下猛射,把临近爆炸点的大石打得千疮百孔,同时大火腾起,浓烟滚滚,显然炸弹内还有火油。
这两轮炮击过后,白烟尽数驱散,目力所至之处,只有燃烧着的大火发出的股股黑烟,却见不到活动着的人。
郑有为举起望远镜一看,骂道:“怎么?是死光了吗?我们上!”
郑则道一把按住郑有为,沉声道:“爹,不能妄动!我们千万不要出去。再看一看!”
苦灯和尚亦道:“我们占据地利,易守难攻,只要他们再前进,仍然对我们有利。刚才我们已经暴露了一处方位,不能再暴露了。”
郑有为心急道:“万一他们后撤逃走了呢?”
苦灯和尚说道:“如果这次来的是日本忍者的精锐部队,他们绝对不会后撤,不仅因为日本人性格使然,而且他们同样担心后撤反而中计!从他们使刀的劲力来看,刚猛异常,必然会以攻对攻。”
郑则道附和道:“爹,现在双方都摸不清楚对方的底子,我们集中优势兵力在一处,前阵诱兵,静观动向,此为上策。”
郑有为沉吟道:“好!我们再等一下!”
郑有为打出手势,传令兵接了号令,分散传达下去,各处望风暗哨盯紧各处,前方无论有任何异动,均须及时通告。
冯仑等舵主带着残兵,没向郑有为的方向走,而是距离二十余步,就撤下主路,攀上一旁的略高于主路的乱石堆中去了。
冯仑他们一走,此地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呜呜的风声和火焰燃烧的哔啵之声。这安静来得很是古怪,而且不合时宜。莫非日本人真的撤走了?
郑有为按捺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四处还是静寂无声,连个飞鸟都看不见,更别说人影了。
郑有为焦躁起来,不住扭头看着苦灯和尚和郑则道,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苦灯和尚并不说话,只是轻轻压了压手,示意郑有为不要着急,继续等待。
郑有为七窍都要喷出火来,若不是苦灯和尚和郑则道在场阻止,他一定派一小股人上前打探去了。
殊不知,郑有为他们身后不远处,隐藏在各处的上百号杀手,同样是心急如焚,到底在等什么?是战还是不战?好在这些杀手都是久经考验,不同于寻常的武夫,心中再急,也不会跳出来乱动乱嚷,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伊润广义的忍者部队,不仅同样是标准的杀手组织,也擅长偷盗,是一个杀人和偷盗结合的怪异团体,而且只忠于自己的宗主,愿与宗主同生共灭。日本最著名的大盗石川五右卫门,据说就是忍者出生,但反了自己的宗主,独行于天下偷盗,最后被捕后落得个在大锅里被油煎死的下场。这与中国传统的盗贼观点有违,属于日本这个岛国异化的形式。
中国的五大世家盗贼组织,能杀人但不轻言杀,也绝不肯妄杀坏了体统,只认鼎不认人,甚至把帝王、枭雄看作盗贼同流,颇为“清高”;而三眉会这样的杀手组织,若一定要盗则必先杀人,能杀则不盗,纯以杀人为业,无所谓谁是宗主,谁给钱即是客人。
所以,日本忍者和三眉会对阵,虽然都是保持静默,考量彼此杀手的耐心,毕竟两边完全面对面地冲突,谁胜谁败还真是难以判断。但无可否定的是,日本忍者在盗术上还是比三眉会技高一筹。
就在郑有为即将忍无可忍之时,突听嘀嘀嘀的尖锐哨音再度响起。郑有为等人一惊,知道日本忍者即将发动,连忙招呼身后大批杀手戒备。
嘀嘀嘀哨音还没有结束,忽听冯仑后撤的方位上,惨叫连连,血光乍现。
原来冯仑他们撤下道路之后,按照计划,匍匐于能够与后方大部队遥相呼应之处,可攻可守,视野开阔乃是万全之地。日本忍者如果想攻上来,并无遮掩之处,除非他们能够挖地穿山,否则是断然逃不出监视的。冯仑他们一安顿下,就有传令兵打手势发号令过来,任何人不得出击,静观其变。
冯仑他们匍匐在此,无人说话,只顾着监视外围。可是嘀嘀嘀刚一响起,自己队伍中忽然有四个人悄无声息地跳起,有两个抡着短刀对趴着的冯仑他们狂杀一气,另两个则行如飞电,冲着二处暗哨掷出数枚毒镖。
冯仑他们刚听到哨音,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外围,哪想得到身后有人发疯砍杀自己人,许多人还没回过神来站起抵抗,就被那两个刀手乘着混乱,一刀一个,连劈带捅,眨眼杀了数人。两个舵主更是直接被他们从颈后砍断脖子,死得冤枉。
冯仑顾不得脸面,懒驴打滚,避过要害之处,但半条胳膊却被切断,他撕心裂肺地厉吼一声,用以警示其他人。而那两个刀手好生厉害,似乎就是擅长在人堆里施展狂屠之术,如同游鱼一样贴地乱钻,下手极恨,刀刀不落要害之处。这两人不仅是下刀,手上的毒镖还不停地四处激射。
冯仑根本不敢相信,仍然厉骂道:“你们疯了!”可他话音刚落,脖子上一麻,一枚毒镖插入咽喉,再也说不出话,翻滚着跌下缓坡,死不瞑目。
冯仑至死都以为,一定是自己人里,出了叛徒……可惜,这个谜底他再也不会知道了,因为这四个人从背后冒出来的“叛徒”,的的确确就是日本忍者。
原来就在白烟笼罩住冯仑之时,四个日本忍者借着白烟掩护,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变装为冯仑他们所穿的同类衣裳,同时系上了黄丝带,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混入了冯仑的队伍,一路跟着他们跑回来,匍匐在地,不与他人交流,其他人也顾不上确认他们的身份。听到哨音时,就立即发动攻击。伊润广义敢这么做,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冯仑他们这一批人,人数虽众,却一共由五个舵主带领,仅以黄丝带相认,并不是所有人都彼此认识的。这种破绽之处,大有可乘之机,伊润广义绝对不愿放过!
这不可思议的趁乱潜伏之法,连苦灯和尚、郑则道都压根没有想到。
闪电一般的决断力,绝不迟疑的行动力,整齐划一的指令,团队行如一人的配合度,伊润广义的忍军之能,这才得以展现!这样恐怖的调度运筹能力,已不是三眉会能想到的了,不止是三眉会,内斗不休、派系林立的五大世家,又能如何呢?
