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陆兴大道失去了道哥身影，但徐搏仍不死心，悄悄找了两办财务，以核对账目为名，查阅了七月份的报销账目。
可是整个查下来，冯肖利只有一张报销凭证，还都是月初去首都出差的，时间、地点根本对不上。
徐搏又查冯月利八月份的，依旧没有和七月二十四日有关的省城票据。
奶奶的，又让这家伙逃过一劫。
徐搏带着满腹怨气，第二天起来脸色也不好看。
巧得是，徐搏刚从食堂出来，就遇见冯肖利了。
与前两日的蔫了吧叽不同，今天的冯肖利完全就是满面春风。
“冯助理这是有什么喜事了吧？”徐搏试探着问。
“是吗？我一直是这样的。心态阳光自然人也阳光。”
冯肖利笑着回过，然后又道，“徐县长脸色可不好看。”
“如若心态阳光，眼中事物皆是阳光。”徐搏也同样回了一句。
冯肖利刚要继续反唇相讥，却不由得心生警惕，绝不能多聊，这家伙绝没好心。
于是打着呵呵，说着“对对对”，转身走了。
看着那个步伐稳健的身影，徐搏不禁纳闷，莫非这家伙真以为高枕无忧、有恃无恐了？
奶奶的，那天把老子惹急了，直接把那晚所见抖落出来。
尽管徐搏心中发狠，但也仅是发狠，以目前情况绝不会直接指证，毕竟缺乏其他辅证，还可能把自己绕进麻烦中去。
事实上，冯肖利并不觉得高枕无忧，更不敢有恃无恐，只不过那个炸雷来得太及时，心境自然地引起变化，再加上昨晚睡眠充足，人也就精神了起来。
可是当他经过徐搏办公室门前时，心又不由得揪紧。
前三个月的时候，徐搏在明处，自己在暗处使坏，再加上有那两个纨绔打助攻，冯肖利深觉游刃有余。
但现在徐搏肯定怀疑上了自己，而且就天天守在旁边，那俩纨绔又根本指望不上，整个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
以徐搏睚眦必报的尿性，绝对会死死盯着自己，甚至用放大镜找自己的毛病，长此下去绝不是事。
妈的，还得走，当然是正常的走。
形势逼人，冯肖利不得不对薛蒿再抱希望，一上午就给水丽华打了多次电话，结果水丽华每次都说“快了”。
刚刚树立了“回心转意”人设，冯肖利也不便再对水丽华声严色厉，但心情却越来越急迫。
“奶奶的，这都快下班了，难不成大半夜能出结果？”
冯肖利耐心消耗殆尽，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再次蒙着被子给水丽华打电话。
为什么在被子里打？
当然是担心被徐搏听到了。
“叮呤呤。”
好几声铃音响过，没人接听。
冯肖利再拨一次。
连拨三次，结果都没打通。
“臭*表子，你他妈又皮痒了。”
冯肖利忍不住喝骂的时候，水丽华回过电话来。
他狠狠地按了下去，咬着牙，声音阴森：“别废话，东西发纪委、公安，明天你直接到有关部门告状，非让……”
“肖利，他说已经行了，文件都有了。”水丽华怯怯地打断了。
“啥？行了？”
冯肖利刚惊呼一声，马上又压低了声音，“文件在哪？”
“说是很快会传给县里，他也会先给我发一份。”水丽华又道。
“什么？闹半天根本没见到东西？我看他他妈又是想忽悠老子。老子才不管……”
冯肖利刚骂到半截，对面忽然响起惊呼，“肖利，来了，来了，我收到文件了。”
“发给我，发给我。”冯肖利也不禁激动。
“诶，好的，利，太不容易了。”水丽华竟然带了哭音。
“叮。”
一声短消息提示音响过，一张图片跳了出来。
大红的文件头，大红的公章，大红的……
冯肖利瞬时再看不清太多内容，因为泪水已然模糊了双眼，如今你又在那边。
“肖利，收到了吗？看清了吧？”水丽华哭着询问。
“收到了。丽华，谢谢你！”冯肖利也不禁哽咽。
“呜……”水丽华压抑的哭声陡然放开，哭得冯肖利也不禁难过，更有着对妻子的愧疚。
水丽华哭了一会儿，忽然提醒道：“肖利，你得马上跟进此事，以防他们截留或使别的坏。”
“对对对，丽华说得对，晚上等着我。”冯肖利马上擦着眼泪，掀掉了被子。
“嗯，晚上庆祝，piapia的。”水丽华声音中满是诱惑。
冯肖利不再沉迷于温情，迅速挂断电话后，又仔细地看起了图片内容。
千真万确，的确是关于自己的调令，没想到蒿少还真办事呀。
老弟，谢谢啊！
冯肖利高兴到半截，又不禁狐疑，该不会有假吧？
从内心来讲，冯肖利实在不看好纨绔，上次玩仙人跳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再次仔细确认之后，的确不像有假，于是冯肖利给曲耀宗秘书去了电话，言说要向书记汇报工作，秘书让他等回复。
冯肖利是这么考虑的，只要文件为真，那么大概率是传到县委组织部，县委组织部再拿给县委书记，也可能直接传给县委书记。
不论哪种情形，守在曲耀宗那里都没错。
退一步讲，即使没有文件传来，汇报工作也是正常的。
