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回忆
就在他们在外逛了一天正要回家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一家三口，一对夫妻带着一个男生，男生比南顾书矮了将近一个头，看起来和宋执梳同岁的样子。
南源第一眼看到的是金尊玉贵、精致到了头发丝的宋执梳，盯着愣了三秒之后被一段精瘦却很彰显力量的身体挡住了视线。
他视线上移，认出了南顾书，激动地拉住了两旁的男人女人，大声喊到：“是那个没娘要的！”
宋执梳清楚地看到了南顾书已经不再显得脆弱的脊背狠狠一颤。
南峰掀起眼皮看过去，狐疑地扫了南顾书两眼，不确定地问：“……南顾书？”
南顾书默。
南峰的态度逐渐从怀疑转向愤怒，他铁青着脸，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不务正业在外面做什么恶心勾当！给我滚开！让我看看你找的什么破鞋……”
他还没说完，宋执梳一把推开南顾书，三步上前甩了南峰六个耳光，最后一下直接把这个身材虚弱的男人扇倒在地。
旁边的女人和南源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阻止，还没反应过来，宋执梳又甩了南源两个耳光，才甩了甩手，嫌弃抱怨：“疼死老娘了。”
两个男的就被这么上了一课，反应过来的时候怒火中烧，正要开口骂，女人尖叫一声，慌里慌张地谄媚问：“宋…宋小姐…是宋小姐吗？”
两个男的喉间一哽，震惊地看着这个容貌昳丽的女孩儿，唯唯诺诺地站好，脸上都挂着仓促的、讨好的笑：“宋…宋小姐？”
宋执梳没应，南顾书走过来，无言地帮她把一根根手指擦干净。
三个人脸色慢慢难看起来，但是又不敢露出不满，只能僵笑着。
最不要脸的先舔着脸谄媚着问：“哈哈…宋小姐什么时候和顾书玩了？这孩子也不和我们说…其实小源这孩子和顾书很像的，有时间的话可以让顾书带着他和宋小姐一起玩……”
刚刚说完，南峰就暗暗冲南顾书使眼色，让他快些美言几句。南顾书不语，抿着唇瓣，没有反应。
南源一下子就把刚才的两巴掌忘的一干二净，红着脸偷偷瞄了一眼传说中的天之娇女，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执梳听他说话恶心，打了这些杂种八巴掌，让她有些累，等着南顾书替她解决这些货色，却迟迟没有等到他的人。
她脾气差，很快没了耐心，皱眉看了过去，就看到了青年一个人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的。
见她不说话，女人也急了，急忙堆笑着推销：“宋小姐…我们小源真的很乖的，他从小就善良，成绩也很好，也会说话，一点也不比南顾书差的……”
宋执梳听得烦，没有回复她，她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不远处异常沉默的南顾书，问：“南顾书，你说呢？”
青年像一座朦胧寂静得山，良久，轻轻启唇
“……大小姐开心就好。”
尾音落地的那一刻，宋执梳收起了笑，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
女人一看有戏，大喜过望，急忙补充道：“宋小姐…要不然现在就让小源跟着你玩试试，我们小源……”宋执梳恼了，从南顾书手里抢过自己的包，拉着绳子砸了过去，恶狠狠道：“他是鸭子吗？！你推销你爹呢？”
女人被砸得头懵，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宋执梳又迅速回头，又扇了南顾书一巴掌，头也不回地踩着自己的高跟鞋离开，留下满地狼藉。
南顾书被打得头歪在一边，略长的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所以里面铺天盖地的暗色雾气没有蒸出眼眶，仍然在眼眸里狂啸。
这么多情绪在里面翻滚，但是只有那么一点迷茫一直不消——他惹大小姐生气了吗？
真的惹生气了吗？
南顾书现在甚至不想理会这三个杂碎，他只想要跟上前去——接过宋执梳手里的包。
毕竟，大小姐娇气得连包都没有自己拿过。
宋执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气得差点失智。
是因为南顾书没有第一时间为她解决这些人，是因为他看不出来她讨厌那个什么鬼小源，是因为他在那种情况下居然没有给对方强硬的态度。
是的，南顾书第一次，全方面地失职了。
但是，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不停地让她的心脏发胀发酸。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冷战了。