这一番惊变,把三眉会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临近冯仑之处的两个观察暗哨,眨眼便被忍者用毒镖击杀,再无法传递情况出去,如同盲了一目。
那两个使飞镖的忍者杀了暗哨,脚步根本不停,直向郑有为他们冲去。这两个忍者好生厉害,手中毒镖一刻不停,向四处激射,同时还能前后兼顾,每跑几步,就会往身后掷出一枚弹丸,触地即炸,腾起白烟滚滚,使得忍者的后援情况更难掌握。
三眉会主阵中一乱,已有人向郑有为、郑则道、苦灯和尚飞奔来报:“有两个忍者杀进来了!”
郑有为怒喝一声:“来得好!”
三眉会也不是吃素的,只不过两个忍者冲进来,还能猖狂不成?虽说忌讳忍者手中的毒镖厉害,不便近身,但三眉会人数众多,尽管被突袭冲开了一角的防守,也不是想进就进的。一时间枪声大作,各式暗器铺天盖地地从四面八方向两个忍者袭来。
这两个人忍者并不硬抗,身子一翻,扭头就往回跑。这两人一前一后,落在后面的那个显然在为前者当肉盾!三眉会的攻击实在密集,眨眼间落在后面的忍者便身中数弹,满身被暗器扎成了筛子,肯定活不了了。只是他的这番自我牺牲,却也助前面一个成功逃入白烟之中,消失无踪。
同样是撤退,冯仑他们是前呼后叫,一起逃跑,谁跑得慢了便是谁该死。而这两个忍者还能自觉地站出一位以命相护,难道都是忍者军团计划好的吗?
郑有为他们看在眼里,都是心中愕然,三眉会的杀手也不怕死,替死掩护这种事,三眉会的人谁都可以做到,但要想做到刚才两位忍者之间的当即立断、毫不犹豫、无须言语的程度,就有一定难度了!
郑有为沉喝道:“这些小鬼子很是有点邪劲!”
苦灯和尚急道:“只怕危险了!立即让所有人留意身旁!”
“怎么!”郑有为更是一惊!
“忍者应该已经进来了!快!”苦灯和尚喝道。
郑有为来不及考虑,立即发令下去,可是刚刚打完手势,就听到惨叫之声响成一片,到处都是血雾飞溅。
郑有为厉骂道:“也好,早晚如此,不如现在来个干脆!”
郑有为登高一步,高喝道:“弟兄们!杀啊!一个都不要放过!”
郑有为本以为只是一侧开始激战,身后的另一侧还有大批人马未动,他高喊鼓舞士气,指挥全员出击!谁知话音刚落,身后也惨叫连连,杀成一团。忍者这么快就全部进来了?郑有为真是不敢相信!
到处都是杀声一片,谁还有工夫回答郑有为。
郑有为的三道眉毛倒竖,骂道:“我的银蛇刀很久没有尝到人血的滋味了!今天老夫要大开杀戒!”锵啷啷一声,郑有为在腰间一摸,一条长为四尺四的软刀脱鞘而出,银光闪亮,杀气腾腾!
苦灯和尚念了声佛号,念道:“小僧今天也只能再犯杀戒了!”说着,一根银笛已经持在手中,特特两响,这根银笛前后均弹出半尺长的利刀。
郑则道唰的一下,展开扇子,扇子前后两端均亮出数根尖刺,锐利异常。郑则道轻轻一笑,说道:“愿与爹爹和师叔共同杀敌!”
郑有为喝了声好,拔步向前,向着最近的一处厮杀之地赶去,这三人行动起来,均是迅如闪电。
且说三眉会的杀手们,正与忍者苦战!他们刚才被闯入阵内的两位忍者吸引,还没有来得及注意身旁,就被突然从身边冒出的灰衣忍者突袭,颇有些措手不及,不少人当即命丧。等回过神来,这些三眉会的杀手一个个怒不可抑,全都是舍命攻击。
可是杀进来的灰衣忍者行为诡异,往往刚被围住,就闪身逃走,刚追几步,就从侧旁再度冒出一个灰衣忍者狂砍乱杀,让人猝不及防,等好不容易避开,要么再突然跳出一个灰衣忍者,两人一起动手,要么就是又让他逃开。三眉会的杀手组织,一般是一个舵主带十余人,作为一个战团,彼此之间配合还算默契,可这些灰衣忍者就和地上钻出来似的,忽隐忽现,总是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忍者近身就用刀狂砍,一离远就是毒镖猛射,而且个个都是硬茬,单人就能与舵主级的人物相抗。他们往往不与舵主动手,总是先拣功夫最差的人下手,所以几轮冲杀下来,先让三眉会的一个战团尸横遍地,那副惨状也能把身手较强的人吓得心惊肉跳,乱了方寸。
若从上方来看整个战局,就可以看清忍者军团的布置,他们并不是一两个人与三眉会的一个战团对战,而是不断地轮转换位,大约是十人为一组,一共分为四组,每个人都从一个战团杀到另一个战团,一得到机会就下手,机会不好就不住地飞速穿行。只是因为他们服装、身手完全一样,才让三眉会弄不清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种流水一般的战斗方式,让三眉会的杀手颇为不适应,也弄不清他们的行动方式,以至于左突右支,处境非常尴尬。眼看着较弱的三眉会分舵已经被屠杀殆尽,还伤不了灰衣忍者几人。
三眉会上百人的队伍,对阵四十余日本忍者,人数虽众,装备也不落下风,但日本忍者四十人如同一人,神出鬼没,杀人的手段亦高,三眉会如果是阵地战,尚有胜算,而与他们近身肉搏起来,根本讨不到任何的便宜。
郑有为、郑则道、苦灯和尚三人加入战团,灰衣忍者一律一触即走,似乎试探出他们厉害,所以并不硬抗。郑有为有力使不出,气得是哇哇大叫,银蛇刀舞得光团一样,径直猛追。
郑则道、苦灯和尚见三眉会落在下风,如果继续这样缠斗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死伤殆尽!可是怎么破解日本忍者的四十人流水击杀阵,还一时没有办法!
郑则道紧皱眉头,心生一计,喝道:“爹!我们不要追了!我们原地躲着!”
郑有为虽说气得七窍生烟,但他毕竟是三眉会的创始人,并不是一个不会动脑的屠夫,一听郑则道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他。
郑有为一挥银蛇刀,喝道:“不错!你来安排!”
郑则道指向一处大石,喝道:“我们在大石后!”
