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哪儿了呢?”
荣安伯站直身子,龇牙急切地问着柳烟儿,柳烟儿从未见过自家老爷如此慌张的模样,一时也有些傻眼,呆呆答道:“在府门口。”
“快跟我来迎客!”
荣安伯抖了抖身上鸦青色缂丝的缎面圆领袍子,立刻疾步朝府门口奔去。
此刻,绿衣侍女正拦着府门,冷眼睨着眼前的四人,她回头看见荣安伯火急火燎的身影,她嘴角得意一笑,满脸期待地迎上前去。
“老爷!就是这几人惹恼了夫人了!”
荣安伯瞪着怒火的眼睛看向侍女,朝身后的家丁道:“将这不知礼数的婢女拖下去打五十板子。”
五十板子定是会要了她的命,绿衣侍女吓得面色煞白,正想求饶却已被几人强行拖到了一旁。
再见荣安伯,已是满脸谄笑着朝门外四人而去:“路指挥使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黑脸横眉的路达朝旁边移了两步,露出了他身后那人。
裴玄微微颔着下巴,正午的太阳在他清癯的脸上打出明暗交错的阴影,那双狭长的凤眼此刻正微微抬着,漆黑如枯井般的眸子氤氲着刺骨的寒气朝他望来。
荣安伯眯了眯那双老眼,走近仔细一看,瞬间浑身一怔,那张脸他见过,是在金銮殿上!荣安伯脸上的客套之色瞬间凝固,双脚如被人钉在了地上,周身不自主微微颤抖起来,张着嘴似是想说话,却又半天发不出声响。
“老爷?”柳烟儿见他不动了,神色迟疑的唤了一声。
荣安伯回过神来,立刻狠狠给了柳烟儿一个耳光,直接将她扇倒在地,那清亮的响声吓得姜姩身子朝裴玄缩了几步,裴玄的大手轻轻搂住她的腰身,低头眸光温柔,轻声道:“这就怕了?”
姜姩蹙着眉,家暴男!太吓人了。
火辣辣的痛楚令柳烟儿回过神来,她伸手摸了摸嘴角渗出的血液,眼泪瞬间盈了出来,她难以置信的望着荣安伯委屈地大哭起来,府中的下人们一时也看愣了神。
荣安伯打完柳烟儿,立刻面朝裴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叩首,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微臣参见皇上!”
府中众人一听,个个吃惊得目瞪口呆,痴了半晌,才全全跟着跪了下来。
裴玄垂眸看着小贵人望过来的小眼神,欲带她练练胆儿的想法立刻延期了,实在不行,他以后杀人便都避着她些。
“你带贵人回客栈。”裴玄朝邢朝朝说了一句。
伯府众人一听是贵人,心中更是颤栗不安起来,那位便是皇上独宠的小妖妃吖,全京都的百姓都差点因她而死,今日伯府定是大难临头了。
邢朝朝眸子一暗,这种时候把她支开,真是白期待一路了,她有些不情愿地走到姜姩身边,扶着她的手:“皇上可真心疼娘娘,咱们走吧。”
目送邢朝朝扶着姜姩上了马车,裴玄和路达才转身走进侯府大门,府门一闭,裴玄脸上的温和瞬间扭曲成一脸狞笑。
“荣,安,伯?”
裴玄声音倦怠平淡,缓步走到俯首跪地的荣安伯面前,青蟒云纹皂靴狠狠踩在了他的头顶。
他薄唇微抿,舌尖抵着下颚,颈的青筋因暗暗发力而凸起,似是要将荣安伯的脑袋踩进地缝里。
“朕给你们爵位便是叫你们如此作威作福,顾盼自雄的吗?”他的声线森冷带着一股上位者的睥睨之态。
荣安伯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声音颤抖着说道:“贱内愚昧冲撞了皇上,臣甘受责罚,日后定会严加管教。”
裴玄嘴角发出一声嗤笑,他缓缓抬起踩着荣安伯头颅的脚:“抬起头来。”
荣安伯满脸涨得通红,额头已磕出一片紫红的淤青,瑟瑟抬头朝他望来,他凤眸微眯:“爱卿要如何管教?”
荣安伯紧锁眉头,嘴唇打着颤:“全……全听皇上的。”
裴玄嘴角的笑意加深,看上去却越发瘆人:“口齿伶俐、舌灿莲花,不若就砸掉牙齿,拔去舌头,哦,那对招子也剜了吧,留着也多余。”
柳烟儿听了冷汗直冒,惶恐地望着荣安伯拼命摇头。
裴玄丢下一柄短剑扔到荣安伯面前,神色沉浸享受般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道:“爱卿亲自动手。”
“不要不要!老爷!”
柳烟儿再无之前的傲气,她秀丽的五官拧到一起,绝望地哭喊起来。
荣安伯低着头,颤抖的手缓缓伸向地上的短剑,刚要碰到却又飞快缩了回去,他抬头祈求地望着裴玄:“皇上饶命!贱内已有身孕,身子定是经受不住这些的!还请皇上开恩。”
此时,府门外正偷听的邢朝朝狐狸眼一亮,神色越发期待的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姜姩,继续小声汇报道:“那伯夫人有身孕呢!”
姜姩拗不过太想看热闹的邢朝朝,本只是在一旁等着她,一听这话她眉心一蹙。荣安伯夫人定是一向如此跋扈,今日就是死在裴玄手里也是自找的,她不想见血不代表她圣母心。
但腹中的胎儿何其无辜,她手指摩挲着袖摆,紧张上前与邢朝朝一起趴在府门外。
裴玄对怀有身孕的自己照顾有佳,应是喜欢孩子的,许会心软也不一定。
不料门内的裴玄凤眸微眯:“身孕?”他剑眉一挑,笑得越发兴奋起来:“伯府的子嗣定是个聪颖的,胎死腹中实在可惜了……不如生剖出来,烹而食之,正好给伯夫人养养身子。”
姜姩呼吸一窒,脊背发凉,她好似忘了裴玄终究是个反派,哪怕他不暴跳如雷,也可以平平静静地发疯。
“皇上!皇上饶命!贱婢知错了!求您放过贱婢,贱婢再也不敢了!”
柳烟儿已知这回他家老爷再也帮不了她了,恐惧支配着她跪在地上,狼狈万状地连连磕头求饶。
裴玄掀起眼帘幽幽扫了地上的女子一眼,嘴角微张,呼出一口极度不耐烦的气息,冷眸如箭望向荣安伯,露出一丝不悦。
荣安伯被那目光盯得浑身冷颤,他咬住下唇,游离的目光,终是锁定在地上短剑之上,他红着眼,伸手捡起短剑,冲府中小厮哑声道:“将这贱妇绑起来!”
门外的姜姩心头一颤,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抬手便想推府门,却被邢朝朝一把拦住,她力道极大,一手揽着姜姩的腰身,另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腕,姜姩根本无法动弹,生生被她拖回马车里。
“你要做什么?皇上发现我没带你走,还不得砍了我!”
邢朝朝紧张兮兮的说完,立刻冲马车外的车夫道:“回客栈!”
裴玄是能做出人皮风筝的疯子,剜腹取子不是做不出来的!姜姩拼命想挣脱邢朝朝的手:“你放开我!”
奈何邢朝朝好似习武之人的体魄,姜姩毫无还手余地,正在俩人纠缠之时。
只听到一声马儿的悲鸣响起,马车忽地一震,紧接着车厢便整体倾翻过去,巨大的冲击力让姜姩头晕眼花,一下便没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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