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廷宇和胡王走出帐篷。仍是昏黄的天空,只有枯树,没有老鸦。“儿臣愿意去娶这位女子,但儿臣希望父王能够同意,让儿臣送一程这位姑娘的尸身……”风,吹起了远方的沙子,极是迷茫。
“好,答应你。但你要保证,不许中途逃跑。”胡王看了乌廷宇,缓缓的开口道。“儿臣,多谢父王。”乌廷宇跪了下去,风吹起他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庞。“胡王,王子,不好了,那名女子……”
一名胡人慌慌张张的说道。“怎么了?”胡王和乌廷宇同时问了出来。“恐怕,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名胡人黯淡着说道:“现在她已经气若游丝,撑不了多久了。她现在还在念叨着一个地址,后面还有王子的姓名……”胡王听罢,连忙草草的将这些话写在纸上,让乌廷宇看。乌廷宇看着,叹了一口气:“儿臣不会让父王失望的。”说罢,转身离去。
乌廷宇掀开帐篷,在白凌溯的床前坐下,白凌溯一直在念叨着什么,但实在是太嘈杂了,乌廷宇心中越是慌乱,越是看不清白凌溯的口型。“都给本王闭嘴!”
乌廷宇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众人还是第一次见性情温和的王子发这么大的脾气,连忙保持着缄默。
慌乱的帐篷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乌廷宇这么喊,也是想要掩饰自己已经失聪这一个事实。乌廷宇跟随着白凌溯口型的变化而变化,看着看着,乌廷宇的泪落下,滴在了白凌溯的脸上。“王子,我的故乡在……保重了,王子。”
白凌溯一直在反复念叨这几句话。乌廷宇听得肝肠寸断。为何?怎会发展成如此?白凌溯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她看见了乌廷宇,笑了笑:“王子,再见了,莫忘嘱托。”说罢,嘴角流出一抹殷红,头无力的垂了下去。
乌廷宇看着咽气,身体逐渐冰冷的白凌溯,难过的哭了。这是嚎啕,也是大哭!乌廷宇慌乱的摸着白凌溯的手腕,想要找到一丝跳动的痕迹,但他失望了,那里平静,没有任何生的气息。乌廷宇站起身,将白凌溯抱在怀里。也只有等待她死去,自己才能够如此亲昵的接触着她。
乌廷宇很是无奈和无能为力。毕竟生与死的力量,大于他所知道的任何力量。此刻,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惦念了。这是悲哀,还是重生后的喜悦?
乌廷宇抱着她走出帐篷,帐篷里死寂,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都默默的注视着伤心欲绝的乌廷宇。乌廷宇很平静,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哭,他也不知道现在他要干什么。他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
走到预备好的棺材前,轻轻的将白凌溯放了进去。白凌溯娇颜若花,只不过太过于苍白和瘦弱了。这样的女子……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乌廷宇不知道是喜是悲。
风吹起乌廷宇的头发,他亲手将棺材盖缓缓的盖上。棺材的阴影罩住了小腿,升到了大腿,然后盖住了腹部,再然后到了头部……缓缓的将他与白凌溯分割开来。
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当初不要认识白凌溯,这样的话他可以在将来安心的当他的胡王,而她也不必受此重伤。
如果,有可能,这些词是多么美好,可以重来,可以悔棋……但你不能决定结局。结局是早已注定的,不论是谁,都已经无法挽回。
“凌溯,我走了,现在送你最后一程,一路走好,故乡就在前方。”乌廷宇轻轻的拍了拍棺材盖,满脸悲戚之意。“谁道乌家少年郎,妙计巧取琅栎泉。功盖盖世万人颂,今宵销兮魂断肠。”乌廷宇迎着风,颂了出来。人人皆道,我为战神投胎转世幻化而来,那谁人又知,这战神无奈的辛酸与苦楚?
哗啦啦的声音,枯枝被摇响,虽是炎热的夏日,但乌廷宇的心却是无比的寒冷。他静静的在白凌溯的棺材前站了很久很久。额头上满是滴下来的汗珠,可是他无动于衷。他突然开始狂奔,如果想流泪,那就跑步,让泪水化作汗水蒸发。他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不想问。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一会,消化这份震惊与心痛。一切的一切在他的眼前重新来过……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心存怀疑,那么何必等到现在勿诉衷肠?
无人知晓了,再也没有人能够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了,哪怕父王,哪怕心腹,也再也抵不上一位白凌溯了。
世间没有了乌廷宇,还会再出现。世间没有了白凌溯,也会再出现,但是没有了白凌溯,在乌廷宇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了。不会重生,亦不会毁灭。
她以不容侵犯的神圣重新入驻了乌廷宇的心中。那颗心已经被白凌溯的一举一动充斥着,再也不会有其它的东西能够改变了。
阳关毒辣,但这阳光此刻看上去也是如此的无精打采,毫无气力。难道是这阳光也知,白凌溯已逝,所以才如此难过吗?既然如此,为何不让那咆哮着的雨轰然降临?让它洗刷一切的悲伤,让我在雨夜里为白凌溯送上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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