这三人奔到大石后,三人彼此成犄角之势,卡住路口,沉下心来,只不过略等了片刻,就见一条灰影晃出,要通过此地。
郑有为暗道:“来得好!”银蛇刀一挥,就向这灰影刺来。
那灰影果然是个忍者,他也好生厉害,郑有为这么快的一击,他竟能反应过来,挥刀便挡。只可惜他小瞧了银蛇刀的厉害,银蛇刀是软刀,哪能生架得住,刀身一弯,刀尖就向这忍者的双目扫来。
这忍者啊的一声闷哼,仰头就要避开,却见一把尖刀从上方刺落,嚓的一刀就刺入脑门。这忍者大叫一声日语,举着刀直挺挺地倒地,一命呜呼。
郑则道一把将铁扇从忍者的脑门拔出,哼道:“看你能有多嚣张!”原来刚才那一击,正是郑则道借着忍者仰头避开银蛇刀的一瞬间,及时出手,铁扇尾端尖刀直插头顶要害,火候和力道拿捏得极好。
郑有为喜道:“则道,做得不错!”
郑则道并不得意,说道:“可我们这样能杀多少忍者?我看其他人要支撑不住了!”
苦灯和尚说道:“通知所有人避战!紧守一处!我们三人立即分散开,各自通知!”
郑则道应道:“听师叔的,现在只能如此了!”
郑有为亦沉声道:“好!那就快走!”
三人彼此打了个眼神,各自分散行去。
不许多时,就听激斗之声渐渐较小,三眉会的一众分舵得了郑有为、郑则道、苦灯和尚三人的号令,均收紧了阵型,立于视野开阔的高处不再与忍者冲突。
灰衣忍者也是奇怪,攻击也减缓下来,只是唰唰唰地不断在众人眼前游走,都是站定一顿,看上几眼,立即跑开。
三眉会的各个分舵,亦在郑则道等人指挥下,不再各自为战,缓缓聚拢,互相守护。三眉会越是只守不攻,忍者的行动也越来越少,直到后来,竟见不到一个忍者的身影,不知他们躲哪里去了。
虽说忍者不再攻击,但郑则道心中反而沉重,按他的推论,日本人已经把他们合围在此处,只等最好的机会,予以全歼,形势仍然是不理想。不过现在的好处是,暂时有了喘息的机会,若是像刚才那样一直打下去,全军覆没只是早晚的事。
三眉会经过刚才一番激战,伤亡异常地惨重,郑有为他们三个分开清点,只剩下五十多个活人,两成还受伤挂了彩。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五十多人,算是三眉会里战斗力最强的,绝大多数舵主尚无大碍。
郑有为、郑则道、苦灯和尚三人登高,彼此用三眉会专用的暗号呼应,引着各个分舵的人撤向一个小丘处,终于把零散的兵力聚拢起来。
郑有为一见郑则道、苦灯和尚,眼睛通红地说道:“居然伤了我这么多人!我今天一定跟小鬼子没完。”
郑则道安抚道:“爹,我们从来没有和忍者军团交手过,错就错在我们太不了解他们,太轻敌了!现在人都聚拢,我们还有杀出重围的机会。”
郑有为难受道:“杀出去?我如果没有得到鼎就走,这种羞耻的滋味还不如让我死在这里!”
郑则道说道:“爹,你别说了,就算今天不成功,我们只要能离开,就还有机会。爹,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苦灯和尚亦说道:“郑施主,得失之在一念间,我们此次的确是败了。”
郑有为说道:“你们不用说了。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这次得不到鼎,我也不想苟活于世了。你们带着人走,我留在这里,与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
郑则道拉住郑有为,急道:“爹!你怎么能这么想,你要不走,我们谁也不走。”
郑有为正想说话,就听到小丘四周咚咚咚咚四声炸响,分四个方位腾起一片白烟。
郑有为等人都是一愣,再不言语,握紧了刀枪,只等忍者来攻。
小丘四方腾起的白烟中,均站出了一位忍者,按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穿淡青色、赤红色、灰白色、纯黑色衣裳,服饰、面罩完全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而且每个人的额头上,均扎着一条同色的布条,布条正中则嵌着一道金属的方牌,上面画着不知所以的符号。
这四个忍者各结了一个双手印,站在白烟中,垫着脚尖,动也不动,好像悬浮在空中似的。
郑有为骂道:“这是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郑则道见四个忍者的衣服颜色,与五行世家中的金木水火四色几乎完全一样,也有几分纳闷,心想这些东洋忍者,也和中土一样分为五行吗?
“忍者也分五行?”郑则道沉声问道。
苦灯和尚低声道:“这可能是日本忍者的宗派之分。”
郑则道问道:“他们摆出这个阵势,是要干什么?”
苦灯和尚说道:“日本忍者宗派繁多,许多规矩是不传之秘,更甚于五行世家。他们这样摆设,也许是某种仪式,也可能是觉得我们必败,向我们炫耀,还有可能就是他们随时要进攻。”
郑有为低声骂道:“要来就来,最讨厌装神弄鬼的!”
又有一声爆炸声响,东边方位腾起团团白烟,有几个人从白烟中走了出来,正中一个穿着白色的和服,左右两边各跟随着两个灰衣忍者,一共是五个人。
最中间那个穿白衣和服的男子,也没见他用什么姿势,人便直直地跳上一块大石的顶部,和小丘上的郑有为等人遥想对望。大石下的四个忍者,则排成一排,面向小丘,半跪在大石下,如同在为他守护。
大石上的和服男子高声道:“我的名字是伊润广义,是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的忍军侍卫长,是全日本正甲奥御间、八贺火行流、山鬼义风影十五宗派忍者的管理者,是密殿四影的宗主。你们是谁?是不是想要我手中的圣王鼎?”
郑有为哈哈大笑,喝道:“伊润广义?呵呵,头衔不少啊!嘿嘿嘿!你这个小鬼子,中国话说得还挺地道!是个当孙子的材料!想知道我们是谁?你听好了,我们是你们的祖宗!”
伊润广义面色如铁,说道:“最后问你们一次,你们是谁?不然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郑有为瞪着伊润广义,骂道:“小鬼子好大的口气!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让我没有葬身之地的!有种就来!”
伊润广义哼道:“你们这些支那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郑有为喝道:“赶快去洗洗你这张臭嘴吧!嘿嘿,我看你是这里领头的,你可有胆子和我一对一较量一番吗?”
