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民不聊生,国力衰弱,内外交困。洋人们仗着坚船利炮,早已轰开了中国国门,在中华大地上横行无忌。连普通的老百姓也心里明白,大清朝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此时在山东境地,出现了一个著名的侠盗,专门与官府、洋人作对,劫富济贫。这个大盗行踪飘忽,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只是他每次作案后,均会留下一根鸡尾毛,所以民间又称他为“鸡毛大盗”。
这个鸡毛大盗的绰号尽管不雅,仍旧十分传神,只要是他犯下偷盗大案,均会从头到尾地戏耍别人一番,让许多恶人狼狈不堪,颜面扫地,不仅仅是偷东西那么简单,更像个顽童一样。
所以官府、洋人对此人恨之入骨,但无论怎么努力,都碰不到鸡毛大盗分毫。最终朝廷派出了御风神捕,数次围捕此人,却屡屡被他逃脱。此人和御风神捕打了一个赌,如果他输了,就束手就擒,如果御风神捕输了,就退出江湖。这个赌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结果是御风神捕输了,所以御风神捕心灰意冷,真的从此退出了江湖。
鸡毛大盗声名大盛,引起了当年的火王炎尊、水王凌波的注意,火王炎尊、水王凌波亲自出面,终于寻到了鸡毛大盗的真身。这个鸡毛大盗,居然是山东烟台的一个张姓穷酸秀才,破落门第的独子,穷得已经是家徒四壁。而且此人家世清白,从没有出过偷盗之人。火王炎尊、水王凌波起初不信是他,试了他多次,才终于肯定此人是天生奇才,偷盗的本事是无师自通,关键在于他体内有一正一反两套经脉,亿中无一。这拥有两套经脉的人,便是火盗双脉。
火王炎尊再三引诱此人知晓五行世家,谁知他毫无兴趣,干脆闭门不见。直到火王想出一个主意。因为这位鸡毛大盗天生顽皮、好奇,火王便用火门三关的好玩之处吸引他,这才终于引得他接下黑石火令,去赴明年的火家招徒,闯一闯火门三关。
后来鸡毛大盗克火门三关,位列第一,成为火王亲传弟子,入门火家,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鸡毛大盗名震中原的时候,东北境内同样有雌雄大盗声名鹊起。这对雌雄大盗,男的自称“火厉”,女的自称“火媚”,行事张扬,专门捡难啃的骨头去啃,而且作案后必留名。民间一度传言,这两人是五行火家的弟子。
时逢乱世,当年的火王爱才,便将这两人也纳入火门三关。
这两人,便是日后的伊润广义和珍丽。
与鸡毛大盗、火厉、火媚三人同时成为火家弟子的,还有山西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贼,这个小贼,便是日后的火王严烈。
当年的火门三关,比火小邪经历的火门三关,规模更大,人才更多。说是火门三关,其实五行世家五路贼王均在火门三关里寻纳良徒。
鸡毛大盗虽说第一关起步不顺,差点被淘汰出局,但随后两关,越是常人无法做到的,他越是驾轻就熟,最终领先第二名足足三天的时间,位列第一。真是不世出的盗术天才!
更重要的是,鸡毛大盗的能力,不仅引起了五行世家的重视,也让他结交到了几个“出生入死”的好友。这几人便是伊润广义、珍丽和严烈。
火门三关结束后,五行世家择徒,又生出变故。因为伊润广义、珍丽是一对夫妻,而且身法手段被人识破来自东洋忍术,怀疑他们是忍者身份,本该逐出火家,成为火家弃徒。这时候已经成为火王炎尊亲传弟子的鸡毛大盗站出来仗义执言,洋洋洒洒说了大段的道理,何为盗术和天下、何为人尽其用、何为天下大同等等,文采飞扬,竟就此说服了火王炎尊和九堂一法,将伊润广义、珍丽收为火家弟子。
当年的严烈虽也过了火门三关,但排名倒数,进了火家,却不受人重视,哪里赶得上鸡毛大盗的威风。只是鸡毛大盗并不是一个恃才傲物的人,与严烈关系甚好,两人分外亲密。鸡毛大盗喜欢严烈,经常与严烈修习盗术,严烈也十分努力,与鸡毛大盗亦师亦友,盗术竟能得以大进!到了最后,严烈的盗术之高,让他能够进入炎火堂,从此改为炎姓,参与争夺火王的大位。
这位鸡毛大盗,就是续任火王呼声甚高的炎火驰!
可是,炎火驰的天性,让他终究酿下了大祸。
火家动荡,九堂一法的首堂炎火堂,改为严火堂,并被贬为末席,均因炎火驰一人而起。
当年的伊润广义、珍丽两人,的确是日本忍者出身,珍丽其实是伊润广义的随从,表面上是夫妻之名罢了。这两人受日本忍军头目,也就是伊润广义的生父伊润博流的安排,来中国学习五行世家的盗术,尤其是火家盗术,是重中之重。在炎火驰的帮助下,伊润广义、珍丽进了火家,伊润广义对炎火驰十分感激,平日里与炎火驰十分亲密。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炎火驰的幽默风趣,博学多才,让珍丽深深地迷恋上了炎火驰,炎火驰竟也喜欢上了珍丽!
