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礼部和鸿胪寺的安排,宴席在酉时正式开席,所以不到酉时,诸位被邀请而来的宾客都应入座了。
墨北渊作为南楚重臣,这一次又是带着外交使命而来,自然是位列上宾,而与之对坐的便是景王夫妻。
只是和刚刚见面时不一样,景王妃的脸色难看的吓人,就连上茶的小宫娥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
唐镜染板着一张脸,就像被人杀了全家,而仇家就在对面。
她目光之中熊熊怒意,满满的全是杀机。
坐在她对面的墨北渊抱着胳膊,神色凝重的不得了,他刚刚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吧。
顾承景尴尬地咳嗽了下,小声提醒:“注意下你的表情。”
唐镜染回眸一个“熊瞪”,瞪的顾承景嘴角都不自觉地抽了下。
这家伙当真是生气了。
可生气的点在哪儿?
他刚刚可什么都没有说,诶,不对啊,要生气也应该是他生气,她咒他死了带着翡翠耳坠进棺材来着。
他正要和唐镜染理论,哪知后者却忽然一笑,笑的让人毛骨悚然:“好的,王爷。”
顾承景按着突突疼痛的额角:“你还是别笑了。”
唐镜染立刻就垮了脸,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正要喝就嗅到了里面一股莫名其妙的东西。
好好好,一个个的,都喜欢在她头上蹦跶是吧。
她歪着头,目光满场子的搜索,却没看到刚刚给她端茶的那个小宫娥。
跑的倒挺快。
她端着茶杯,脸上堆满了假笑,站起身走到墨北渊的跟前。
“喏,赏你的。”
墨北渊掀了下眼皮,一旁的鸿胪寺主簿洪大人都惊呆了。
景王妃是疯了吗,居然敢这样同南楚帝师讲话。
他们这一路上可是饱受摧残,自从接到了这位年轻的帝师,他们举步维艰,生怕一不小心既触动了这位强者的逆鳞,直接没命。
在路上发生了不少事,行刺、暗杀,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来阻道,可全都被这位帝师一刀斩。
这位帝师,可不是那种文绉绉的人物,那是南楚墨家人!
南楚但凡派哪个来出使北齐找所谓的长公主,都只有一个结果,有来无回,但偏偏是墨家。
任凭谁都不敢和墨家为敌。
自从大阴阳师百年之前遇难之后,墨家就是暗夜的王者,一双阴阳眼看尽世间百态,更能精准找出对方的弱点。
“不给面子吗?”
唐镜染继续咄咄逼人,一旁的鸿胪寺洪主簿看不过眼了,赶紧出来和稀泥:“景王妃,快要开席了,你还是回位子上去吧。”
紧接着便又对顾承景道:“景王殿下,您还是管管景王妃。”
搁这儿杵着,逼着人家他国帝师喝茶,是不是太不礼貌了点。
哪知顾承景却淡定地剥了个荔枝:“我家王妃脾气怪,管不了一点。”
他很清楚唐镜染,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鸿胪寺洪主簿:“……”惧内这种话是能随随便便公开的吗?
好在内务府没让唐镜染继续胡闹,尖锐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所有人全都站起身,唐镜染冷冷地睨了一眼墨北渊,正要回自己位置上,墨北渊却道:“我送了一件礼物给你,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景王府了。”
她才回头,就看到墨北渊将桌子上的茶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一旁的鸿胪寺洪主簿整个人都傻了,南楚帝师墨北渊竟然对景王妃这般低声下气?还送了礼物?
这,这……
很不符合逻辑呀。
景王妃不过是个市井女子,哪能让南楚帝师为之破费,一来就送礼物,难不成景王私通外臣?
洪主簿心里害怕极了,擦着冷汗,他听到这么多,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
齐帝和皇后落了坐,众人在朝拜之后才坐下。
皇后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唐镜染,直到看到她面前那个空杯子,嘴角才浮起一抹安心的笑。
喝完了就好。
她眼神示意了下在不远处候命的宋嬷嬷,宋嬷嬷点了下头就去准备了。
顾承景顺着皇后的目光落在刚刚被唐镜染带回来的茶杯,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本以为是唐镜染想折腾墨北渊,但现在看来……
“那茶被下了什么药?”
声音不大,只有唐镜染能听得到。
唐镜染把玩着手里的空茶杯:“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喝。”
顾承景挑眉,墨北渊明知茶有问题还能坦然喝下去,他这是在玩什么?
酉时的天尚未暗下来,但宫殿之中已然掌灯,歌舞升平,丝竹管弦之盛。
待歌舞退下,齐帝作为北齐最尊贵的人才举起手里的酒杯:“南楚帝师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朕便以此酒敬两国邦交长久,天下太平!”
作为狗腿子的鸿胪寺立刻附和起来:“敬两国邦交长久,天下太平!”
紧接着便是所有人齐声高呼。
歌舞再起,愿,天下太平——
第一杯酒饮下,墨北渊的眉头却紧了三分,来的这么猛吗?
他目光穿过面前的红毯,望向对面不断往嘴里塞东西的女子,宛如恶鬼投胎那般。
洪主簿叹了口气:“我们景王妃是市井女子,并非高门大户出身,所以言行举止有些不得体,帝师莫要见怪。”
“市井女子?你们可真舍得说。”
话音才刚刚落下,墨北渊就喷出一口污血。
吓得一旁的洪主簿直接惊叫着跳起来了:“帝师吐血了!帝师中毒了!有刺客啊——”
一听到此刻,皇城司和镇抚司的人齐齐而来,将帝后护住,接着才是将那些邀请而来的贵宾们护住,至于墨北渊,已经有人找了御医来诊治。
墨北渊陷入了昏迷,而对面坐着的唐镜染还在没心没肺地吃着东西。
洪主簿气不过,指着胡吃海喝的唐镜染:“是景王妃!是景王妃谋害帝师!”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唐镜染身上。
她咽下最后一粒葡萄,用一旁的白帕子擦了下手:“证据呢?”
“就是你面前的那杯茶!”
洪主簿越想越是不对劲,大家的饮食都是一样,为什么偏偏是南楚帝师中毒吐血,而帝师与所有人不同的,只有喝下了景王妃送来的那杯茶。
唐镜染一脸无所畏惧地拎起那只茶杯:“是这个吗?”
她眼角的余光瞥向了皇后,皇后脸色顿时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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