伊润广义轻哼一声,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屑与你一战。”
郑有为此生杀人无数,还第一次让人给看低了,而且还是个日本人,顿时气得眼睛发红,高声骂道:“小鬼子!你没胆就直说,当你是个人才与你说话,你自己非要当个乌龟王八蛋,那我也不愿与龟孙子计较!”
伊润广义仍然面色如常,他不回答郑有为,只是低头向大石下方的几个灰衣忍者喝了一声。一个灰衣忍者立即站起,唰的一下从背后把长刀抽出一半,小步快跑着向小山丘上的郑有为冲过来。
郑有为嗖嗖挥了一圈银蛇刀,就要迎上,但郑则道一把拉住他,低声道:“我去就行!”
郑有为深深看了一眼郑则道,点了下头,念道:“小心!”
郑则道微微一鞠身,动如脱兔,手持铁扇,迎着灰衣忍者奔来,转眼就来到灰衣忍者跟前。
那灰衣忍者见对手来了,也不搭腔,一把将背后的长刀抽出,横在身前,紧跑几步,冲着郑则道就是一刀猛劈,又快又狠,似有千钧之力。
郑则道从上方奔来,其势不减,他一见此刀带着一股利风劈来,知道厉害,在不了解这灰衣忍者的实力之前,硬接绝对讨不到好。郑则道是天生水火命格,思维和行动亦是阴阳交融,办事无不缜密细致。
所以郑则道脚踝一发力,身子骤然平移开半寸,几乎是贴着此刀闪过。郑则道见机不可失,唰的一展手中的铁扇,也不硬攻,而是将这个灰衣忍者的视野挡住,另一只手却从旁侧绕出,袖口对准了忍者的腰间要害,无声地射出一道白光。
高手过招,胜负只是三两招的事情,绝不鏖战。郑则道此招的妙处在于,灰衣忍者不知他袖中有杀招,同时视野被挡,不知他另一只手下手的路线。
郑则道见这个灰衣忍者着了道,取此人性命已是十拿九稳,便当机立断,立即发招。眼看着白光刺入忍者的要害,郑则道正暗念一声好,就听嘭的一声,那忍者仅整个人爆起一团白烟。特的一声锐响,郑则道袖中的杀招射入白烟内,如同击中了一截木头。
郑则道心中大惊,赶忙一挥手将白光收回袖中,唰唰唰连跳几步,避过白烟的范围。只见白烟迅速散去,一截木头凭然倒地,那个灰衣忍者却不见了。
郑则道心中凛然,这到底是什么邪术?好端端的怎么会一个人变成了木头?那个忍者到底是识破了自己的招数,还是纯属碰巧?现在又躲在哪里?
郑则道不敢大意,运起火家盗术,将五感调至最为敏锐的程度,半闭着眼睛,摆出近可攻、退可守的架势,不以所见为准,而是收集地面、空气中的细微变化。
伊润广义看郑则道这番变化,低哼一声:“火形不动,这是火家盗术,果然是火家人!”
只有山风流动的呜呜声,一片寂静。郑有为这边的所有人都屏息静气,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着郑则道的动静。
郑则道静了片刻,耳朵微微一动,心中低念了声:“这里!”紧接着人随意动,一条六尺,手中铁扇直插地面的碎石之中。
嘭的一声,从碎石下爆起一个黑色的人影,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一蹬身旁的石头,竟举着刀揉身贴近,斜向里又是向郑则道颈部砍来。
郑则道暗骂道:“好快!”铁扇扬起,奋力一挡!
当的一声暴响,火星四射,这一刀的力道之大远超郑则道的想象,震得他虎口发麻,鞋面都陷入到地面之中。
这黑衣忍者应该就是刚才的灰衣忍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衣服颜色发生了改变。
这忍者一击不中,顺着反弹之力,向后贴地一滚,嘭的一声再腾起一团白烟,罩住了全身。郑则道也不去追,静待白烟飞速散去,这忍者又是无影无踪。
郑则道暗念道:“这样一击不中就躲起来,还真是不好对付!”
郑有为在上方看得心焦,不禁喝道:“小心!”
郑则道重重一点头,并不答话,只是再度凝神静气,矗立不动。
耳边隐隐有乱石轻颤发出的声响,地面上也有微微的震动传来,但郑则道再不行动,只是静候。
不需片刻,郑则道身后嗵的一声又是碎石疾飞,一个黑色人影跳将出来,长刀在手,对着郑则道脑后,从上到下地力劈而至。
郑则道不知是没有察觉,还是反应不过来,居然没有抵抗。
郑有为啊的一声惊叫,冷汗直冒,张嘴就要喝出声来。可是就在此时,郑则道手臂一翻,铁扇展开一微半,扇头的刀尖排成锯齿,正好接住了忍者的一刀。
但此刀刀力不减,顿时把郑则道压矮了半个身子,刀锋已经贴近到郑则道的头皮。
郑则道大喝一声,铁扇一卷,竟把长刀锁住,稍微带开了半分,随即身子一转,半蹲着在原地打了个圈。
那忍者意识到不妙,正想收刀,可是一时间拔不回去,只好继续大力压下,仍有可能将郑则道劈死在刀下。
郑则道转过身子,左手一翻,两指成锥,飞快地捅向着忍者的肘部,正点在脉络之上!这忍者轻哼一声,力道一偏,刀锋歪了半成,让郑则道一缩肩头避过。
郑则道用的此招乃是火家盗术中的绝学扰筋乱脉术,虽说惊险,却被他活学活用,发挥了奇效。
郑则道一招得中,自然不肯放过,身子一挺,左袖中再度发出一道白光,直袭忍者胸口。忍者的长刀被郑则道锁住,一刀下去,身子还在前冲,几乎是迎着白光而来,再也无法避开。
忍者厉叫一声,却不肯弃刀,让郑则道袖中的白光穿胸而入之后,才嗵的一声全身涌起一股子白烟。而这回忍者没有跑掉,白烟散去,他轰隆一声跌倒在郑则道面前,身子抽动了一下,一命呜呼。
郑则道并不久留,立即唰唰唰跳开几步,以防这忍者是诈死。略等了片刻之后,郑则道才放心下来,长喘了一声,这才英姿飒爽地站直了身子,向伊润广义一抱拳,喝道:“我赢了!”