而伊润广义竟然默许了,将珍丽作为自己感谢炎火驰的礼物!事后伊润广义每每见到炎火驰和珍丽成双入对,妒意越升越高,但他却极力克制着,终于在未来等到了爆发的那一天。
炎火驰和珍丽的关系,火家人尽管知晓,却对这位未来的火王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甚至当年的火王炎尊认为,如果炎火驰和珍丽有孩子,必能继承火盗双脉,由炎火驰研究出的火家盗术将世代精进,不至于在炎火驰退位后失传。
炎火驰的聪明和好奇也害了他,在他通晓火家盗术,并另辟新支之后,炎火驰的好奇心开始凌驾于五行世家之上。炎火驰认为五行地宫的设置太过简单,还有提高的空间。
于是炎火驰决定了一件事,就是偷偷地挑战水、木、土、金四家。
炎火驰把他的这个决定,告诉了其他三个人,伊润广义、珍丽和严烈,伊润广义本就有此心,自然同意,严烈、珍丽虽然犹豫,却也无法拒绝炎火驰。于是炎火驰乘着天下游历的机会,四个人去偷五行世家的重宝。
然而这几家的重宝在哪里,炎火驰不得而知。但他们很快碰到了一个人,此人就是流川,未来的水王。
当年的流川已经是一个心理扭曲之人,唯恐天下不乱。流川绝顶聪明,猜出了炎火驰的想法,但他没有说破,只是挑唆着炎火驰去做这件事,并提供了许多情报。
炎火驰带着伊润广义、珍丽、严烈、流川,先去偷了木家木蛊寨中的木媻之眼,造成木家精心调理近百年的木媻失控,吞没了整个木蛊寨,老木王气得暴毙,木家各支发誓要追查到偷盗之人。传说这木媻之眼,乃是用人血、男精之力镇住了木媻,历时百年才生出的一个古怪之物,能辨人心意,特别对有偷盗之心的人,感觉尤其明显。
紧接着,炎火驰又在流川的协助下,将水家千年积累的“中华水眼图”盗走。这幅中华水眼图,不仅是地下水的走向,也包括火山岩浆的脉络。图中标明的几处水眼,又称水龙眼,一旦侵扰,水火腾腾,大罗神仙也逃离不得。
金家的“万世顽铁”,是一颗天外降下的陨石,具有强烈的辐射,金家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才将这颗“万世顽铁”封住。这颗陨石,也被炎火驰盗走。金家互相责怪,内斗不休,就此分为乾金和坤金两派,两派金王甚至用自己未来的骨肉子嗣打赌。
接着,倒霉的是土家,土家的“地一迷藏”,是土家老祖宗从地灵风水中顿悟出来的绝世迷宫,厉害在于乾坤颠倒,是不可能找到的出口的迷宫,只是“地一迷藏”所述,凭目前的科技实力,是不可能完成的。“地一迷藏”一夜失窃,土王只看到人影一闪。土王带着新娶的妻子田羽娘追去百里,仍然未果,土王气急攻心,跌入山崖,落得个半身不遂。
田羽娘千里追踪,真让她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炎火驰等人,但炎火驰极力否认,双方不欢而散。可流川却喜欢田羽娘的模样,与田羽娘勾三搭四,竟骗到了田羽娘的春宵一夜。
流川甩掉田羽娘后,对炎火驰等人毫不忌讳,大谈田羽娘的床上功夫,十分得意。而田羽娘的执着,超出了流川的想象,田羽娘再次追上炎火驰等人,以自己的美色引诱伊润广义。伊润广义受够了炎火驰、珍丽的恩爱,按捺不住,与田羽娘颠龙倒凤数日,终于被田羽娘利用“阴风水”之术,让田羽娘问出了把柄。田羽娘自知土家之力,无法和炎火驰等人抗衡,便四处游说,鼓动金、木、水三家对火家问罪。
而炎火驰得了金木水土四家重宝,潜心研究,此人旷世奇才,生生让他琢磨出一套防盗阵法,名为“罗刹阵”,有一正一反两仪变化,本为正罗刹阵,若被惊扰,则结为反罗刹阵!而且此阵利用了木媻之眼的人气感应,中华水眼图的一触即发,万世顽铁的稳定镇压之力,地一迷藏的乾坤乱局,火家水火双生术的通融交合,一旦结成,天下无盗!
不过“正反罗刹阵”的邪气冲天,逆反五行,甚至要采纳盗贼之人的血液,连炎火驰也开始觉得害怕。
炎火驰的正反罗刹阵,严烈、伊润广义、珍丽、流川悉数知晓,伊润广义留了个心眼,借东洋忍术可以克制此阵为名,说是研讨,实际记下了罗刹阵的奥妙。
伊润广义盗术虽不及炎火驰,可伊润却有一手别的能耐,就是他记性奇佳,几乎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伊润广义能受日本忍军所派,来中国偷学盗术,记忆力是他的先天优势。
炎火驰预感到自己闯了大祸,拿着罗刹阵与火王炎尊商议,火王炎尊听完炎火驰的讲解,大惊失色,当即要炎火驰毁掉此阵,永不准再提。
只不过,炎火驰偷来的金木水土四家重宝,又该如何处理?火王炎尊犯了难。
这四件重宝,就算归还给金木水土四家,对他们来说也是奇耻大辱,必不会承认失窃。既然没有失窃,哪里有归还之说。
火王炎尊召集了炎火驰、严烈、伊润广义、珍丽四人,一通痛斥之后,也不得不思考如何善后。最终的决定是,坚决不承认,并将四件重宝分散丢弃!
炎火驰去丢中华水眼图,伊润广义去丢木媻之眼,珍丽去丢地一迷藏,严烈去丢万世顽铁。众人在约定的时间内完成,返回火王炎尊指定地点,按理说应该没有差池。可是三十年后,伊润广义在东北境内建罗刹阵,应该是伊润广义在此期间投了机。伊润广义很可能没有丢掉木媻之眼,而且追上了珍丽,将地一迷藏拿走,而中华水眼图,伊润广义看过,应该记住了东北的一处水眼位置,最后是万世顽铁,伊润广义逃回日本后,十余年不在中土出现,很可能是利用日本国的科技实力,找到了类似的一块陨石。
众人心怀忐忑,与火王炎尊回到火家总部,短暂的平静数日后。金木水土四行,在田羽娘的带领下,来于火家对峙。火家徒众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理,火家与其他四行对峙,一言不和就会大打出手。
火王炎尊装糊涂,与土家田羽娘、木家黒苗、金家乾坤两王、水王密会对峙。如同火王炎尊所料,金木水土四家谁也不承认自家丢了东西,但兴兵无名,所以金木水土四家提出炎火驰的火盗双脉是邪火,会颠覆五行,必须处之而后快,而火王也有纵容之罪,理当退出火家,重立火王,从此隐居于世。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火王炎尊为平息这场五行动荡,思虑再三,提出炎火驰何罪之有,废掉大半盗术,逐出火家即可,不得诛杀,但自己愿承担责任,自废盗术,退隐于世。如果其他四行不从,大不了打个你死我活!
金木水土四行见火王炎尊强硬,一时奈何不得,便令火王炎尊立下重誓,方才退去。
火盗双脉本不是邪火,但就因为此,邪火之说,强加于身。至于在五行世家内公示,是在严烈成为火王之后的事情。
金木水土四行虽散去,火家内部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火王炎尊突然间宣布退位是其一,炎火驰放弃接任火王之位,让给严烈。炎火堂作为火家首堂,顿时大哗!严烈是无耻小人之说喧嚣尘上,炎火堂堂主炎火威德高望重,当面斥责,炎火堂一众人等,发誓不立炎火驰绝不罢休,并威胁说出炎火驰退隐的实情!
其实严烈续任火王之位,是火王、炎火驰、伊润广义、珍丽、严烈五人商定下来的,严烈善于隐忍,个性刚强,盗术亦仅次于炎火驰之下,炎火驰只要退出,严烈还是当之无愧的。
岂知炎火堂的脾气上来,倔强至此。
火王炎尊只好找炎火堂堂主炎火威密议,如实讲出原委,炎火威听罢,也是惊得一身冷汗,炎火驰居然闯出这么大的祸患,如果处理稍有不慎,火家将面临着以一家敌四家的局面。火王炎尊、炎火威愁得一夜老了十岁,最后做出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炎火驰盗四家重宝一事,绝不可透露,且必须扶持严烈成为火王,如果炎火堂盗众不服,只能强行压制!
于是,新火王由严烈当任一事,暂时平复。
火王炎尊自废盗术,在金木水土假惺惺的惋惜声中,一去无踪。而炎火驰亦被火耀针制住,形如废人,由珍丽相伴,远至东北荒僻处隐居。实际上,炎火驰的能力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就算他身中火耀针,但他是火盗双脉,日后竟能让他自行把火耀针拔除!
