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进宫的时候,看见魏华被押解出来。
大太监池郎安看见秦韵来了,连忙小跑上前道:“太夫人,您怎么自己进宫了,也不叫小的们去接您。”
秦韵道:“府里闷,我出来走走。”
“刚刚那被押走的是谁?”
池郎安道:“田家大房的二女婿,叫什么魏华的。”
“不过皇上已经革去他的功名,将他撵出京城了。”
秦韵点了点头道:“那皇上带回宫的杨康顺呢?”
池郎安道:“带着孩子去找奶嬷嬷了。皇上准许他在宫里养孩子,把藏书阁看门的差事给了他。”
“皇上还给孩子赐了名,叫杨延光。说是以后学武,就当御前侍卫,学文就去翰林院修书。”
这是要明着护这对父子了,谁以后还敢报复,皇上必定不会放过。
身为帝王,胸怀天下,还嫉恶如仇,是再好不过的明君了。
只是处置内亲也不避讳,又容易给人造成冷血的假象。
秦韵往那大殿赶去,听闻消息的皇上已经走出来了。
“阿娘,您怎么来了?”
“天都暗了,可用了晚膳?”
秦韵点了点头道:“用过了,你别担心。”
看见他们母子在说话,池郎安有眼色地退后些。
皇上道:“我怎么能不担心呢,您都是自己来的?”
秦韵道:“老三送我到宫门口,我自己走进来的。”
“我年纪大了,走动走动对身体也好。”
皇上怒道:“宫门口那群饭桶也不知道早点来禀报,把他们发配算了。”
秦韵道:“你是在办正事,让他们打岔你做什么?”
“杨家的孩子找回来了,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
“你不要揪着不放,本来孩子就不多,再闹下去更糟心了。”
皇上道:“如果要他们这样的心黑手辣的,我宁愿绝嗣。”
秦韵着急道:“呸呸呸,别胡说。”
“自己打嘴,快点。”
皇上哭笑不得:“阿娘,我说的是实话。”
秦韵道:“什么是实话,你当还是禅让制吗?”
“多少朝臣盯着呢,不要把自己逼入穷巷。”
皇上回过味来了,问道:“您老是来求情的?”
秦韵道:“也不全是,徐夫人托我卖了些东西,积攒了钱财。”
“她想用这笔钱买平安,我带来了。”
“还有老三夫妇给的一笔,一共二十二万五千两。”
皇上决然道:“我不要。”
秦韵掏银票的手顿住,疑惑道:“为什么?”
皇上道:“徐夫人的钱是给您的,您收着就是了。老三夫妇才刚成亲,能挣多少银子?”
“偌大的国家若真靠你们补贴,那才是笑话。”
秦韵道:“这怎么是补贴呢?这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曲先挨着肃州,肃州拿了三百万两打了个打胜仗,没道理曲先没有啊?”
“你就当拿去给将士们改善伙食,不好吗?”
说起曲先,皇上眉头微蹙。
“您别说这个了。前些日子吴绍来信,说剌惕部来袭,他们打赢了胜仗。”
秦韵道:“这不是好事吗?”
皇上嗤道:“他报的歼敌数量是十三个。”
“这么少?”那看来此时的吴绍已经贿赂了剌惕部的扎那,报的军功只是像朝廷表露,他出兵驱赶过了。
皇上道:“糊弄小孩呢?我又不是没有在战场上亲身经历过。”
“像剌惕那种大患,一次出兵没有一万也有两千,歼敌没有两百也有五十。”
“十三个?”
“呵呵!”
秦韵道:“你马上找人去安定看一眼,不要打草惊蛇。”
“安定距离曲先最近,倘若真起战事,安定不会不知道。”
“而且,若真的起战事,曲先之后的安定也很危险。”
皇上听后,也觉得很有道理,当即便道:“那叫庞彪去,他有带兵的经验,关键时刻能力挽危局。”
秦韵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算叶鹏飞回京的时间。
快了,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只是要辛苦他,再跑一趟曲先。
“边关安宁,是百姓之福,边关不稳,百姓民不聊生,但这仗该打还得打,否则今日让一步,明日该割一城了。”
皇上叹道:“是啊,国家的尊严是打出来的,不是让出来的。”
“儿子都明白,儿子不会割让大魏一块土地的。”
秦韵又掏出了银票:“那这个你拿着。”
“有钱了,仗打起来才够硬。”
皇上按住她的手,把她掏出来的钱又装回袖兜里。
“阿娘,我真用不着,您老别一直给钱了。”
“说好要存私房钱的,这让儿子情何以堪?”
秦韵坚持道:“可这是别人给的。”
皇上也坚持道:“到了您的手里,那就是您的,谁也别想拿走。”
“外面那些疯言疯语,让他们说去吧。这么多年您还没有适应吗?”
“就算咱们做得再好,也会有人不满,何必管他们怎么想呢?”
“儿子只知道,孝顺好娘比什么都重要。”
秦韵捏着那些钱,滚烫的却是她的心。
她不再坚持,准备到时候给叶鹏飞也是一样的。转而说道:“那宁王和慎郡王,你别罚了,可好?”
皇上刚想要细说其中的厉害关系,就见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赶来。
“皇上,魏国公惊马,摔死在南街上了。”
皇上的瞳孔睁了睁,面色阴沉道:“怎么会惊马的?所有国公里面,他骑术最好了。”
小太监道:“据说是路过一家布店,有孩子在放鞭炮。”
“马儿惊着了,当场把魏国公摔下来,不巧那头砸在石头上,就……就当场咽气了。”
皇上嗤笑一声,眼底一片暗红。
他挥了挥手,小太监匆匆退下。
池郎安见势不好,转身去找了时全。
时全拿着披风赶来,想说些什么?秦韵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开口。
果不其然,下一瞬,皇上突然发作。
只见他狠狠地踹在回廊里的圆木柱子上,声音气愤道:“怎么可能这么巧?”
“阿娘,您说,怎么可能这么巧?”
“我白日里才说要送他们出京,傍晚魏国公就死了!”
“他骑射出挑,还带过兵,打过仗。”
“安逸了十几年,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
“怎么可能?”
秦韵道:“让人先去查一下吧,万一只是意外呢?”
“你也知道,这件事很突然。”
皇上很生气,但他也还有理智,当即便看向时全道:“你带人去查,马上去。”
“叫上王茂,陆尚,卓志学,田昌。”
“不管查出什么,朕要知道真相!”
时全行礼后,匆匆赶去办了。
皇上冷静下来,目光泛红,他自嘲地苦笑。
“阿娘,如果真是他做的,您说我该怎么办?”
“您不要说假话,我不想听。”
秦韵道:“那更要留下他,不安分的人到了封地只会招兵买马,迟早会打回京城来的。”
“这个逆子,只能你自己收拾!”
皇上点头道:“好,我留下他,我自己收拾。”
“阿娘,又辜负你一片好心了。”
“真是对不起。”
秦韵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我来说情,不是为了他们,只是为了你。”
“从头到尾,我最心疼的人,只有你。”
“宣哥儿,好好对待你的孩子们。我说的是,听话又好学,果断又有毅力那些。”
“不要总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你不是,从来就不是。”
“你的孩子们,也有正直又善良的。”
皇上似有所悟,点了点头道:“儿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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