喔的一片欢呼之声,从三眉会的人群中爆发出来。郑则道此战胜得漂亮,大大地提振了士气。
伊润广义眉头紧锁,默不作声,只是冷冷地看着郑则道。
郑则道也不搭理他,颇为洒脱地走回到郑有为身旁。
郑有为激动地按住郑则道肩头,喜道:“长进了这么多!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太为我争气了!”其他三眉会杀手也围住了郑则道,一个个喜形于色,大呼过瘾。
郑则道轻笑不语,谢过了众人,却把郑有为、苦灯和尚拉到一旁,表情严肃地低语道:“我虽说赢了,但如果再来一个同样的忍者,我却没有把握能再赢一次。这些日本人的力道凶猛,行事古怪,刚才硬挡了两刀,我的虎口已被震裂了!如果我们和日本人缠斗下去,还是凶多吉少!所以,爹、师叔,趁着我们士气大振,现在一定要设法杀出重围!绝对不能犹豫了!”
郑有为不甘心道:“如果我们三人围攻那个叫伊润广义的小鬼子,其他兄弟拼死顶住外围,擒贼先擒王!怎么会没有胜算!”
郑则道说道:“尽管我不想自落下风,但我刚才与那个伊润广义对视,觉得可能我们三个一起上,都不见得是他的对手。他的感觉和火王严烈很像,似乎也是精通火家盗术的,而且,似乎比火王严烈还多了几分阴毒之气。爹,你不曾学过盗术,可能感觉不到他的厉害。”
苦灯和尚说道:“则道说得不错,伊润广义我们只能避开,不能正面相持。除非我们……用三眉会的换命杀法。”
郑有为听出苦灯和尚的意思,露出一丝自豪的神色,说道:“师弟,你说得好,我正有此意!三眉会杀人天下第一!他就算会盗术,杀人就一定最厉害吗?好,就算他杀人也是天下第一,但我拼出这一条命,耗住他半分,在他动手杀了我之时,你们就有最好的机会胜他!我杀了一辈子人,知道这办法一定能行!三眉会成立至今,杀了几千几百人,其中不乏旷世高手,能宰掉这些旷世高手,最后都是靠这招以命换命的换命杀法。你们从小就知道这个技法,今天正是我们施展的最佳时候!”
郑则道惊道:“爹!你怎么能这么想?就算有机会,你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这也是下策!”
郑有为低喝道:“此乃上策!我的孩子,只要你能得到圣王鼎,杀出重围,你爹我死了也心满意足!”
郑则道还要说话,让郑有为挥手止住,说道:“不要说了,就这么办了!一会儿我试探圣王鼎在不在他身上,如果在他身上,就听我号令,我们随时猛攻这个伊润广义,将他宰掉,你们拿到鼎之后,立即率部逃走!”
郑则道面露难色,此时苦灯和尚说道:“则道,就按你爹说的办,必要的时候,我也会送给伊润广义一条命,以两条命,换你赢他!”
伊润广义虽见到小山丘上郑有为等人商议什么,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淡淡远望,颇有泰山崩于身前而不乱的心态。对于伊润广义来讲,这似乎是一场猫逗耗子的游戏,他甚至希望这场游戏,不要太早结束。
郑有为再次回来面对伊润广义的时候,伊润广义反而开心了起来。
郑有为高声叫道:“伊润广义,我问你,你到底拿到圣王鼎了吗?我怎么觉得你没有本事拿到?你如果没有拿到,我也不愿再与你们纠缠!大家早点混战一场,死个干净,省得心烦!”
伊润广义呵呵冷笑,说道:“当然拿到了。圣王鼎就在我身后!”
郑有为叫嚷道:“你吹牛我就相信吗?你有种就拿出来让我看看!”
伊润广义干笑一声,说道:“好,也让你死得瞑目。”说着,伊润广义向身后一摸,端出个宝贝来,正是五行至尊圣王鼎。
郑有为、郑则道、苦灯和尚定睛一看,这果然就是他们朝思暮想、梦寐以求的圣王鼎!郑有为一转头和郑则道、苦灯和尚对视一眼,嗓子眼里沉喝一声:“杀!”
呼啦啦,顿时小山丘上四十多人布成箭头阵型,全部冲将下来,杀声震天。
伊润广义轻骂一声:“支那人都是蠢货!死不足惜!”
三眉会四十多人直冲下来,其势如猛龙过江,真是不好抵挡。三眉会的众人谁都明白,这是关键一战,必须豁出性命,所以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但他们是杀手,不是无脑的蠢汉,队伍一边行动,人群中冷枪一边响个不停,忍者若是近身,必被打成漏勺。
伊润广义身下的一众忍者,见此情况,并不冲上去抵挡,而是身子一晃,全部闪开,连站在东南西北四个位置的红白黑青四色忍者,也眨眼跑了个干净。这番举动,似乎是放任三眉会的杀手向伊润广义冲来。
郑则道见日本忍者并不阻挡,沉声向郑有为喊道:“小心有诈!”
郑有为边跑边叫道:“死人是难免的!有诈就有诈!冲!”
郑则道明白这时候就算是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不能犹豫,一犹豫反而会功败垂成,所以他和苦灯和尚紧守在郑有为身旁,三人躲在前锋十余人后,片刻不敢停留。
眼见着就要冲下小山丘,离伊润广义越来越近,就听前锋的十余人哎呀呀不住惨哼,不少人被绊得跌倒在地。原来地面上竟升起了一道道细若蛛丝,坚韧异常的钢线,这些钢线只有脚踝高矮,颜色发灰,也不反光,很难发现,一旦绊住,钢线直切脚面,勒得是筋断骨折!这种脚踝高矮的钢线,在防盗术中又称“绊地直”,一般来说,都是固定在门坎下方,进出要道之上,多为牵引信号报警,发动机关之用。“绊地直”为何只有脚踝高矮?其一是因为盗贼进出,为了减小脚步声,多是抬脚不高,贴着地面挪动脚步,这高矮正合适;其二是因为贴地架设,在昏暗之处,人眼从高处看下来,不易被发现;其三是便于勾绊,这种高矮最容易把人绊倒或绊出个趔趄。只是“绊地直”直接用以伤人的布置,在中国非常罕见。
郑有为、郑则道、苦灯和尚见前锋七八人滚倒在地,前行速度略减。
郑则道眼力最好,扫了一眼,便喝道:“是绊地直!大家冲跳过去!”
郑有为这些人虽说不懂盗术,但“绊地直”是什么,还是明白!郑有为气得大叫:“狗日的,用防贼的法子来防我们!”