严烈就任火王,炎火威也默认,火家内部本该平息,可是伊润广义又蠢蠢欲动。伊润广义自觉盗术不在严烈之下,火王等人决定新火王人选时,伊润广义就心机大动,觊觎火王之位。毕竟能够当上火王,五行地宫、圣王鼎等等火家秘密能够全盘知晓。但当年的火王尽管有些糊涂,但对伊润广义的野心还是看得清的,根本置之不理。
严烈登位后,尊前任火王嘱托,向五行世家公示邪火乱五行之说,虽未指名道姓炎火驰就是邪火之人,但火家人算是心知肚明。从此以后,金木水土四家才算作罢。
伊润广义乃炎火堂右行度,严烈登位不久,他在炎火堂内挑拨造反,并编造出一套严烈阴谋挤对炎火驰的谎言。炎火堂本就不服严烈,私下密谋反了严烈,另立新火王。
好在炎火威有所察觉,及时让严烈知晓。严烈脾气急躁,炎火威刚走,就决定要抓伊润广义质问!而当时的尊火堂堂主尊火天师,早有把炎火堂打下首堂之位的念头。火家即刻内乱,尊火天师奉严烈之命,率火家各堂镇压炎火堂造反之人。
炎火堂众人多数被擒,亦有被杀之人,炎火威无法阻止,败在尊火天师和数位堂主合击之下,撒手人寰。甲丁乙是炎火威之子,侥幸得以逃生,却对火家埋下深仇大恨,不杀严烈,誓不为人。
炎火威临死之前,早有预感,便将严烈的事情写在封厖火筒中,藏于净火谷万年玄冰洞奈何墙内。
严烈虽想阻止无度杀戮,但力不从心,只好听之任之了。
炎火堂有此厄运,伊润广义本是罪魁祸首,可火家偏偏没有抓到他,伊润广义逃之夭夭,竟没有了去向。火家在中土寻找伊润广义十多年,仍然不得其踪,后来伊润广义成了日本忍军头目之后,再度出现,才明白他原来是逃回了日本,藏匿了十多年。
火家总算平息下来,整个火家之中,只有严烈一人知晓来龙去脉,但严烈隐忍不说,一瞒就是数十年。
此后,炎火堂被贬为末堂,不得姓炎,改为“严”姓,便有了严烈此名的正式由来。而尊火堂顺理成章成为首堂。
过不了两三年,尊火天师亲自挑战严烈火王之位,被暴怒的严烈一锥毙命,火家从此内部分作两派,一派忠于火王严烈,另一派以尊火堂为首,对严烈貌合神离。
而炎火驰和珍丽,不问世事,倒也过得清闲自在,很快便有了一个聪明灵巧的儿子,取名为炎慎,其意为今生谨慎做人,多多克制。
严烈知道炎火驰藏身之地,时不时地去探望一番,讲述自己身为火王的苦楚。在伊润广义挑唆炎火堂造反之前,炎火威也时不时地到来,探访炎火驰夫妇和炎慎。
炎火驰虽甘于清淡的日子,却对身体里的火耀针很不满意,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自行将火耀针拔出,恢复了一身盗术。炎火驰本不想声张此事,但偶尔的一次出山,碰到了一个人,正是流川的父亲,水王凌波。
凌波是何许人?当年五行世家中,最不好惹的人物便是凌波,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体态千变万化,时男时女,行踪诡异。唯一能证明是水王凌波的办法,就是凌波的舌头上有一黑色记号,而且只有水家最高级别的人才知道这个记号是什么。
水家丢了中华水眼图,凌波亲自登门火家拜访,虽然凌波若无其事,轻松极了,但当天见到凌波的人,事后无不吓的噩梦数日。据前任火王描述,凌波似乎没有瞳孔,看人看久了,好像魂魄能够被凌波吸入眼睛似的。五行世家,水克火,火家最惧怕的便是水家,凌波这个样子到来,乃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凌波见了炎火驰,只是装作路人模样与炎火驰攀谈,没用多久,凌波便看破了炎火驰的盗术已经恢复正常,火耀针应该无效了。
凌波其实是最愿意干一人挑战五行世家的事情的,岂知让这个炎火驰抢了先,对炎火驰这种天才大盗又妒又恨,眼见着炎火驰再次恢复盗术,凌波坐不住了!
凌波并没有对炎火驰动手,而是再次来到了火家,密会严烈,提出火家若是不杀炎火驰,火家将永无宁日。
严烈刚刚处理完炎火堂反叛一事不久,正无所适从,心情烦闷,听凌波要自己去杀炎火驰,顿时暴怒,和凌波大打出手。可惜严烈当年还不是老谋深算的凌波对手,没几个回合就被卸掉双锥,已然输了。
凌波放下狠话,飘然而去。
随后火家每日死一人,连死十人之后,严烈终于坐不住了,召集火家九堂一法,说是要去找炎火驰一决高下。其实严烈打定主意,宁肯让炎火驰杀了他,也不愿意受此胁迫,所以严烈此行,实际抱着必死之心。可就是因为此事,严烈妒恨炎火驰的帽子在火家扣死。
严烈带着一众火家堂主赶到炎火驰隐居之山谷,眼前的景象让严烈根本无法相信。本来一派宁静的田园风光,已是血污横流,灰烬满地,举目凋零。
严烈四处寻找,终于在一处崖壁下,发现了炎火驰、珍丽的尸体。炎火驰跪倒珍丽面前,低头顿首却跪地不倒,满脸悲戚,身上竟无伤痕。而珍丽身上,却数刀洞穿,刀刀致命,只是表情颇为平静,很是奇怪。
严烈找寻炎火驰之子炎慎踪迹,恨不得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严烈号哭一日,按火家礼法,火葬了炎火驰、珍丽,又守了七日灵,方才退出谷外。
严烈说道此处,再度痛哭失声,惨声道:“可天下人都认为我严烈就是杀人凶手,我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火葬炎火驰是为了毁尸灭迹,寻找炎慎是想斩草除根。天下人负我,天下人误我,是我严烈不仁不义、妒贤嫉能、卑鄙小人,可我欠了何人啊!盗亦有道,何谓有道!哪里有道啊!我虽为火王,无物不可盗,却被人把良心偷了个干净!我苦啊!谁人懂我的苦啊!”
严烈似乎把多年积压的苦楚溃坝而出,一代强人,如同一个孩童一般捶胸顿足,涕泪交流,哽咽得几乎不能言语。
火小邪、郑则道、严景天均呆若木鸡,严烈所说之事,根本不在他们的想象之内。严景天是严烈的心腹,以前倒是听过严烈的抱怨,今天听严烈把几十年的真相和盘托出,也是震惊得眼泪长流。
严烈心思讲尽,双眼骤然黯淡,面色憔悴苍老,已似垂死。
火小邪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脑子里均是闷雷炸响,以前梦境中的种种景象,如同画面一样不断闪过。
轰隆隆一声,火小邪脑海中一片苍白……
恍惚间,有轻微但是柔和的声音从远至近而来……“慎儿,慎儿,你还好吗?”
火小邪在幻境中大叫:“你们是谁?”
“慎儿啊,你忘了吗?”
“谁!你们到底是谁!”
两个人影从一片白光中慢慢走出,一位是身材挺拔,面色温和,书生气十足的清秀男子;一位是娇柔温婉,面似桃花,慈祥端庄的女子。这一男一女深深地看着火小邪,充满爱意地唤道:“慎儿,不要顽皮了,快回家了。”
火小邪脑海中蹦出两个名字,炎火驰、珍丽,居然如此的亲切,如此的熟悉。
火小邪哀声道:“爹,娘?”