假如曲耀宗现在不见自己，那只能找理由到宣传部守着了。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书记秘书很快回复，曲书记现在有时间。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我就给曲书记一个惊喜吧！
冯肖利带着揶揄的心情，去了书记办公室。
曲耀宗也难得有了好脸色，竟然还轻轻欠了欠身。
冯肖利当然也要做出样子，不但和曲耀宗说了客套话，在椅子上的坐姿也很端正，汇报的也是有板有眼。
冯肖利尽管加着注意，但毕竟心不在焉，有两次竟然说错了数据，不过曲耀宗并没提出来，反而笑容越来越甚。
老家伙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就在冯肖利疑惑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
“进来。”
随着曲耀宗话音，屋门推开，徐搏走了进来。
“冯助理也在？”徐搏显然有些意外。
冯肖利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紧张地看着其身后。
直到屋门关上，再没人跟进来，冯肖利心里才稍稍一松，随口回应道：“你也来了？”
“是呀，我也来了。”徐搏直接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他来干什么？
为什么正好有两张椅子？
老子该不会是自投罗网吧？
冯肖利正狐疑自己是否莽撞了，桌上传真电话忽然响铃。
曲耀宗拿起电话，仅是说声“好的”，便按了接收键。
“嘀嘀嘀”。
一阵提示音响动，一页传真件缓缓弹了出来。
屋内三人全都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弹出的纸页。
忽然，曲耀宗神色一怔，紧跟着眉头皱了起来。
徐搏侧对着曲耀宗后背，看不到其表情，但心情不免澎湃。
冯肖利虽然能看到曲耀宗神色，可也同样看不清纸上内容，也不禁心情忐忑。
“你早知道了？”曲耀宗拿起传真纸看了看，抬手递了出去。
我的？
冯肖利急忙起身接过，顿时喜笑颜开：“也刚知道。其实我更想在行政部门，并不太乐意去国企，只是上支下派，也必须服从。”
徐搏不由得心头一沉，怎么个意思？冯肖利调走了？还跨了行？
“都是为组织工作嘛！”曲耀宗说着场面话，但脸色分明不好看。
冯肖利马上得瑟起来：“对对，都是为组织工作。”
“雄宏扬帆公司虽然是国企，待遇也还可以，但不如以前了，以前是副部级，现在只是正厅级，像我们分公司只是正处级而已。”
“虽然明确我以常务副总身份主持工作，可也仅是多干活，其实还只是享受副处级待遇。”
听着这些措辞，徐搏不由得暗自感慨，奶奶的，人家不但逃离了声亥县，权利也变大，产房传喜讯——升了。
“以后县里或是根据地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话，毕竟咱们曾经是同事，毕竟我是从声亥县出去的，我永远不会忘记声亥县的点点滴滴，不会忘了每一个重要的人。”冯肖利还在得瑟，而且带上了深深的恨意。
意思再明白不过，老子不会忘了你们，潜台词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面对这样的说辞，曲耀宗和徐搏还不好接话，总不能说“我们很眼红，你照顾照顾我们情绪吧”。
正在曲、徐二人尴尬的时候，秘书来了，后面跟着组织部长。
组织部长进门先是一愣，但随即故意高声道：“书记，喜事，大喜事，上级调徐县长去当常务副区长了。”
冯肖利岂能听不出来？
这是给自己听呢。
不过他也不禁暗骂，姓徐的王八蛋也去当常务？
怪不得他也来这，怪不得摆两张椅子呢，闹半天是专门来等任命文件的。
念头一闪之后，冯肖利抢了话：“恭喜恭喜，也是常务，也主持工作吗？”
“行政不比企业，任命严格，程序正规。”曲耀宗接过文件，冷冷地回应冯肖利。
“那是那是。以后县里上市里办事，要是去到桥北区的话，到我那里坐坐。如果时间允许，我也可以尽尽地主之谊。”冯肖利的话更露骨，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组织部长不由得皱起眉头，姓冯的调去市里了？我咋不知道。
“这不巧了嘛！鹏程市桥北区就是我的地盘，辖区内所有企业都仰仗区里，我也是地主吧。”徐搏淡淡地说着，接过了曲耀宗递来的红头文件。
啥玩意？徐搏是去桥北区？我俩这么有缘分？
冯肖利一时五味杂陈，也说不清是喜是悲，只能含糊地回应着：“这不巧了嘛！这不巧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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