郑有为骂归骂,又加速奔跑,几乎是踩着前面跌倒的人身体,直跳过去,跃于高处,避过下方,继续向前疾行。
可是地面上十余根钢线忽又生了变化,七八根拔地而起,笔直地向人袭来,显然是两侧远处有人操纵。若按人的高矮来算,每一根钢线分别袭击的是膝盖、大腿根、腰际、胸前、脖颈、双目等处,全都是人体上最为柔软的部位。
郑有为是何许人,他杀人如麻,一股子天生的直觉便提醒他有危险袭来,银蛇刀哗啦一卷,直击在几条钢线上,已经探出无法前行,只能硬生生地架住!
郑有为哇的一声怒哼,心想好阴险狠毒的招式,在空中布下十多道若隐若现的钢线,简直像摆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若不是身手好,及时止住,普通人只怕脑袋早就被勒掉了。
郑有为不得不叫道:“用刀架住!”
三眉会的人也都是眼疾手快之人,一见这种情况,并不慌乱,纷纷拿出长刀,上上下下地把一根根钢线架住,不让钢线缠绕过来。可不能小看这些钢线,利刀也无法一下切断,绝不是普普通通的金属制品,若是不止住,仍它们一道道缠上来,很可能有全军覆灭之祸。
郑则道左右一看,两侧乱石中显然是有十多个忍者分别持线拉扯,与三眉会的杀手们相抗。郑则道叫道:“左右有人持线!”
郑有为继续大喝道:“左右两翼去旁边击杀!”
郑则道虽觉不妥,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未加阻止。
三眉会的队伍两侧,便分出近二十人,分别向左右杀去。
三眉会的人一旦分散,就又难免着了忍者的套路,忍者们最希望的就是分而击之。可不这样做,断不了两头的牵引,更是危险。
三眉会的人去两侧冲杀,郑有为的正面情况就轻松了许多,钢线明显略微松弛。立即有三眉会的杀手用刀、枪等硬物缠绕钢线,嘶吼着将钢线拉下。
郑有为见好不容易破了这道“绊地直”的怪阵,大喝三声,指挥众人继续向前。
此时左右两侧,忍者已经和杀手们搏杀起来。三眉会四十多人,被迫分成了三股,也是无奈。
郑有为、郑则道、苦灯和尚等人跃出了“绊地直”。郑有为抬头一看,伊润广义还是站在不远处的大石上纹丝不动,一点没有逃走的意思,郑有为暗骂道:“不逃?好!算你有种!看你有种还是我有种!”
伊润广义见郑有为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越跑越近,毫无表情地嗤笑一声,仅仅是手指微微动了动。
伊润广义的手指一动,却有无形号令发出,只见从伊润广义脚下的大石后,如同变戏法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黑衣忍者左右跳出,立即散开,竟似把郑有为他们合围起来。
这一批忍者刚刚站定,便听一声响亮的闷喝,这些忍者几乎同时向郑有为他们掷出飞镖,唰唰唰唰唰,一时间铺天盖地。
跟着郑有为他们的十来个三眉会杀手,都是舵主级别的,实力最强,他们见飞镖袭来,并不惊慌,有人挥刀猛击,有人用麻布挥舞,有人用长枪挑落。他们最初和忍者对战时,能活下命来,没点本事是不行的,所以虽知道厉害,却没有一个人躲避。叮叮当当,这漫天飞镖都被三眉会躲过。
忍者们一击不中,并不再发,只是围住,郑有为、郑则道、苦灯和尚一直被三眉会众杀手护住,得此喘息机会,已从前方杀出,直袭伊润广义而来。他们三人一冲出,忍者立即将后路堵住,和三眉会的杀手们大打出手,似乎早有准备,放他们三人与伊润广义一战。
郑有为一挥银蛇刀,指着伊润广义大骂道:“小鬼子,你敢下来吗!”
伊润广义嘿嘿一笑,并不答话,身子一纵,已从大石上跳下。一身白色的和服,在空中就变成了黑色,如同一只黑色的大雕,直扑地面的猎物。
郑有为银蛇刀舞的白光一团,就向着伊润广义的下盘扫去。可是当当几声锐响,伊润广义手中黑光同样乱晃,一一把银蛇刀激开。刀力甚猛,郑有为银蛇刀本是软刀,都被荡得向后弹开。郑有为这等使软刀的高手,也只能击出两刀,生不出更多变化。
伊润广义甫一落地,苦灯和尚手中的银笛便已向他腰侧处刺来,伊润广义喝了声好,身子让了半分,大袖一卷,让银笛刺出袖中,忽的一下便将银笛带至一旁。
伊润广义暗喝道:“还不能小瞧了他们!”
伊润广义正想着,余光处微微一亮,一点白光已经向着自己太阳穴刺来,这乃是郑则道袖中射出的暗器。伊润广义头一偏,堪堪躲过,但肌肤仍被带得生疼。
伊润广义心中一惊,暗道:“这三人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刚才两人都是搏命的杀法,只有这一个用远攻不近身。哼哼,这三人是想用二命换我一命吗?我很久没这么痛快了。”
伊润广义兴致顿起,刚避过郑则道的袖中暗器,乌豪刀已经卷起一团黑雾,向着郑则道杀去。
郑有为、苦灯和尚大惊,伊润广义本该利用他们两个的破绽,近身攻击,怎么舍近求远,先去攻击郑则道?难道他识破了换命的杀法不成?郑有为更是硬下心肠,就算伊润广义有所察觉,他也有自信逼着伊润广义先杀了自己。
郑则道见伊润广义不攻郑有为和苦灯和尚,而是舍弃最好的战机,先来对付自己,深觉此人的心机不可揣测,似乎比火王严烈只强不弱。
郑则道知道此人为终身难遇的劲敌,稍有半分迟疑,就难有命在。本以为以三人之力,诛杀此人胜算该有五成,所以趁机发冷箭,以求得胜。可现在形势危急,唯有按郑有为所说,以他们的性命,换一个胜机!
郑则道连连倒退,向着郑有为方向避开,岂知伊润广义手中的乌豪刀前进更快,而且腥风扑鼻,刀身上似乎带有奇毒。眼见着乌豪刀就要砍在自己身上,还是快不过伊润广义,郑则道心中冰冷,惨哼道:“怎么!我要死了!”