“是我们啊,慎儿,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男子上前,将火小邪搂入怀中,珍丽更是蹲在火小邪面前,为火小邪整理衣裳,此时的火小邪,在他们眼中,似乎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
温暖,亲情,安全,快乐,让火小邪想就这么睡在他们的臂弯里。
可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间!烈火、鲜血、黑色、刀锋、恐惧、悲痛,不同的感情和暴风般卷来的画面,将这份宁静残忍地撕破。炎火驰、珍丽眼睁睁地消失在火小邪眼前。
电光石火之间,童年丧失的一切记忆都回想起来了,一切的一切!
火小邪啊的一声惨叫,伏倒在地!
就听到严烈剧烈地咳嗽几声,撕心裂肺地高喊道:“火小邪!炎慎!你知道你是谁的孩子了吗?”
火小邪无力抬头,只是哭喊道:“我都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父亲是炎火驰,我母亲是珍丽!爹、娘,孩儿对不住你们!”
严烈厉声道:“是谁杀了你父母!”
火小邪哭道:“是忍者!是忍者!火王大人,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严烈怅然一笑,低声道:“火小邪,你过来。”
火小邪不敢抬头,跪着挪到严烈脚下,依旧不住痛哭。
良久……
严烈一直等到火小邪略为平静之后,才艰难地伸出手,抚摸着火小邪的头发,轻声道:“火小邪,火门三关本不该逐你出火家,只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你父亲的影子。我在平度城头,用扰筋乱脉的重手,试出你有火盗双脉,更能确定你就是失踪的炎慎。你与甲丁乙南下净火谷,我也知道。只是我来得迟了,没能救下净火谷的一众人等。”
火小邪猛一抬头,打量了严烈一眼,叫道:“师父!你是盗拓师父!”
严烈含泪点头道:“是,我就是盗拓,徒儿啊。”
火小邪啊的一声惊叫,竟说不出其他的话。
郑则道一旁听了,全身一个激灵,脸上不住抽动,他万万没有想到,火王严烈除了他这唯一一个亲传弟子外,火小邪竟也是严烈的徒弟!
严景天定然是知情的,他挪到严烈身边,抚着火小邪的肩头,欣慰地冲着火小邪点头。
火小邪其实已经信了严烈就是盗拓,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他眼神中依旧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严烈淡淡笑了一声,说道:“盗拓是没有头发的,对吧,可那才是我的真容。”
严烈一伸手,将满头微卷的长发拽落,头颅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疤痕,尽是灼伤,看着惨不忍睹。
严烈低声笑道:“我赢了尊火天师,却被他烧秃了所有头发,哈哈,可笑啊!一代火王,竟是个满脑袋疤痕的秃子!丑陋至斯!哈哈,哈哈哈哈!”严烈大笑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满口鲜血,血色已经发黑,这是毒素入心的症状。
郑则道刷的一下长身跪在严烈脚边,哀声道:“火王师父,请您不要再说话了,您的身体受不住了!徒儿愿替师父一死,请师父不要再自责了!”
严烈摆了摆手,还是说道:“火小邪,拿你的猎炎刀来。”
火小邪微微一愣,不知严烈何意。严烈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火小邪,不容他有疑。
火小邪只好将猎炎刀奉上。
严烈拿住猎炎刀,淡然一笑:“好刀!”说着将胸前衣服一拉,露出胸膛。
郑则道惊呼道:“师父!”就要阻止。
严烈骂道:“不用管我!看好!你们,统统退后一步,我不是要死!”
三人依令而为,看着严烈。
严烈将刀尖一转,对着胸口缓缓刺入。
就在此刻,突听石门外脚步声重重,有巨力轰隆撞击,似乎有大批人马来到门外,正在设法将石门打开。
嚓嚓嚓,利刀刺入石门缝隙的声音和劈砍声连成一片,极为刺耳。
伊润广义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严烈小儿,我知道你在里面!与其像耗子一样躲在地洞里憋死,还不如痛快地让我斩上一刀!”
火小邪长身而起,就要迎击。
严烈却聚精会神,嘴里轻轻地发出一声:“嘘……”示意所有人不要说话。
就在石门外大队忍者鼓噪的时候,严烈干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割开了胸前一侧的皮肉,从身体里面取出两件血淋淋的小东西。
火小邪、郑则道、严景天三人不敢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严烈。
严烈将东西取出,神色一松,猛然吐了两口鲜血。
严烈用袖口将从肉中取出的小东西上的血迹擦净,原来还有一层牛皮纸在外面细细包裹着。严烈小心翼翼打开纸包,用手指拿出两件事物!
是两枚戒指,每个戒指上有一颗银白细小的珠子镶嵌。这两颗珠子看着也奇,通体洁白,形状并不是圆形,略带棱角,里面有隐隐的暗红光华流动,却绝不外泄分毫,珠子里有两条发光的红色小鱼游动似的。
严烈持于手中,低声喝道:“火小邪,跪下!”
火小邪言听计从,正跪在火王严烈脚下。
严烈说道:“这两颗珠子,就是火家王者的信物,一颗世代相传,一颗是从五行圣王鼎龙嘴灯中取出的火煞珠。这两颗珠子本是一对,同明同亮,是火家与五行圣王鼎联系的唯一信物。珠子亮起,则要归还一颗至五行圣王鼎,珠子熄灭,如此时模样时,则要从五行圣王鼎龙嘴灯中取出,凑成一对。时逢乱世,圣王鼎五灯俱灭,天下动荡,所以两颗珠子均在我手中。持此信物,两件不得缺失一件,即可在火家称火王。我精心保存了数十年,今日就将火王之位让出。”
郑则道站在严烈身侧,看着火家信物就在严烈手中,却不似传给自己,心如刀绞一般,脸上有红似白,面上肌肉竟微微地抽搐起来。
而严烈、火小邪、严景天三人,却没有精力顾及到郑则道的反应。
严烈咳出一口鲜血,挣扎着强打精神,继续说道:“我本想把火王之位传给严道,但今日与你相见,说出旧事,便改了主意。火王本该就是你父亲炎火驰的,我不过是勉强占了炎火驰的位置,今日,我把火王之位传与你火小邪。”
郑则道突然跪在严烈脚边,眼泪横流,叫道:“师父,传与火小邪我没有意见,只是伊润广义这奸贼此行的目的便是如此!师父!他们马上就要攻占进来,我们先设法逃走,再商大计吧!”
严烈低骂一声:“严道,休要放肆!”
火小邪躬身一拜,说道:“盗拓师父,郑则道说得对!火王之位我万万受不起,你们走吧,我帮你们退敌!”
严烈伸手一抓,将火小邪的手牢牢抓住,将火家信物塞到火小邪手中,瞪大了眼睛看着火小邪,嘶哑道:“我意已决,你是不接吗?”
火小邪本可轻易挣开,可这个时候,哪里能使出力气,热泪翻涌,低头不语。
严烈哈哈大笑,将手松开,突然嘴角一撇,轻笑着说道:“火小邪,一定记得和伊润说,你已经拿到了火家信物。万万不要说我和你说过什么,你不要把信物交给他,能保你一命,保火家一脉!哈哈,哈哈哈!”
严烈仰天大笑,叫道:“火驰大哥,我来找你喝酒了!”
