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说明一下。大家可能看到这份投资意向书眼熟，觉得是欧阳兴鹏部长提供的那份。”
“没错，是同一出处，但内容有了很大区别。”
“这份方案，是在原有方案基础上，经过多次优化后的方案。其中光是环保治理一项，就增加了三千二百万投资，另外，设备更新也增加了七千一百万。其他诸如‘选址偏离母亲河’、‘高温双倍险’、‘扬尘二次净化’等等优化项还有十多项。”
“投资方承诺，这份方案会继续优化下去，直至满足当地政府要求为主。”
韩超然又加以了说明。
但徐搏等人对此仍毫不动容，脸上的冷色依旧。
李袁青与冯四海对望一眼，亲自上阵了：“同志们，我谈一下自己的观点，无论是否偏颇，大家都可以提不同意见。这个项目的投资方是陆兴实业，陆兴实业是一家大陆国有企业，是全省经济生产中占有重要地位。陆兴实业社会责任感强，在社会公益、捐资助教、济危扶困等方面做出了积极贡献，所获奖项无数，省优、部优、国优拿到手软。”
“陆兴实业投资方向宽泛，投资领域广阔，投资区域遍布世界各地，优质工程比比皆是，在国际社会都享有崇高声誉，还曾受到联合国荣誉奖励，可以说蜚声世界，誉满全球。不谦虚地说，在全省企业中，陆兴实业综合实力妥妥的前三名。”
“当然了，整体实力、过往成绩说明不了一切，但也能说明一些问题。而且陆兴实业背靠省国资系统，接受其投资就相当于有了双保险，保险系数大大增加。我不具体评说该项目，毕竟接触还不够深，但从现有条件看，值得进一步接触。”
等到李袁青话音刚落，韩超然又找到了发挥空间：“对，双保险，打个比方说，如果出现什么问题，不但可以找企业，也可以找省国资委，再没有比这实惠的了。”
就这样，李、韩二人交替上场，简直堪比子母哏相声，中心思想就一个——这个项目很好，快签了吧。
看到这二人如此卖力，贺四海不禁腹诽，人和狗没什么区别，只要有骨头吊着，就会拼命的往前扑。
对于这两人的表现，贺四海很满意，也暗自庆幸自己这招纵横捭阖。
等到区里签约，看你冯肖利还怎么说？省得成天拿个破裤*衩子要挟老子。
一直等这两人说了差不多一小时，该讲得也已讲得通透，贺四海也才开了腔：“不听不知道，听过真奇妙。刚开始我也以为是原瓶装原浆，经过袁青书记、超然部长这么一解读，我才知道自己狭隘了。原来这是层层改良版的方案，以后还将无限制的改良。优势和好处都讲了，大家也可以提提担心、不足，总之都为了使这个方案更优化，更能为政府和社会所接受。”
“其他人也讲讲吧。”
贺四海放了话，但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仍没人开腔。
“徐搏同志，你也没什么讲得吗？”贺四海主动点名。
这倒不是贺四海自找麻烦，而是为了早讲早解决，省得关键时刻坏事。
实在不行的话，甚至可以给他一些实惠条件，反正只要能同意引进项目就行。
“韩部长，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徐搏说话了，直接针对韩超然。
“当然可以，尽可畅所欲言。”韩超然自认准备充分，也想当然地认为真理在大多数人手里。
徐搏点点头，提出第一个问题：“你说陆兴实业是大型国企，实力雄厚，业绩优良，那么西部某省，导致多名引入、主导、分管领导纷纷落马的污染项目，是不是大型国企投资？实力比陆兴实业如何？”
韩超然顿时想骂娘，这哪是我说的，是老李讲的好不好，干嘛非问我这老实人？
韩超然稍等了一会儿，自然没等来抢答，只能自己回应：“那家国企不比陆兴实业实力弱，但那只是个案。”
“个案？这样的用词很熟悉呀。可就一个个案，导致上至正厅、下至副科的一百四十六名官员落马，可想给当地造成的不利影响有多大。最起码有数十万人遭受污染困扰，至少有上百平方公里环境严重受损吧？这个个案的规模怎么样？个案落到每个个人身上，那都是灭顶之灾。”
徐搏沉声反驳之后，提出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地推进这个项目？”