哇的一声狂叫,就在乌豪刀要落在郑则道身上的时候,郑有为揉身近前,居然用手臂硬接了伊润广义一刀。
鲜血飞溅,郑有为的一条手臂顿时被乌豪斩飞!就是这毫厘之差,郑则道才堪堪然躲过伊润广义的一刀,但身上所穿的武师常服,仍被乌豪刀尖割开,露出里面的灰色衣裳,而那衣裳的肩头,赫然绣着一团团赤红地火焰,分外地显眼。
郑则道脸色发白,仍然后退不止,根本顾不上他爹爹刚刚被斩断了一条手臂。
郑有为虽被斩断一条手臂,但一点也不觉得疼,豪气仍盛,大叫一声:“杀了你!”居然贴身近前,另一只手持着的银蛇刀直刺伊润广义腰间。
伊润广义明白这人是用命来换一个机会,不由分说地乌豪刀一挥,正砍在郑有为的手掌上,嚓的一声,郑有为半个手掌和银蛇刀一起飞出。
郑有为本就是不顾性命,他博得这个机会已是梦寐以求!郑有为啊的一声暴喝,一副血躯硬生生挤在了伊润广义身上,没有手掌的手臂一把搂住伊润广义的腰,双腿一盘,拧住了伊润广义的一条腿,撕心裂肺地吼道:“杀啊!”
伊润广义脸上杀气纵横,但也心叹世间上还有彪悍至此的人,乌豪一挥,就要把郑有为斩成两段。可是刀还未落,就见苦灯和尚舍命杀来,银笛直指伊润广义咽喉。
伊润广义闷哼一声,乌豪刀陡转,当的一声架住了苦灯和尚的银笛,可就在此时,银笛上的数个音孔中,射出数道白光,仍然直袭伊润广义的面部。
伊润广义脚下被郑有为纠缠,移动不得,眼睁睁看着银笛中的白光就要刺在脸上。可说时迟那时快,一面黑乎乎的影子陡然从背后冒出,横在伊润广义的脸前,那数道白光尽数扎在影子上,唾唾唾的闷响。苦灯和尚本以为得手,岂知突然冒出这么个怪东西,将自己的暗器挡住,心中大惊,一翻手,又要用银笛刺向伊润广义。
而挡住伊润广义面部的黑影一晃,又缩回到他背后去了。伊润广义目眦尽裂,乌豪刀轰的一声,直砍下去,叮的一声巨响,刀锋切入银笛之中,只差一点就能将银笛砍断。
此刀用力极大,苦灯和尚勉力支撑,身子被震得半跪在地,这才将乌豪刀止住。可那乌豪刀的刀尖,就在苦灯和尚的面门之上,稍松懈半分,就会被乌豪刀劈开头颅。
伊润广义双手持刀,极力下压,要把苦灯和尚斩于刀下。
郑有为虽说中刀,但眼睛不瞎,此时乌豪刀上的毒气攻心,整个脸都发乌了。郑有为奋力扭头,对着郑则道的方向极力吼道:“杀啊!”
苦灯和尚亦艰难地看着郑则道,双手托着银笛,双身颤抖地奋力叫道:“来!!!!”
郑则道站在三步外,却愣住不动。他明明知道这是个机会,但他被伊润广义的霸气和乌豪刀震撼,又被伊润广义背后不知是什么的黑影吓住,竟心乱如麻,不敢上前。
郑有为的眼睛已经迷乱了,只是嘶吼道:“杀!杀啊!”
苦灯和尚见郑则道失了最好的机会,更是不解,厉喝道:“为什么!”
郑则道身子晃了晃,跳上了一步,突然将铁扇一丢,扑通跪倒在地,喊道:“求你!求你放过他们!我们输了!求你刀下留情!”
郑有为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他的喊叫声越来越小,头一低,魂飞天外。伊润广义嘿嘿冷笑,一脚将郑有为踢开,身子已经周转开,压向苦灯和尚的刀力更加雄浑。
苦灯和尚苦笑一声,手上已经卸了劲,闭目等死。
而乌豪刀并没有落下,只是向下一坠,把银笛甩开一边,同时一只手伸出,一把将苦灯和尚的面罩、头套抓落。
伊润广义冷哼一声:“是个和尚!”乌豪刀已经贴住了苦灯和尚的脖颈,一扭头看向郑则道。
郑则道惨声道:“求你饶了他。”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说道:“你不想杀了我报仇?”
郑则道跪地不起,说道:“视时务者为俊杰。”
伊润广义说道:“你是火家人?”
郑则道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露出的火焰图案,说道:“是。”
伊润广义冷笑道:“你们三个都是火家人?”
郑则道答道:“是!”
“是火王让你们来的?”
郑则道顿了一顿,答道:“是。”
伊润广义高声道:“好!你叫什么名字?”
“郑则道。”
“拿下你的面罩!”
郑则道言听计从,乖乖地把面罩摘下。
伊润广义打量了一番郑则道,哼道:“算你聪明,不然你们三个都会死在我的刀下!你们想要圣王鼎?”说着伊润广义从身后摸出一个物件,拿在手上,正是郑有为他们三人在小山丘上看到的那个。
伊润广义看着圣王鼎,接着说道:“这是个假的。”手指一紧,居然将圣王鼎捏得变形,一把丢在郑则道面前,“真的圣王鼎的确在我这里,但从我拿到鼎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再让任何人看到。”
郑则道俯首贴耳地说道:“请原谅我们。”
伊润广义哈哈大笑:“支那人,这就是支那人!好,我就放过你们!你们两个走吧!”
郑则道垂着头抱拳道:“谢谢大人。”
伊润广义说道:“我只准你们两个走,还可以把我脚下的尸体带走,其他人都必须死在这里。”
郑则道身子微颤,仍旧低声谢道:“是,我明白了。”
伊润广义哈哈大笑,将乌豪刀一收,身上的黑色和服唰的又变成了白色,上面郑有为的鲜血异常鲜艳。
伊润广义后退两步,笑声不绝于耳,白影唰的一下移开,不见踪影。
伊润广义走了片刻,四周的厮杀声逐渐消失,所有的三眉会杀手均肝脑涂地,无一幸存。这片修罗场,再也没有一点声音。
郑则道又跪了许久,这才爬到郑有为的身前,一拜到底,低声哭道:“爹,孩儿不孝。”
苦灯和尚喷出一口鲜血,颤巍巍走到郑则道身旁,说道:“走吧。”
郑则道伏地不起,哀声道:“是我做错了吗?”
苦灯和尚艰难地说道:“那把刀有剧毒,我只是闻了闻就有中毒的迹象。伊润广义的确厉害……咳咳。”
“我怕我杀不了他,如果杀不了他,我也会死,如果我死了,那……所以我才……我……”
“你现在还活着。”
“师叔,你一定在责怪我,请你狠狠地骂我吧。”
“走吧,带上你父亲的尸身,我们把他葬在大青山脚下。”
郑则道再无话可说,垂泪向郑有为的尸身拜了几拜,黯然将他的头脸用衣裳盖住,抱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不语,渐渐向林木深密之处走去。
一里路外,伊润广义站于大石上,眼见着郑则道、苦灯和尚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他轻轻哼了一声,说道:“火家人都是些欺世盗名的毛贼!”