严烈身子一硬,竟就此气绝,魂飞天外。
纵览严烈一生,从无名小贼到火家弟子,从与炎火驰交好到同学盗术,从与炎火驰同盗四家重宝到登位火王,数十年间,严烈一直将秘密藏于内心深处,宁可背负种种不耻罪名,也隐忍不发,甘受煎熬。严烈虽不是伟人,却也称得上英雄。
火小邪手捧两颗火家宝珠,眼见着严烈死在自己面前,虽然难过得无以言状,却再也哭不出来。回想自己与严烈的往事,原来严烈才是最被误解、承受了最多委屈的人,与严烈相比,自己的所谓不公平简直不足一提。严烈虽死,痛哭流涕面对他,定是严烈最为不齿的。
火小邪忍住眼泪,紧咬牙关,手捧宝珠,向着严烈深深一鞠!
就在此时,火小邪却觉得余光一闪,一道利刀向着自己手腕切来,其速之快,简直避无可避。火小邪心头一惊,连忙沉腕,并要将两颗宝珠牢牢捏入手中。
可是还是迟了,一柄铁扇猛击火小邪手肘,震得火小邪一酸,手中的一颗珠子竟被震出手心。利刀、铁扇齐收,那颗脱出手掌的珠子被铁扇一划,弹开一边,顷刻被人收去!
火小邪本有机会避开这一招,谁承想有人在严烈刚死的时候发难,而且算得精妙,切人手腕是假,目标宝珠是真。
火小邪捏住剩下的一颗宝珠,急速翻滚后撤。
这边严景天狂吼道:“严道,你干什么!”
向火小邪发难之人,正是郑则道!
郑则道此番出击,虽未把两颗宝珠全部拿到,但至少拿到了一颗,仍算得上成功。
郑则道将一颗宝珠收入,已经面色惨白,严景天刚刚骂完,就见郑则道手腕一抬,一道白光从郑则道袖内射出,直袭严景天咽喉。
严景天怎料到郑则道会痛下杀手,他受伤颇重,根本没有躲闪之力,顿时被暗器刺了个正着。一管血肉被顷刻挖出,咽喉被抓穿,已经说不出话。
严景天喉头一响,怒眼圆睁,伸出手指着郑则道,满嘴鲜血狂喷,就此身亡。
郑则道嘿嘿冷笑两声,连往后退。
火小邪见此巨变,哎呀一声大叫,揉身而起,一把抓起严烈尸身旁的猎炎刀,向郑则道狂攻而去。
郑则道并不迎击,只是躲避,不住地嘿嘿冷笑。
火小邪心知如果自己急火攻心,很容易落入郑则道的圈套,步子略一放慢,厉声道:“郑则道,你以为你能活着出去吗!”
郑则道冷冰冰地边逃边耻笑道:“火小邪,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严烈这个蠢材竟把火家信物传给你,大错特错,死不足惜!火小邪,我当不成火王,你也别想当上火王!呵呵,呵呵呵!”
火小邪沉声厉骂道:“火王尸骨未寒,你就做出这种事情,你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郑则道尖声道:“我不要脸,你以为你就要脸吗?若不是你,火王的位置就是我的,是你伙同伊润广义来攻打火家,又一路追杀火王,一直追到此处。若不是你,严烈本能活命,却被你生生逼死!天下不要脸的人,火小邪你才是第一!”
火小邪心中一绞,这个该死的郑则道,言辞犀利,自己历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况且郑则道所说,还正中了火小邪心中最不堪的一处。
火小邪压了压情绪,冷哼道:“杀人偿命!死债死偿!你逃不掉!”
郑则道尖声大笑:“你以为我逃不掉?你觉得我像严烈那样蠢吗?”
郑则道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巨响,那扇巨大的石门轰然而倒,激起灰尘滚滚,冲得人睁不开眼睛。一众忍者闪电而入,刹那间就摆好了阵势。
郑则道尖声高笑:“火小邪,好威风啊,日本忍军!”
火小邪再不言语,举刀便上。
郑则道跳开几步,突然高叫道:“后会有期!”说着竟扑通一下跳入毒水中,没了踪影。
郑则道跳入毒水逃走,又出乎了火小邪的意料。
火小邪只是一愣,管不了那么多,也跟着跳入毒水里。
毒水里伸手不见五指,水面下空间庞大,哪里还有郑则道的影踪。
毒水很快浸透火小邪的防水忍装,刺得全身剧痛,眼睛更是辣得像要着火。火小邪知道这样下去,自己是必死无疑,可眼睁睁地看着郑则道逃离,情何以堪!火小邪在毒水中哇的一声惨叫,只好跃出水面!
一众忍军见火小邪从毒水中跳出,赶忙有人毕恭毕敬地上前,拿出药水要给火小邪擦拭。
火小邪见到这些忍者就怒火万丈,一把夺过药水,反手一刀,其力极重,竟咔的一下把上前的那位忍者手掌切掉。而这个忍者竟不喊叫,只是双手一抱,竟跪在火小邪面前,重重地点头,势在求死。
火小邪真想一刀上前杀了此人,可全身的剧痛却让他清醒,严烈死前和他说过的话一一浮现,严烈能忍辱负重三十年,自己就忍不住这一时而徒增杀虐吗?眼前,伊润广义率领忍军,自己能不能胜过伊润广义实难预料,倘若贸然行事,和伊润广义翻脸,只怕根本离不开这间密室。
火小邪收了猎炎刀,转身就走,其他忍者继续跟上,要为火小邪涂抹药水。
火小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端坐在石凳上,脱下衣裳,眼睛一闭,任由忍者给自己涂抹药水疗伤。
只听到伊润广义的声音阴沉沉的传来:“火邪,拿到火王信物了?”
火小邪甚至不动怒气,平静地说道:“信物有两件,我只拿到一件,另一件让郑则道拿走,潜水逃了。”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严烈……可是你所杀?”
火小邪点头道:“是!不过我胜之不武,严烈身上中毒,只与我对了三招,便自绝而亡。”
伊润广义慢慢踱步上前,也不接近火小邪,悠悠地问道:“严烈身旁这人呢?”
火小邪答道:“郑则道与我争夺火王信物,误杀了此人。”
伊润广义嗯嗯两声,走开几步,看着火王严烈的尸身,说道:“严烈彪悍一生,落得这种下场,实属他咎由自取。”伊润广义转头向火小邪看来,却见火小邪还是闭着眼睛,说道,“火邪,火家信物给我看一看。”
火小邪将手伸出,手掌一张,那枚镶嵌着宝珠的戒指赫然在手。
火小邪仅仅展示了一下,便立即合拢捏紧,说道:“让郑则道拿走了一枚,很不痛快!请让我继续追击郑则道,以解心头之恨!此物我暂时保留!”
伊润广义笑道:“你留着吧,不用给我。火家经过我们这次围剿,元气大伤,已经不成气候。只要你把这件留住,便没有新的火王。火邪,你做得很好,我们此战大胜!哈哈!”伊润广义挥了挥手,对忍者吩咐道:“把严烈尸体运走,带回奉天展示!剩下那人,剁成肉酱,弃于荒野!”伊润广义边说,边斜眼打量着火小邪的表情。
火小邪自始至终没有睁眼,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听到这里,却突然眉头一皱!
