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水池根部,我猫腰靠到小房子后面,想从后窗摸清敌人的状况。这条阴暗潮湿的小道,堆满了屋内丢出的垃圾,使用过的一次性筷子,犹如屠杀过后的尸场;泼出的残羹冷炙,腐化成绿、红、黑、白的烂浆,颜色狰狞醒目;几片不同新鲜程度的卫生巾,零星显摆在上面,酷似垃圾堆上怒睁的血瞳。
屋内共有四个男人,两个女人,根据他们的说话声,我大概估摸出每个人所在的位置。情报回收完毕,我悄悄溜回小房子右侧。
空旷的厂地,枯黄的野草和化学罐在热浪中煎熬,其它厂丁,多不愿在这个时间出来走动。见时机成熟,我一个箭步窜向那间热闹着的小屋。
破门开着,我像恶棍的同伙一般,闪身而进,转而带上房门,动作轻巧而迅速。
我猛地窜上前去,一把掐住他后颈,甩到一边。躺在木床上的女人,瞳孔霎时放大,刚要发出刺耳尖叫,便被我一把按住嘴巴。
“砰,哗啦啦……”身后一名恶汉,抓起啤酒瓶,猛地磕掉瓶底,以锋利的玻璃茬代替匕首。这是一种典型的流氓打架招式,碰碎瓶底的响动,可以威慑对方,说明自己的手掌不怕扎破,不害怕流血。对待普通百姓,只要不怕流血,就可以穷凶极恶了。
这几个恶汉,殊不知已身临险境,正面对一个凶狠的战士,一台从血肉厮杀的战场上挣逃而来的杀戮机器。他们昔日习惯于欺压手无缚鸡之力的善民,滋长了跋扈性格,却没滋长出真本领。
危险,看似不期而至,往往是招惹来的。目空一切、傲慢、亵渎正义,最终将自己引向灭亡。
“你敢尖叫一声,我就切断你脖子”我面无表情,冷冷地对女人说到。她六神无主,呜呜咽咽地点头,明白怎样才能使自己安全。
松开女人的嘴巴,我慢慢转过身,被甩在地上的汉子,迷瞪半天,才缓过神儿。
“吆喝!清晨来一个黑鬼,这会儿又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一边揉着脖颈,一边扶着狼藉的酒桌坐起。
骂人的话,我听过很多,唯独这句,让我感到无谓。我经历的生死,比经历战场厮杀的士兵高出几十倍,对于死活,恐怕再没人比我更了解。
那个语气粗鲁的汉子,慢慢坐到酒桌旁,自斟自饮了一杯,酒一下肚,他神志渐渐复苏,又拿起叉子,吃了一口牛肉。
这家伙越吃越快,越喝越猛,鼻孔的气息,趋向一头准备冲击的公牛。终于,他爆发似的大喝一声。
“跪下,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对我动粗,现在爬过来求饶,老子让你死的舒服点。”
听完他的话,我略略皱下眉头,颇为无耐,仿佛我已被五花大绑,落入他们手中,临死前,还得满足一下凶手的快慰心理。
“那个黑人关在哪里?”我淡淡地问到,同他火爆的脾气产生强烈反差。
“噢?哦哈哈哈,哦哈哈哈……”四个家伙听完我的话,彼此互看几眼,突然放肆大笑。“你的手,流了很多血,人家会心疼呢,我给你拿药去。”
被喝斥住的女人,以为眼前局面已定,四个打一个必胜无疑。所以,她索性从木床上翻下,边说边往门外跑。
“咔。”女人未从我身旁掠出,便被我眼角余光扫到,左手随即一挥,砍在女人的后颈。她哼声没发出一丝,随即载倒在桌下。
映入眼帘的景象,充满讽刺意味儿,那个大水池,好像专门为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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