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蒿后半夜根本没睡，不过倒也并非干等到天亮，而是从网上查遍了省城的DNA鉴定机构，并进行了严格筛选。
地处繁华区域的机构不能去。
有可能遇到熟人的不考虑。
资质等级弱的划掉。
有重大鉴定事故记录的剔除。
经过多重圈划、删减，薛蒿总算选定了两家鉴定机构。
一大早，薛蒿包裹严实，带着分拣好的两份样品，打出租分别去往这两家。
两份样品很简单，分别都是五根头发、半块床单，当然每半块床单必须都带脏东西。
薛蒿开始有些紧张，担心万一遇到熟人或被另眼看待。
等着到了鉴定机构才发现，九成多客户和自己一样，都是大檐帽子、大墨镜，更有甚者还加了大口罩。
鉴定机构显然早适应了这种情形，根本没人胡乱盘问，只是严格按流程收取样品和鉴定费用。
薛蒿都选的是加急方式，鉴定费比正常费用翻了两倍，时间分别是两天和三天。
本来还有时间更短的，但薛蒿担心检测方式太少而影响精度，便没有选择。
样品送达后，薛蒿便焦虑地等待起来，既盼时间快些又盼越慢越好，既不希望比对成功又有些害怕相差悬殊。
煎熬他妈给煎熬开门，煎熬到家了。
同样煎熬的还有冯肖利，甚至加了个“更”字。
以冯肖利的推测，薛蒿肯定要有猜疑的过程，也大概率会拿床单上的赃东西去鉴定，那么很可能会按预计流程发展。
但俗话说，万里还有个一呢。
万一薛蒿不做这些举动，而只是一个拖字决的话，那就很难办了。
至于向有关部门状告薛蒿，那只是下下策，是杀敌一千自损八千的办法，而且也经不住认真推敲。
更让冯肖利备受折磨的，就是担心公检法任一方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一旦是那种情况，绝对是证据确凿之时，承不承认基本都很难改变结局了。
一边是等着薛蒿那边有回应，一边是怕警笛、电话铃忽然响起，冯肖利煎熬指数爆棚了。
为了表现镇定，冯肖利要正常坐班，也要参加会议，还得去分管现场指导，怎能没电话？怎会遇不到制式车？又哪能没人敲门？
心惊胆颤，心惊肉跳，提心吊胆，神不守舍，惴惴不安……
凡是相关的成语，冯肖利都在切身体验着。
可是几十小时过去，却没等来任何消息。
没结果就是最好结果，这只是书面说法，真正感受并非那么回事，照样担心加焦虑。
与冯肖利不同的是，徐搏却等到了消息，但对他来说并非好消息。
还是曲耀宗告诉他的。
“杨今春果然在大草原，刚刚发现了他。”
听到曲耀宗电话里这么讲，徐搏不由得神情一振，但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心头一沉。
“杨今春死了，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应该是意外死亡，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
“那天依据你的判断，我特意和警方做了交代，警方也加大与相关方的联动。就在三个小时前，办案的同志接到了事发地警方电话，发现了疑似杨今春的人。等咱们县局的人赶到时，就看到了杨今春的尸体。”
“杨今春面部完整，只是前胸和后背有四个血窟窿，致命伤是有两刀穿透心脏，身上有本人身份证。根据当地警方通报，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凶手是三名牧区居民，目前有一人被抓，另两人负案在逃。”
“据归案凶手‘铁蛋’介绍，他和另两人都属于游手好闲的人，并非当地纯正牧民，是二十多年前从外地去的。那时候原以为贩牲口可以赚大钱，不承想传言和现实反差太大，结果他们仨去了好久也没做成买卖，还把带的钱财花光了，恰巧在原籍的打架致伤案案发，于是只好留在当地混生活。”
“铁蛋说，昨天他们仨喝了酒，晚上在草原闲逛，就发现一辆外地牌照汽车，看样子像是不敢住到居住区。三人都有躲藏经历，一下子发现了端倪，也感觉来了商机，于是上前闲聊。刚开始对方很警惕，只说跟他们买些牛肉干和奶酒，结果取钱时露了富，于是三人立即实施抢劫，打斗过程中杀了人。”
听完曲耀宗讲述，徐搏心情很是不爽：“这么说来，杨今春的死只是偶然事件，并无相关隐情，也就意味着他这条线断了，应该再无重大发现。那么案子进展如何，是否有新线索？”
曲耀宗叹着气道：“唉！有新发现，不过并非有利情况。上次查到了一个叫‘肖丽’的账户，杨今春一多半赃款都转到了上面，当时怀疑与冯肖利和水丽华有关，于是检方展开了进一步调查。”
“调查的结果是，这个账户款项都来源于杨今春，而且多年未支取，自然查不到取款记录和支取现场视频。在调取开户原始手续时，发现全是杨今春笔迹，身份证复印件也是套用的‘肖丽’其名，照片是一个中年妇女。”
“检方根据大数据面部识别，找到了这名农村妇女，妇女本名叫黄金娥。黄金娥不是声亥县人，也从未到过声亥县，更不认识杨今春，身份证很可能是被盗用。经过进一步核实，当地这种情况很普遍，大多都是被相关机构泄露的，也为犯罪分子提供了便利。”
徐搏马上问：“那么当初银行开户的经办人怎么说？”
“经办人是信用社老主任，退休七年了，上个月刚在市里去世，二十年前就离了婚，无儿无女。当初乡下开户名实不符的并非个案，主要是为了多头贷款方便，这个账户并非孤例。”曲耀宗给出答案。
徐搏缓缓地说：“一切都这么合情合理，看来围绕杨今春的线索基本是断了，还得从外围或旁支加大力度了。”
“嗯，目前也只能是这样。”
曲耀宗附和之后，又问道，“可不可以直接对冯肖利展开调查。”
“符合程序吗？”徐搏追问道。
“不完全符合。”
“那就暂不要打草惊蛇，以免授人以柄。”
结束与曲耀宗通话，徐搏不禁皱起了眉头。
当初严查杨今春，目的就是揪出冯肖利，但杨今春已经死了，也没找到“肖丽”账户与冯肖利的关联，那么该怎么查呢？
假如直接调查冯肖利，倒是有很大可能查出东西，可也有一定的成分查不到。
而且近几天冯肖利常在县里露面，不知是故作镇静，还是期待某种支援？
正是担心可能有支援来站台，徐搏才不让曲耀宗轻举妄动的，毕竟现在有利局势在我，该急的是冯肖利才对，我方必须稳住才行。
冯肖利的支援会是薛蒿、霍铂吗？那俩纨绔还可能和冯肖利接触？
纨绔又在干什么？会不会正在想办法对付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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