伊润广义微微一笑,看着火小邪并不问话。
火小邪说道:“请大人开恩,另一个死者是我的熟人,火家严火堂堂主严景天,幼年时曾救过我一命,请大人将他厚葬了吧。”
伊润广义听罢,方才哈哈一笑,说道:“好!便听你的。”
伊润广义吩咐一番,数名忍者上前,用黑色绢纱将严烈、严景天的尸体裹住,移往室外。
火小邪听到严烈、严景天尸体被移走,心中虽酸楚难当,但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说道:“大人,我要留在此处寻找郑则道!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伊润广义哈哈笑道:“火邪我儿,辛苦你了!为父先行一步,你好好保重,我在山庄内静候你凯旋归来。”说罢转身便走。
火小邪站起身来,向着伊润广义微微一鞠躬,礼当送行。
伊润广义上到地面,漫山烟雾早已散尽,地上残肢断臂,血流成河,迷漫着一股子血腥气味。大批忍者正在收拾残局,搬运尸体,虽然此地如同地狱,却只听到忍者的脚步声和尸体摩擦地面的声音,这份无端的安静,更显恐怕。
有一身着黑白两色服装的忍者快步迎上伊润广义,跪地说辞,大意是说双方伤亡情况,伊润广义听罢,示意忍者退下。自己一个人慢慢向最高处踱步而去,站于山顶。
伊润广义遥望天边,东边一轮红日已经露出一角,天色即将大亮。
伊润广义面色严肃,向着东边深深一鞠躬,虔诚地念道:“天皇万岁!”半晌之后,才站起身来,竟双目含泪,分外地激动。
日光照耀,伊润广义的影子不正常地扭曲起来,有极低极细小的人声从伊润广义脚底传出。
“伊润大人,你就不多问问火小邪?咯咯咯咯,他的话我有些信不过啊。”
伊润广义并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向下方走去。
“伊润大人,如果严烈交代过火小邪什么呢?你不担心?还要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小心放虎归山了!咯咯咯咯。”
伊润广义身子不动,却见腰间一道乌光冒出,噌的一声,乌豪刀直插入自己的影子里。
伊润广义低声喝道:“影丸,你若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手脚全数斩断!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是……伊润大人。”
伊润广义脚下的影子闪了闪,恢复了正常模样。
伊润广义收了乌豪,默默地走去,很快便没入山头的乱石中,消失无踪。
火小邪抹好了药水,换上忍者拿来的新衣服,长身而起,注视着密室中的水面。
水面已经开始微微波动,正在缓缓下降,这是忍军得手之后,开始泄水。但是以这种速度,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才能泄尽,完全露出地道。
火小邪静静地站着,看着水面的波纹,再不像以前一样心绪难安,反而空无一物。因为火小邪早在严烈死时,就想明白了,他应该怎么做,再也不会犹豫。
而郑则道到底是生是死?唯有这一个问题,还不时地闪动在火小邪的脑海里。
说回到半个时辰前,郑则道跃入毒水,火小邪无法追赶之后的事情。
黑压压的毒水中,没有一丝的光亮,却听到咕隆咕隆声爆响。一个人影从水面下猛然跳出!
这个位置还真是蹊跷,说是一个完全密闭的房间,可空间之小,还不如说是一个较大的通风管道。
跃出水面的那人一个趔趄,跌倒在地,随即惨烈地呻吟起来。他从头到脚冒出的白烟,吱吱的皮肉灼伤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如同困兽临死前的挣扎。
一丝火苗嘭的燃起,丢向一边,照亮了这片方寸之地。
只见郑则道痛苦地嘶吼着,将自己全身的衣服全部撕烂,四处翻滚,双手不断在衣服里乱抠乱抓。
郑则道滚了两滚,手中已经多了一个瓷瓶,他略略安静,喉咙里呜呜低吼,仰面朝天,将瓷瓶里的液体倒在手中,奋力在脸上,头上涂抹。
瓷瓶里的药水似有奇效,一经涂抹,郑则道的痛苦声便逐渐低了下来。
郑则道端坐起来,手脚不停,不住地在全身各处涂抹着。可是,郑则道的头发已经脱落,脸上更是血红一片,皮肉开裂,之前好端端一个美少年,此时变得万分丑陋。只是郑则道那双眼睛,还是异常的犀利,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冒出野兽一样的光芒。
略略一静,郑则道颓然倒地,他嗓子里挤出一丝丝的笑声,很快变成放纵狂笑:“哈哈哈,我没死!我没死!严烈你这个笨蛋!火小邪你这个废物!你们全都是笨蛋、废物!没想到吧,没想到吧,我郑则道还活着!”郑则道将从火小邪手中拿到的火家信物戒指戴在手指上,得意地端详一番,继续狂笑不止。
郑则道狂笑一气,语调又突然狰狞起来:“我不会罢手的!火王是我的!是我应得的!不止火王,整个天下都是你们欠我的!都要还给我!”
郑则道咆哮着翻身而起,抄起脚边的一根铁钎,对着墙壁一阵猛凿。他绝不是发疯乱干,在他决定跳水逃生之前,甚至在火家祭坛被忍军围困的时候,就已经不断地思考逃生之法。郑则道与寻常的火家人不同,他的心思细密,更像是水家人,所以当年火门三关时,水王流川都有将他纳入水家的念头。郑则道与水妖儿成婚后,耳濡目染,对水家的情报收集能力深感佩服,所以慢慢养成他无论身处何处,都要把当地各种情报摸个清楚,各种逃生应变之法,房屋构造格局,地理结构环境等等都在郑则道收集了解的范围内。
火家祭坛虽是火家重地,但郑则道作为火王亲传弟子,是有资格查看到关于火家祭坛的各种土木信息的。所以郑则道从毒水逃生,找到这处废弃的通风道,早就在脑海中计算成熟,绝不是他误打误撞。郑则道之所以不向火家任何人提起他有这些发现,是郑则道把这些发现作为他争夺火王之位的筹码,哪能轻易说出!
只是郑则道没想到,他逃走时居然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
郑则道边凿边怒骂道:“我不会像你们这么笨,死在这里!我是水火双生,我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聪明,什么都难不倒我!”
随着墙壁被凿开,一股冷风瞬间灌入,一条黝黑无光的通风暗道呈现在郑则道面前,看模样已经废弃多年了。郑则道想也没想,连抓带拨,将洞口扩大,一头便钻了进去,蠕动着向前方拱去。
郑则道和伊润广义之间,还有一个惊人的秘密!
就在伊润广义烟攻火锥阵、火家和忍者在烟雾里大战不休的时候,郑则道和伊润广义有一次非常古怪的接触。
郑则道被烟雾笼罩住,看不清事物,也是与忍者力战不休。郑则道是杀手出身,杀起人来,比普通的火家人更胜一筹。可就在郑则道杀了数人之后,突然感觉一道怪力自脚底而起,拉着他动弹不得。
郑则道低头一看,只能见到一个灰蒙蒙的影子盘在脚上,不知何物!
郑则道正想挣脱,一把黑色的刀已经横在自己脖子上,这把刀郑则道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乃是伊润广义的乌豪!