当然，是宋执梳单方面发起的。
南顾书准备的早餐，她不会吃；他不再被她带去学校；他那些出于对她的健康考虑而擅自买来的东西，宋执梳不会碰一下。
南顾书没有什么反应，每天看着她时，还是笑盈盈的，这让宋执梳越来越窝火。
直到某个下午，她在花园摆弄花花草草，和小瑜提道：“明天把南顾书的工资结了，让他离开，我不喜欢他在我身边了。”
小瑜说好，宋执梳没什么心情，收回了手，转过身想要回房间时，看到了门口的南顾书。
他没有笑了，整张脸显得很阴郁，手扶着墙壁，那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竟然也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那天晚上，他敲响了她的门。
他和她说了一些不知所云的话，宋执梳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记得最后，青年支撑不住似的弯下了脊背，无力地埋在她的脖颈，豆大的泪珠打湿了她的睡衣，带着哭腔的音色沙哑得像薄纱：“大小姐…求你了…别赶我走…我不会再犯错的…我下次再犯错的话，您可以割掉我的舌头，我不会再说错话了…”
他本质是理智的，冷漠的。
但是当出现了可能挤占他在她身边的空间的时候，他失智了。他那时候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没有思考的空间，只能艰涩地蹦出来那一句话。
在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在爱上，他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南顾书留下来了。
他陪她走了很久很久，宋执梳20多岁的时候更爱玩了，她最喜欢挑事，但是每次身后都有一个人为她收尾。
不过那时候的南顾书早就功成名就了，他的名号甚至比宋执梳还大。
毕竟，他凭一己之力带领人类走上了全息时代。
和宋家合作是他做过最争取的决定，这让他和宋家的地位都如同虬然大树般不可撼动。
但是他越是年长，那些滋长的爱就越卑微。
他注视着她疯玩的背影，一次次到了嘴边的告白被一次次地咽下，从来都是八面玲珑的他嘴笨到准备了十二年的告白宣言，最后都只是消散在了风里。
后来，宋执梳认识了一个男人，两个人似乎是相逢恨晚，聊的很投机。至少在十几年的相处里，南顾书没有见过宋执梳能和哪个异性如此投缘。
嫉妒的火把他烧了个遍，南顾书甚至觉得自己快要疯魔了，她留给他的永远都只有背影，只有。
他突然萌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他可以创造一个世界呢？
让他们成为天造地设的伴侣的世界。
他用最短的时间造就了一个系统，把宋执梳年少时给他发过的那些小说的世界观输入、再造；他废寝忘食地创造了一个和宋执梳相似的数据体，只要他在不同的世界里看到她，都会一见钟情、恢复记忆。
他要永远沉浸在这个为他们两个量身打造的数据宇宙，他们会永远相爱。
南顾书在投入世界之前，联系了宋执梳。
他鼓起勇气，努力了一次。
他问她是否可以来他家做客，他有些话想要对她说。
宋执梳拒绝，说自己要去见别的人。
南顾书最后一抹希望被绞杀，他笑着说好，挂了电话，而后平静地躺在了仪器上，带上了那些仪器，笑着闭上了眼睛。
所以没人看得见他眼角的泪滴。
宋执梳买了花之后去了南顾书家，却没有看见他人。她想也没想，去了实验室，便看见了这一幕。
她皱眉，心里止不住地慌，一脚踏了进去，“南顾书？你…”
南顾书赫然睁眸，望了过去。已经晚了，他设置的程序向宋执梳的精神体发起了攻击，等到他跌跌撞撞去抱她时，已经晚了。
他不知道命运怎么会如此弄人。
他哆嗦着手，把自己所有的能量输送给她，但是他的大部分能量都藏在这个系统里。
他别无他选，把她放在仪器上，提着最后一口气，和她共同陷入昏沉。
他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他们再次相爱吧。
……
南顾书睁开眼睛。
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看向窗外大片大片的向日葵，那是他和他妻子一株一株种的。
今天下午他的丈人还要来他们家。他这辈子没怕过谁，但是这个当初在他和他的阿梳从系统中苏醒后、差点把他杀掉的丈人，他是真的打心里有些发怵。
宋执梳没睡醒，往他怀里滚了滚。
南顾书弯了弯眸，重新躺下，把她抱得很紧，闭上了眼睛。
还好——
如果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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