“徐区长，不带这么捎带人的，我完全是出于公心，不含丁点个人利益。”韩超然有些急眼。
徐搏摇摇头：“我不信，要么你对公心理解有偏差，要么……你懂的。”
“徐搏，我可以告你诬蔑了。”韩超然真急了。
徐搏不理对方叫嚣，再提问题：“第三个问题，这个项目是不是生产玻璃？”
“是又怎么了？昨天大报还宣传玻璃大王了，难道大报错了，难道玻璃大王是罪人？”韩超然情急之下，来了个祸水东引加扣大帽子。
“对于鹏程市，这就是带血GDP，坚决不能引进，谁引进谁就是鹏程的罪人。”徐搏态度明确、振聋发聩，在会议室内久久回荡。
这回轮到那几个人生气了，而且气急败坏、气火攻心、气冲牛斗。
“韩部长，我来问你。”秋宇也开腔了。
“听我说。”贺四海怒声打断。
你们什么意思？要开夫妻店？
你徐搏还是人芽芽，就不懂得广结善缘？就不知道留条后路？
你秋宇更过分，女孩子要点脸好不好？前天刚给你解决五个人员调动，你现在就一点不讲情面，太不像话了吧？
我该怎么形容你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狗男女呢？
果然秋宇不再开口，徐搏也没插话。
贺四海又故意熬了一会儿，直到气氛更为凝重，这才强势发声：“我提议，同意继续接触该项目的，请举手！”
“刷”。
“刷”。
“刷刷”。
韩超然最先举手，李袁青紧随其后，贺四海一次举两只手。
怎么样？老子就有这个特权，有能耐你们也担两个职务。
贺四海可得意到中途，就发觉不对，原计划的至少五票，怎么只有四票？
谁没举手？
贺四海一眼盯住骆宏图，沉声提醒：“我说的是，同意继续接触该项目的举手。”
骆宏图根本不为所动，好像完全没听见。
“啪。”贺四海一掌拍在桌上。
骆宏图这次抬头了，但就那样对视着，仍旧没有举手的意思。
我靠你妈！
也是个反骨仔？
奶奶的，分明是奸细。
但愿他会弃权吧。
贺四海几乎要骂娘了。
原计划妥妥的五票，别管其他人怎么选，指定会立于不败之地。
可现在竟然成了夹生饭。
怎么办？
刺刀都上了，直接往前冲。
“不同意继续接触该项目的举手。”
贺四海谢意更落，骆宏图毫不犹豫地举手。
我他妈的……
这次贺四海想抠自己眼珠，因为眼睛瞎了嘛！
徐搏、秋宇也双双举手。
三票了，打住吧。
就在贺四海暗暗祈祷中，严关也举手了。
四比四。
贺四海脸上几乎滴出水来，忍不住瞪住严关，你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也是奸细？
“我不同意。”蒋域竟然也举手了，还加了语音注释。
贺四海不淡定了，李系不淡定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秋宇不淡定了，原来徐搏实力这么豪横，怪不得能硬刚呢，这个小阴……那什么。
徐搏也有点不淡定。
他只知道方火熊给严关打过招呼，那么蒋部长又是为什么？
按照以往惯例，他完全可以弃权呀。
“散会。”贺四海气急之下，也只有这个权利能行使了。
散会了，李系随着贺四海匆匆离去。
徐搏走向蒋域：“谢谢蒋部长！”
“坚持正义是我辈职责。”蒋域说得滴水不漏。但徐搏分明读懂了对方眼神，我也是受人之托。
既然不便于明言，徐搏就没追问，又谢过严关之后，便回了自己办公室。
秋宇又跟进了屋子，皱着鼻子道：“以后权益分配，无论多少票，都是对半分。”
“你呀，格局。”徐搏笑着揶揄道。
“反正我不管，到时候你别耍赖。”
秋宇自己耍赖后，又疑惑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许下他当区长了。”徐搏缓缓地说。
秋宇立即惊得张大了嘴巴，随即缓缓点头，她也深以为然，否则李系不可能那么卖命。
“以后形势更严峻喽！”
就在秋宇感慨的时候，李袁青也在说着书记室同样的话。
贺四海阴沉着脸道：“老李，别气馁。经济指标最重要，继续招商呀，我也帮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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