郑则道上下被制,心头惨叹一声,本想就此等死。可脚下的影子却盘上郑则道的身子,在郑则道耳边低声道:“咯咯咯!咯咯咯!郑则道,如果你不想死,可以听我的主意。”
郑则道走南闯北,也算是见过世面,可一个影子竟能和他说话,还是让他肝胆冰凉。
只听那影子低声道:“只要你拿到严烈的火家信物,伊润广义大人不仅可以饶了你一命,还可以支持你成为新的火王。甚至在大日本帝国占领中国后,立你为封疆藩王。咯咯咯!你们郑家的复国梦便能实现。咯咯咯!怎么样?考虑考虑吧?”
郑则道静默片刻,缓缓点头。
那影子低笑道:“好,成交了!咯咯咯!记住啊,你要是拿不到,只有陪严烈去死了。咯咯咯!”
影子刷的一下从郑则道身上滑开,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伊润广义的乌豪也慢慢从郑则道的脖颈处退开,只见到伊润广义的白色长袍一闪,鼓动起一团更浓烈的烟雾,无影无踪。
伊润广义和影子刚走,便有灰衣毒忍向郑则道袭来,却不死命攻击郑则道,似乎只想把郑则道逼走。
郑则道何等聪明,一算局势,要想的到火家信物,必须带严烈回到地下。于是郑则道上演了一出救驾火王严烈,在前带路,将严烈引入地下暂避的好戏。
暂不说郑则道为了逃走,在地下如同蚯蚓一般乱钻,说回到火小邪这边。
火小邪在地面上足足等了小半日,毒水才全部退去。火小邪一马当先,下到地道中寻找。
倒是没费多大功夫,便寻找到了郑则道逃生的蛛丝马迹。火小邪看着狭小黑暗、几乎没有尽头的通风岩缝,郑则道居然能挤到这里面去逃走,不得不佩服他的胆识和毅力。
且不论郑则道是否已经逃出升天,就算他还在石头缝里,要想从偌大的山体中,把郑则道这条蚯蚓挖出来,近乎于海底捞针!
火小邪思量再三,决定放弃寻找郑则道。不是火小邪不恨郑则道,而是火小邪不想在此事上耽搁太多时间,他有更重要的敌人,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一是伊润广义,二是五行至尊圣王鼎!
火小邪对留下此地善后的忍者们略作安排,自己一个人独行而去。
庞大的日本军队还是紧紧包围着这座山头,未有一丝懈怠。若不是火小邪强行压制自己的仇恨,保持和伊润广义的关系,能否逃出这片钢铁洪流,还真是无法预料。
火小邪到了此时,一改年轻时的冲动毛躁,审时度势,进退有度,避重就轻,方称为真正的大盗!
火小邪有忍军少主身份,自然顺利出了包围圈,拉过两匹壮硕的军马,换了衣裳,跨马大喝一声“驾”,向着奉天城疾驰而去。火小邪料想,如果他日夜兼程,是有可能赶在伊润广义之前到达奉天的!在奉天,火小邪必须安顿好一个重要的人,那就是自己的日本妻子宫本千雅,宫本千雅的身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火小邪刚走没有多久,在铁桶一样包围着火家祭坛山头的日军后方,一处饮马的小沟边,发生了怪事。一匹喝水的战马突然发疯,四处狂奔,近看才知道是眼睛被刺瞎。日军不得已,用军刺将马刺死。可战马的尸体还没有拖走,在附近又有两个日军尸体被发现,均是被人拧断了脖子,其中一人全身赤裸。
好在这批日军是精锐之师,尽管事发突然,却没有慌乱,立即断定是有人从外部入侵,于是严查死守,清点附近的人数,并禁止一切人员出入。
可一切很快归于平静,好像潜入军营杀人的刺客就此蒸发了。
殊不知,就在日军短暂的混乱中,一个人早已逃之夭夭,正是郑则道。
郑则道穿着一身日军军服,捡着沟渠之处,全力疾奔了几里路,确定无人跟随,这才全身一软,昏死在草窝中。
想那郑则道也实在能耐,强忍着全身剧痛,从暗无天日的地缝中挤出来,又在日军身后制造混乱,趁机逃脱,接着全力奔跑了几里路,还必须警惕着是否有人跟踪。若换了常人,只怕一个环节都完成不了。
郑则道昏了不知多久,却心弦未松,猛然间感觉到不对劲,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果然不出郑则道的预料,在郑则道身边,站了七八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只露出两只眼睛,默然地看着郑则道,也不知来了多久,竟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地打量郑则道。
郑则道低喝一声,翻身而起,抄起从日军处缴来的军刺,作势欲搏。可郑则道凝神一看,这些黑衣人的打扮和日本忍者截然不同!
郑则道又惊又喜,这种打扮的人,他与水妖儿一起时见得多了,绝对是友非敌。
郑则道噗地吐出一大口污血,沉声道:“来者可是水家!”
这些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侧过身子,抱拳一拜,似在迎接某位大人到来。
只见从一侧缓缓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身材修长,穿着身普通的大褂,貌似教书先生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衣,面若寒霜,冰山美人一般的女子。
郑则道一见这两人到来,啊的一声大叫,猛然跑上几步,却步履蹒跚,被乱草绊倒,摔在两人面前。
郑则道虽说摔倒,但就地一撑,向着男子跪拜,恭敬道:“水王大人!岳父大人!火家被倭寇围剿,火王严烈战死,只剩我一人逃出!”
这男人正是水王流川,而他身边的女子,正是水妖儿。
水王流川抬头望了望远处,叹道:“还是来晚了!”说罢低头看着郑则道,说道,“严道,免礼吧,一旁休息!”
郑则道如释重负,瘫软在地,他心里明白,能碰到水王流川,基本自己这条命有保了。
郑则道瘫坐在地,看向水妖儿,柔声道:“妖儿,你也来了。”说着两行泪滚滚而下,无声哭道,“我如今这样,有何面目见你……”
水妖儿毫无表情,只是走上前来,蹲在郑则道身边,从怀中取出药剂,在郑则道面颊上涂抹。
郑则道端坐不动,任水妖儿为自己上药,紧咬牙关,任凭泪水横流。
水妖儿使手绢将郑则道的泪水擦去,低声道:“能活下来,便是万幸,此药纯烈,不能近水……”
郑则道微微点头,强忍住心中哀痛,再不落泪。
其他水家黑衣徒众也凑将过来,为郑则道拭擦肌肤,上药包裹。
水王流川一直一言不发,静静看着郑则道,直到水妖儿为郑则道涂抹面颊完毕后,才慢慢踱开几步,站于土丘之上,望着火家祭坛方向。
大风凛冽,吹得水王流川衣裳飞舞,好似思绪也随风而去。
水王流川略一转头,对郑则道问道:“火王信物,传与何人?”
郑则道咬牙切齿地答道:“火王大人本将两枚火家信物传与我,岂料火小邪这奸贼尾随而至,半路杀出,趁我祭拜火王尸身时有所不备,夺走了一枚!忍军人多势众,我不敢与其纠缠,为保火家一脉,潜入忍军灌入的毒水中,奋力逃出!”
