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合。”
康伯杉突然反应过来,予以坚定回应,然后拿出手机示意,“我再催催他们,太慢了。”
其实康伯杉打电话完全是借口,分明在躲避继续被捶。
他算是看出来了,徐搏就是借题发挥,在拿自己杀鸡儆猴,以讨巧那些刁民们。
其实康伯杉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徐搏固然有敲打他的意思,也不乏向村民表达重视之意,但更主要的还是想砸醒他(们),让他(们)干些人事儿。
回铃音响了好几声,才传出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正开会呢。”
康伯杉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却很冲:“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态度很重要。”
“好吧,我这就过去,看把你吓得那样。”对方一副很不屑的语气,似乎算是给了康伯杉面子。
“速来,否则都难下台。”康伯杉说完这句,挂断电话。
但他的手机依旧捂在耳朵上,声音也突然提高:“少废话,没有理由,必须马上,立即,第一时间赶到。别说我没提醒你们,我的耐性是有限的,别给脸……否则一切后果自负。”
康伯杉表演的绘声绘色,可根本没人看他,人们都在和徐区长诉苦,并探讨耕地现状呢。
对于康伯杉来说,是否被关注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理由躲开徐大锤,以免自己被锤得面目全非。为此他几次“打电话”,每次都声色俱厉,而且警告层级逐次上升。
终于,在康伯杉的“催促”下,陆兴实业鹏程分公司来了人——办公室主任怀忠。
怀忠的谱真不小,本来只有三四百米的路,非要坐着大奔车来,而且享受的是司机开车门服务。
“老康,大呼小叫的干什么?会都让你搅了。”
怀忠五短身材,圆乎乎的大脑袋,小眼睛吊吊着,但却全身名牌,还带着墨镜,走路内八字,妥妥的反面形象。
康伯杉不禁暗暗叫苦,应该提前嘱咐怀主任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总该给自己留些面子的。
但对方话已出口,康伯杉也只能冷着脸做样子:“企业开会再重要,能有领导召见重要?”
怀忠“嘁”了一声,大咧咧地说:“谁找我?”
康伯杉心里话,怀主任你装逼也得分时候呀,现在来的可是徐大锤,小心砸你个半身不遂。于是赶忙抬手示意:“今天徐……”
“你是企业负责人?”不等康伯杉说完,肖朗已经开口打断。
当然肖朗不会贸然出声,而是受到了徐搏示意。
假如不是怀忠耍大样,徐搏倒也不至于摆谱,但就冲对方那德性,想跟自己对话……不够格。
怀忠当然认得徐搏,却见是跟班模样的人质问自己,顿时恼火:“冯总主持会议,没时间来。我来还不行吗?到底有什么事?”
肖朗故意不回答怀忠,而是冲着康伯杉、姜大亮说:“你们不是说找不到人吗?现在人来了,对话吧。”
看着肖朗的屌样,怀忠不禁暗骂,你他妈还牛气起来了,不就是个奴才吗?老子连姓徐的都不鸟,还他妈鸟你?
还没等怀忠想好以牙还牙的话术,村民们已经围住怀忠,七嘴八舌起来:
“协议上明确写着,扩建厂区不得影响周边居民正常生活,包括但不仅限于人身、财产、家畜、土地等方面。”
“以前的河水本来从那边走,在你们盖房之后,从村口那里偏了五六十度,径直都漫到了耕地里,以后这地我们还怎么种?又能产几斤粮食?”
“刚下过雨的时候,我们找到你们公司,就是你说的等新领导来。可新领导来了以后,根本不给我们任何赔偿,这也太欺负人了。”
“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们一个明确说法,否则别想走。”
怀忠本来个子就低,再被这么多人围着,顿时从外面就看不到了。
数十人居高临下,不停地喷吐二氧化碳,只喷得怀忠脑袋发晕,火气上升,立即仰头怒吼道:“是不穷疯了?碰瓷碰到国企身上了?告诉你们,见钱眼开就努力工作,想碰瓷、跌皮,门儿都没有。耕地被淹和我们公司没有半毛线关系。”
听到对方如此蛮横,村民们不由得情绪激动,不过有康柏杉、姜大亮挡着,倒也没有上演肢体接触戏码,只是以继续喷吐二氧化碳争取权益。
尽管怀忠肚坛子很大,体内废气充沛,但怎奈身高和人数上吃亏,不多时便脸红脖子粗,周身布满湿迹,头上更是顶了两个大大的唾液泡。
双方各执一词,一时很难分辨出所以然来。
“就是说出大天来,公司也绝不认账,现在不认,以后也不认。”怀忠甩下这么一句,转身便向外走。
别看村民人多,但都极力控制着,而且怀忠个子又低,竟然从康伯杉、姜大亮隔出的“腋下通道”走出去了。
“乡亲们,别着急,我向大家保证,只要公司新领导到位,立马给大家解决。你们尽管放心,现场我们也看了,洪水改道跟建房有一定关系,公司绝不推托责任。”
本来怀忠已经到了轿车近前,待听到这个声音,立马满脸震惊地转过头去。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当初的应急之言,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大部分人也很纳闷,哪里发出的声音。
但徐搏却注意到,是徐抗帝衣兜中手机播放的录音。
怀忠在一愣之后,又快步返回人群,眼神冷冽地环视众人。
但他并未找到“凶手”,反而喜提了上百道轻蔑的目光。
经过快速权衡后,怀忠的圆脸上挤出了笑容,语气也和气了好多:“都乡里乡亲的,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我看里面石头、垃圾也都捡了,这就没什么事了嘛,到时该种啥种啥。碰到单位不忙的时候,帮你们调两台钩台,再把河道清一清,这总行了吗?”