“咯咯!”伊润广义脚下的影子说起话来,“伊润大人,你真的让他们走了?这可是放虎归山啊。”
“我与火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之所以留着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日后告诉火王严烈这个无耻之徒,谁也别想从我手中把圣王鼎拿走!”
“咯咯咯咯!伊润大人,你真的认为是火王严烈安排的这次伏击?”
“是或者不是并不重要。我既然得到了圣王鼎,又与火家的人动了手,这让我剿灭火家,再立火王的事情再也不想耽搁了。”
“伊润大人,刚才火家的三个人联手,很危险啊。如果那个叫郑则道的及时出手,我也会被他逼出来的。”
“你怕我会输?”
“咯咯!当然不怕,如果怕输,我就不会让你接受挑战。而且有我当你的影子。咯咯!”
“那你想说什么?”
“伊润大人,我是想说,我们剿灭火家,会不会很艰难呢?天皇陛下应该不会喜欢我们做这么费劲的事情。”
“哼哼,我不会与整个火家为敌,我只针对火王严烈和忠于他的人,他们能躲在哪里,我一清二楚!况且,火家九堂一法,多的就是郑则道这种人,这让剿灭火家的难度降低了很多。我届时调用一个师团三万人的兵力,加上忍者部队,应该够我们好好玩一次了。”
“咯咯咯咯!伊润大人,你让我心里都痒痒起来了,迫不及待。”
“不要着急,等火小邪来找我,我会带着他一起去做这件事。”
“咯咯咯咯!伊润大人,你是想扶持你的儿子火小邪当火王?”
“有何不可?”
“咯咯!当然好,这样当然好!伊润大人的雄才伟略,我这个影子是望尘莫及啊!咯咯!”
伊润广义仰头遥望远处,一轮红日正在缓缓落入山涧。伊润广义自言自语道:“严烈,我绝对不会让你活过明年!呵呵,呵呵呵呵!”
伊润广义大袖一舞,纵身从大石上跳下,不见了踪影。而大石顶上,伊润广义的影子并没有自然地随行,而是古怪地顿了一顿,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之后,这才无声无息地滑下了大石。
伊润广义走了片刻,太阳沉入山中,刚才他矗立的大石附近,依稀有人在窃窃私语。可无论怎么观看,都没有任何人存在的迹象。
“影子?”温柔男声说道。
“影子!”尖锐的男声说道。
“影丸。”高调门的女声说道。
“有趣?”
“有趣!”
“没趣。”
“哈哈,影子会是我们的对手吗?”
“嘿嘿,影子天生注定就是对手!”
“呵呵,是影丸。”
“我们又知道了,真无聊。”
“他们一定也会知道我们,太无聊。”
“知道就知道吧,有些无聊。”
“哈哈”“嘿嘿”“呵呵”。
这一阵窃窃私语过后,一切再度归于平静,好像只是山风从远处将这些话语吹来。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在1931年4月。
伊润广义将五行至尊圣王鼎带去了哪里,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知道。
日本天皇裕仁得知此消息后,欣喜若狂,立即召集将领,开始全面策划侵华战争。
1931年7月23日,九一八事变前夕,蒋介石发表《告全国同胞书》,号召“攘外必先安内”“故不先灭赤匪,恢复民族之元气,则不能御侮;不先削平粤逆,完成国家之统一,乃不能攘外”。
1931年9月18日,日本关东军趁张学良调动东北军主力入关参加中原大战留驻华北之机,由司令本庄繁亲自策划,在沈阳附近的柳条湖破坏了一小段南满铁路,诬蔑此为中国国民革命军所为,当夜向沈阳北大营之国民革命军发动进攻,标志着“柳条湖事变”,又称“九一八事变”的爆发。驻防沈阳的中国东北军参谋长荣臻、张学良声称奉了蒋介石的“不抵抗”命令,严禁部下对日军作战(晚年则称是他自己的决定),但团长王铁汉等仍率部进行了抵抗,还有黄显声领导的沈阳警察成为东北为数不多的给予日军打击的武装力量。警察们在缴械之后大多被屠杀。张学良退守锦州后,日军少量部队进行试探性攻击,张学良部崩溃,不战而退出东北,东北军民丧气,抵抗相继停止。事后张学良引咎降职,后赴欧洲躲避舆论谴责。事变两个月内,日军占领中国东北三省诸多主要城市,除在黑龙江遭到马占山部等的强烈抵抗之外,并未遭受重大损失。日军在3个多月时间里,即占领我东北全境。
1932年1月28日,日本海军陆战队进攻上海闸北,一?二八事变爆发。2月28日,英国、法国、美国三国公使介入调停。5月5日,中日双方签署《淞沪停战协议》,规定中国国民革命军不得驻扎上海,只能保留保安队,日本取得在上海驻军的权利,参与抗战的主力国军第十九路军不得不离开上海,赴福建剿共,第五军则撤退至苏州、南京一带,日本历来以压迫蒋介石惩办抗日军队的手段来打压中国军民抗日士气。6月,日本军阀全部退回日租界。
1932年2月,日本在东北建立满洲国,其傀儡政府名义上的领导人是清朝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这政权其实是关东军拥有,他们以日满亲善大使作占领东北的借口,以继续进行侵略。
日本军阀在中国北方的军事行动并没有停止,并将军队开进长城一线,进犯热河、察哈尔两省,史称“长城事变”。
1933年1月,日军进占山海关,开始向中国关内进攻。
在1937年7月7日夜,卢沟桥事变爆发,全面侵华战争爆发。日军扬言三个月灭亡中国……
日本天皇裕仁不敢将五行至尊圣王鼎带出大陆,而是在快速占领东北全境后,安排伊润广义调动庞大的人力、物力修建新的防盗地宫,这个地宫从1931年底开始修建,一直持续到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前夕。在此期间,约有近五万中国劳工失踪,另有约一万精锐的关东军工程部队,携带大量工程设备,去向不明。
仅有一个地名突然在东北黑道中流传,名为“万年镇”,传说五花八门,从军事要塞到东北宝藏,从毒气工厂到杀人部队,从怪兽巨魔到仙家佛法,几乎能想到的怪事,似乎都与万年镇有关。可是万年镇在哪里,到底是一个代号还是一个真的地名,到底是干什么的,谁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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