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溯睁开了眼睛,发现乌廷宇正在她的面前,她勉强张开口问了一句:“我现在在哪里?”“你已经醒了过来,不用担心了。”乌廷宇很是艰难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是那般大到无可忍耐。白凌溯心并未生疑,仅是抬起头,柔弱的样子让乌廷宇心疼:“多谢王子。”“你,你好些没?”
乌廷宇决定一直问,就让白凌溯一直回答,来不及问问题好了。“好多了。”
白凌溯刚刚微笑着说完,立刻咳嗽了起来。乌廷宇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纯净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微笑,她的眼眸紧盯着他,里面盛满了笑意和感激。“给,捂上吧。”乌廷宇情不自禁的递上了一块手帕。两人都愣住了。
白凌溯愣了,是因为乌廷宇的无意识的动作,在汉族那里,只有亲密的两人才能互用手帕。而乌廷宇之所以愣住了,则是因为他递上去的是母亲生前最为喜爱的一块手帕,那是母亲唯一的遗物,除非是乌家的人,否则谁都不能碰。两人的脸红了红,都别开了头。
白凌溯暗自推算了下时间,二十日还差两日。如果自己不回去,至少也要让他们减轻对自己的怀疑,把消息传递出去。她可不敢想象梁武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白凌溯咬了咬牙,开了口:“王子……”“嗯?”乌廷宇转过头,仔细的看着白凌溯,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袒露心扉。可是白凌溯已经快要说了出来,不行,不能这样!
“白凌溯……我,我……我喜欢你……”乌廷宇怯怯的开了口,他从来没有如此胆怯过,当他率领三万大军面对二十万时,他也从来没有过惧色,可刚刚他说话的时候,口舌发干,手心里直出汗,“若是答应,你就点点头;若是不答应,你就摇摇头。”毕竟今晚她将要死去,他不想留下任何可能错过的遗憾!
白凌溯轻轻的,点了点头。白凌溯开了口:“我答应。”乌廷宇高兴的微笑着,但内心却是一叹,今晚将要分离,从此他的心也将随之死去,今生,无憾!
白凌溯感到一股疼痛自小腹窜了上来,白凌溯强忍着剧痛,对乌廷宇说:“王子,能不能先出一下帐篷?”乌廷宇见白凌溯的嘴唇渐渐又要失了仅有的若有若无的血色,既然她今晚将逝,那就顺从吧。乌廷宇退了出去。白凌溯确认乌廷宇不在看着她的时候,从怀中颤抖着掏出一颗丸药,送服嘴中。
现在局势明朗,她和乌廷宇结为一派。胡王独自一人。胡王不忍心对乌廷宇下手,乌廷宇不忍心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如何都是她赢,胡王将会被迫答应她的条件。
那么此次来这里,也算不枉所归了。可是白凌溯却常常问自己,因为什么,值得自己以命付出?太后对她仅是有相遇之恩,对她是不冷不淡,但却看重消息。
那一次,她身负三箭重伤回营,拼死写下了消息让人递交太后,上面尚有斑斑血迹。最后她昏迷在帐前,还是梁武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但太后的一句话却让她心寒:“下一次要是再让哀家等这么久,汝就自裁吧!”白凌溯听到这一句话,险些再昏眩过去。
梁武待她不薄,兵中的事情基本没让她多么操劳,她每日就只负责研究从哪里进军最为合适。梁武在春日会装作无意在她的桌上留下一束鲜花,上面挂满了晶莹的露珠,滴滴璀璨;夏日则会默默的递上节省下来的洁净的煮开后冷掉的凉开水,而他自己则以“身体强健”为借口,喝那浑浊的脏水;秋日,不定时的可以在桌上看到不知道是谁送来的瓜果;冬季,则是难忘的一个小小的头花。
白凌溯爱惜的将它别在头上,等到梁武进来的时候,盈盈的微笑,她清楚的看到,梁武腼红了沧桑的面孔。
梁武曾经对她说着:“白姑娘,你说,这战争何时才能结束?”白凌溯看了看远方,声音里泄露不出她的情感的波动:“战争永远不会结束。除非人心里的贪念结束,战争方会结束。可是……”
白凌溯指了指自己的心,“你我都有贪念,即使是圣人也有一部分的贪念。所以战争永远不会结束。”“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的。”梁武曾经坚定的对她说,他的眼中,是白凌溯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豪情。
他对白凌溯说了:“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就退出纷争,好吗?”一轮夕阳洒了下来,微暖,痛至心扉。许多年以前,也有一个人对她说:“等到油菜花再开放时,我就提亲,再不相离。”
现在的她,年近三十。可是外表仍是及笄少女的模样。她不知道这是由于什么,是由于边关的气候,还是她的心死促成了相貌的不变。她黯然对梁武说道:“不可能退出纷争的。我已经快三十了,配不上你。”
“这有什么关系呢?”梁武第一次伸出手,满是沧桑的大手盖住了白凌溯的手。白凌溯落泪,泪砸在相握的手上,白凌溯仿佛是被灼痛了一般:“不行,不可以。我忘不了他。”
那天,白凌溯除了那个人死的那一天,第一次哭得这般厉害。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坚强,足够的铁石心肠。但梁武的一句话击溃了她所有的伪装,她的软弱暴露在梁武面前,让梁武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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