郑则道在怀中一摸,将火家的火煞珠戒指取出,展示给水王流川观看。
水王流川扫了一眼,低哼一声:“你自己收好。”
郑则道将火煞珠收好,转头对水妖儿说道:“火小邪认日本人为父!成为忍军少主!倭寇围攻火家,就是他趁着火王大人的再三忍让,刺伤了火王!才让火王大人冤死!此等不知廉耻,不认祖宗的小人,罪大恶极,火家与其势不两立!”
水王流川问道:“严道,你所说可是真!”
郑则道一拜倒地,万分肯定地喝道:“小婿若有半句虚言,愿受五雷轰顶之刑,天地不容!求水王大人为火家伸冤!”
水王流川听了,哈哈大笑,忽又止住笑声,眯着眼睛看着郑则道,说道:“好,我信你。”说罢,转身肃立,又不言语。
郑则道看了几眼水王,转头对水妖儿柔声道:“妖儿,我今天这个模样,对不住火家,更对不住你,你如果不愿意见我,我可以……”
水妖儿冷冰冰地打断郑则道的话:“别说了,你好好养伤,你我是夫妻,不离不弃。”
郑则道倍感欣慰,伸出手将水妖儿手握住,水妖儿微微一震,也不挣脱。
郑则道轻声道:“妖儿,委屈你了……”
说话间,就听不远处的水王流川低喝一声:“田羽娘,你既然赶来了,就别躲着了。”
就听土石开裂之声,从水王流川一侧土坡后,缓缓走出五个人来,打头一位女子,半老徐娘,不怒自威,正是土家田羽娘。田羽娘身后四位,分别是土家发丘神官田遥、御岭道宗田观、摸金督尉田令、搬山尊者田迟。
水王流川笑道:“土家日行千里,五行居首,想必田羽娘比我们更早到这里吧。”
田羽娘冷哼一声,并不与水王流川作答,而是向郑则道走上几步,厉声道:“严烈到底怎么死的?他死前说过什么?你如实讲来!”
郑则道认得这个田羽娘,虽不是土王,却实际掌握土家大事,乃土家说一不二的人物。
郑则道当然记得火王严烈所说的陈年旧事,可他怎么会说,于是郑则道恭敬一拜,慎言道:“日本忍军此行,乃是杀火王,夺火王之位传与火小邪的阴谋。忍军狠毒,用毒水封了所有密道,再用毒烟围困火家祭坛,以烟雾破了火家火锥阵。火小邪是忍军少主,一直强攻火王大人。火王大人对火小邪多有忍让,却让忍军放出血液带毒的忍者,火王大人不慎吸入毒气,与我退往地下。而火小邪穷追不舍,进入地下之前,从背后偷袭,刺中火王大人后背要害。火王大人与我、严景天在地下相遇,转往密室暂避,此时火王大人已经油尽灯枯,便把火家信物传与我,大笑而死。死前只交代了火家信物的种种要旨,其余并未多说。正当我祭拜火王大人尸身时,火小邪闯入,杀严景天严堂主,夺走两颗火煞珠中的一颗!”
田羽娘大骂道:“放屁!你在撒谎!”
郑则道大惊,但他能熬过种种苦难,并不会被田羽娘吓住,反而脾气一硬,同样大声道:“田夫人!土家有开山遁地之能,你们出面营救,火家必有退路,可你隔岸观火,不伸援手,现在反而在质问我所说真假!火王大人死前并未说过什么对不起土家的事情,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质问我,又是何意!”
田羽娘被郑则道这么一问,倒是一下子哑口无言。
水王流川嘿嘿笑了两声,说道:“田羽娘,你太固执了。我的小婿死里逃生,拼死拿到一枚火家信物,不至于让火小邪成为火王,算是保住火家纯粹。你这样问他,不妥,不妥。”
田羽娘面色一沉,再不说话,避开郑则道的眼神。
有听一声报道的细语,有一个黑衣水家人,领了几个人来。
这几个人分为两拨,一拨人一副坐店经营的店掌柜和伙计打扮,另一拨人则是西服革履,他们显然赶得着急,均是风尘仆仆。
水王流川笑道:“木家青云客栈,金家有钱人也到了。”
店掌柜模样的人站出一步,向水王流川、田羽娘行礼,喘着粗气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日夜兼程,还是来得迟了。”
另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也上前一步,行礼后说道:“日军封锁得很厉害,飞机也飞不得,抱歉抱歉!”转头看到伤痕累累的郑则道,又故作关切地行礼道:“哎呀,这不是火传使者严道大人吗?怎么搞的……伤这么重,差点认不出来……”
郑则道心里的憋屈愤恨,已经到了极点,回想严烈死前说的旧事,感情金木水土四家是巴不得火家被围剿,报当年炎火驰盗取四家重宝的怨恨。什么五行世家,看着都是首鼎之人,其实明争暗斗,落井下石的本事才是第一。
郑则道哇哇大叫,拔地而起,气得脸孔扭曲,大骂道:“你们看到火家有今天,是不是高兴得要死!是不是来这里看火家出丑!以五行世家之能,倭寇这么大的行动,你们会毫不知情?还要水王大人叫你们来?无耻,你们简直是无耻!”
眼见着郑则道暴跳如雷,金家、木家也不解释,只是退开一边作罢。
郑则道发了一通脾气,又哇哇吐了两口污血,方才瘫倒在地。
水王流川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木家青云客栈的掌柜说道:“木家掌柜的,火传使受忍军毒水所伤,还麻烦你们用木家灵药施救。”
木家掌柜的赶忙答道:“好的,好的!”
郑则道骂道:“我宁肯烂到肠穿肚烂,也不要木家人救。”
水王流川笑道:“小婿啊,别计较了,现在我们金木水土四家,都欠你和欠你火家的。”
郑则道一听,心头一跳,水王流川厉害啊,一语道破天机,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郑则道哀叹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可我只有火家一枚信物,辜负了火王大人的临终嘱托,我有何面目见火家人啊。”说着说着,郑则道痛苦不堪,显得自责难当。
田羽娘一旁哼道:“罢了罢了!严烈总算是个故交,土家没有帮到火家解困,确实有失五行信义!火家不可无火王,严道,你既然持有一枚火煞珠,又得到严烈临终托付,土家愿助你暂列火王之位。”
水王流川跟风道:“小婿心里稍安,先去青云客栈疗伤,火家那边,我会出面先行打点一二。”流川看向木家、金家,又说道,“几位意下如何?”
木家掌柜的忙道:“水王大人说得极是,火传使严道大人早有耳闻,本就该是火王不二人选!我们为严道大人治伤,同时派人向木王大人说明原委,请示火王之位破例操办。”
金家西装男子也抱拳长声道:“田夫人、水王大人、木家掌柜说得有理,金家虽不才,也知乱局当中,理应特事特办,先扶持严道大人暂列火王之位,当是合情合理!”
水王流川看着郑则道,说道:“小婿,你看如何?”
郑则道叹道:“承蒙各位厚爱,但我毕竟缺失了一件火家信物,暂列火王之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火家经历此次惨祸,面临危局,我回火家后,仍需和火家众人商议。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
水王流川笑道:“火家内政,的确不宜太多干预。小婿你若在火家为难,随时可与我们商议!眼下此地凶险,不宜久留,请各位先护着严道退去吧。”
水王流川一通安排,便由水家领路,众人护着郑则道撤走,很快便渺无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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