“这样的地还能种吗?”徐抗帝终于说了话。
听到这个烟薰嗓,怀忠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这个家伙挑头闹事,否则姜大亮早给摆平了。
怀忠尽管很生气,但因为被录了声音,只得尽量压着火气狡辩:“当然能种了?全国这么大,哪里还不发个洪水?”
徐抗帝瞪了眼:“你知道洪水能带来什么?又带走了什么?洪水一过,耕地板结,不彻底解决,必将报废。土地就是农民的命,你在要大伙的命。”
怀忠被扣了这么大帽子,顿时火了:“徐抗帝,少拿大话唬人,还跟命扯上了?想讹人就明说。”
村民们不干了,吵吵着向前涌去:
“你怎么说话呢?”
“当初就是你答应的,现在又不承认,你说话是放屁呀?”
“既然放屁,那就别走了,让不放屁的人来。”
看到这种情况,康伯杉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激动的村民,一边是死硬的怀忠,还有徐搏在一旁督阵,不出事还好,出事管保是我康伯杉背锅。
“洪水过就过了,能有个屁的影响,不就是当时脏点吗。”
正这时,怀忠又起高腔了。
康伯杉意识到机不可失,赶忙高声接话:“怀忠,端正你的态度。洪水淹过的地块,危害之大超乎你想象,岂止是脏了点,那是会严重影响土壤质量的,在化学性质、物理性质、生物学性质上都有影响。首先来说对农田土壤化学性质的影响……”
刚开始人们还没注意,不过很快就都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这个康伯杉也真是个人才,竟然把徐搏讲得内容复述了一遍,而且还有创新之处。
不过却惊住了怀忠,没想到康伯杉竟然如此能耐,以前可从没听他说过呀。
“你来说,这些土壤和过水前相比,会酸化多少?”康伯杉忽然抓起一把土,沉声追问。
我靠,好多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也学得太全了吧?
怀忠真被康伯杉唬住了,支吾着摇头:“这上哪知道去。”
康伯杉忽然趴在怀忠耳边,压低了声音:“至少酸化六点五倍,土壤已经很难吸收有益离子,只会吸收更多的重金属,重金属会中毒,知道吗?”
看到康伯杉学得如此到位,徐搏也不禁腹诽,就冲这记性,如果都用到工作上,绝对会做很多实事的。但愿这次多少敲醒了他一些,不要是纯粹的作秀。
“中……”怀忠惊讶到半截,赶忙住口,眼中满是震惊。
他既是没想到,也根本难以理解。
“话都跟你说清了,希望你们公司认清形势,正面现实。”康伯杉表情严肃,语气铿锵,好一副正义凛然,但又怕怀忠出言回呛。
好在是,怀忠正在懵逼中,根本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康伯杉暗道幸运,偷偷瞟向徐搏方向。
他刚才这些话就是讲给徐搏听的。
可徐搏根本没看康伯杉,而是正对着肖朗下达指令:“马上联系陆兴公司鹏程分公司,就说我要现在过去调研,要求公司负责人全程陪同,否则后果自负。”
“是。”肖朗应答一声,拨打起了电话。
啥玩意?你想硬杠我们冯总?给你个胆了,就是背后吹吹牛而已。
怀忠听到了徐搏的话,但根本不相信。
“康副书记,你留在现场主持双方商议,一旦出现问题或半途而废,由你全权负责。”徐搏甩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上了汽车。
“duang”。
康伯杉只觉得一锤闷在天灵盖上,简直欲哭无泪,为什么非冲着我一人砸呀?你不在现场,他们双方谁会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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