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庆之一回头,无奈一笑。
“弄这么神秘做什么?”
“老师喊我进来不是怕别人知道?”
谢昭错愕。
魏庆之摇头,他揉了揉眉心,坐下,又给谢昭拉了一张椅子。
“坐下说。”
他道:“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需要想一想,仔细回忆一下。”
有些记忆早早被他尘封起来。
魏庆之想。
如果不是谢昭,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走出石水村。
然而。
天命如此。
他想。
是时候面对过去了。
“我早些年,从国外回来时,谈过一个女友,也收过一个学生……”
说起来,是很可笑,很荒诞的一个故事了。
魏庆之曾经也曾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
那年,他从国外回来,满怀经纶,学富五车,一腔热血。
回国第一年,就受聘在清大当了教授。
他有学识,有理想,有抱负,很快就遇见了人生知己。
两人相识相爱,在一起研究物理,讨论理想,日子过得惬意无比。
而相爱的第二年,魏庆之收了一个最喜欢的学生。
他贫穷,困苦,可天赋高,悟性好,愿意努力奋斗,刻苦钻研。
常常在实验室里一泡就是一天一夜。
魏庆之是真心疼他。
他在他的身上,仿佛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于是,他开始资助他。
吃的,喝的,生活费,魏庆之倾尽全力。
他成为他的恩师,他的伙伴,他的人生导航。
那三年。
魏庆之觉得自己是被老天爷眷顾的,爱人,学生,研究成果,仿佛被幸运笼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前进。
那一年。
他的学术研究即将横空出世,大获成功。
魏庆之想。
从今以后,他也能在国家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他也终于能够青史垂名,不负所望。
可惜。
当美好的外皮掩盖着腐朽的事实。
终将被撕破。
那日。
他醉酒回家。
推开家门,当头一棒,呲目欲裂。
最喜欢的学生,最亲密的爱人,相拥交织在一起,大汗淋漓。
最喜欢的学生说。
“老师,你不懂师娘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她要什么,我更适合她。”
最亲密的爱人说。
“魏庆之,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忍了你很久很久,可是你的眼睛里只有实验实验实验!永远做不完的实验!我不想再忍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了,永远都不会!”
他怒火攻心,倒退几步,活生生呕出一口血。
可仅仅如此吗?
他一夜未眠。
翌日起来。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爱人由己,或许真的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他想找两人,将事情说开,了却心结。
然而,当他再踏出房门时。
天翻地覆。
剽窃者,学术界的耻辱,偷窃他人成果,最可耻的小偷。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论文被换了名字发表。
他所有还没有发出来的结论成果,一夜之间冠上了别人的名字。
他一无所有。
从天堂跌进地狱,人人喊打。
累累硕果被最喜欢,最看重的学生摘下,公堂之上,连最亲密的爱人也都甘愿为他人作证。
魏庆之输得一塌糊涂。
再后来。
被辞退,被驱赶,被排挤出京都。
一切的一切都来的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应当。
他无数次站在滚滚长江边,幻想着跳下去,以最后文人的风骨,自证清白。
但是。
骨子里对生命的敬畏,以及一点儿不甘心,卑劣的怕死之心,又一次次劝退了自己。
后来。
被下放,被扣上罪名,一路颠沛流离,曾经幻想的一点儿洗清罪名的侥幸,也都被磨灭的一干二净。
直到自己遇见了谢昭。
他眼里的火炬,对生命,对知识的狂热,打动了自己。
魏庆之心甘情愿,再次点燃了自己。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魏庆之看着谢昭,脸上带笑,“屠光全当年是跟着他的,我被赶出清大,是他扔的行李。”
再次提起以前的事情,魏庆之原本以为自己会意难平。
可是。
时间终究是良药。
再次说出口时,好像也没有那么不堪了。
魏庆之继续道:“屠光全这人,心胸狭隘,急功近利,你若是和他遇着,尽量避让便可。”
他说完,顿了一下,又轻声道:“他若是说些什么,你不承认便是。”
“你将来,是要去京都念书的,名声是极其重要的事情,老师不想耽误你。”
此时此刻。
谢昭的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涌。
学生,爱人,事业。
魏庆之一一失去。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真的只是单纯同情,产生一点儿悲悯之心罢了。
或许,更有甚者,会怀疑,质疑这件事的真伪。
但是。
谢昭不会。
他是经历过这些的人,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魏庆之更为幸运一点。
那双眼,宛若死灰般黯淡自嘲的眸子,做不了假。
甚至于此时此刻,谢昭的胸腔里的那颗心,跟着剧烈跳动起来,发出共鸣。
“为什么?”
谢昭忽然开口。
他猛地抬头,青年黑如汪洋的眸子,绽放出一抹极其璀璨的光华。
“你是我的老师,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青年掷地有声,铿锵坚定。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并且,我以此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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