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会,张文定也参加了,但并没有在会上给他安排具体的分工,只是谈了一下刚才的突发事件。
在会上,姜慈对张文定今天的表现给予了肯定,他不怕这个会的内容会有人偷偷地传到县委去,他就是表明一个态度:他姜慈,不惧姚雷。
会开得不长,散会之后,姜慈就坐车去了县委,不管他对姚雷如何不喜欢,出了这种大事,身为县长的他,也得向县委书记当面作个汇报——谁叫人家才是班长呢?
……
散会后的张文定直接回到了办公室,才喝了两口茶,常务副县长赵大龙就踱着方步进来了,脸上笑眯眯地道:“文定同志,县里条件艰苦,还能适应吧?”
张文定暗想这家伙怎么说话跟姜慈一个调调?
一开口就是县里条件艰苦,妈的都要撤县建市了还条件艰苦,让人家那些贫困县情何以堪啊!
心里这般想着,张文定脸上却没表露出来,飞快站起身,伸出手迎上了赵大龙,脸上堆满笑道:“感谢赵县长关心,干工作嘛,不管在哪儿都要适应。赵县长您坐,我给您泡茶。”
赵大龙握着张文定的手摆了摆,然后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嘴里却说:“你不要客气,啊。”
张文定自然不会把他这个话当真,径直取出了杯子和办公室早就准备好了的茶叶,这时候郑举才跑进来,可看到张文定的架式,他却又不知道应不应该主动抢过家伙来为领导服务。
看到郑举那木头桩子似的样子,张文定对办公室主任文钟就有几分怨念了,你他妈的这安排的什么人啊!要是白珊珊在就好了!
瞪了郑举一眼,见他还没明白,张文定只好摆了一下手,示意他别站在这儿碍眼。
郑举这才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退了出去。这表现让张文定心里相当不爽,不由得又一次想到白珊珊的灵活和能干。
喝了口茶,赵大龙又关心了几句张文定的生活,可由于张文定是今天才到,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太过关心的,索性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工作上:“文定同志啊,本来你刚刚过来,按道理讲呢,还是要休息一下、适应一下,先熟悉熟悉环境……但是呢,现在事情多,人手又不足啊,这个熊浩同志,啊,你是知道的。还有,徐波同志又去南粤挂职了,一屁股事情,搞得我是手忙脚乱啊,没办法,只好找你分担分担了,你可不能怪我没让你休息呀。”
中午在饭桌上,安青县原本的一正八副九个县长少了两位,其中熊浩死在了车里,另一位就是去南粤挂职了的徐波。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大龙是亲眼所见市委组织部对张文定的力挺了的。姜慈对张文定到底有多大的怨气他管不着,他不能违抗姜慈的意图,但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把张文定给得罪惨了,所以这个话就说得相当客气。
张文定很奇怪赵大龙对自己这么客气的态度,他跟赵大龙又不熟,自然不会认为赵大龙一见自己就想交好。
这上任第一天就谈分工的搞法,张文定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可现在却在他身上发生了,他觉得,这事儿不正常!
心里一念间闪过这个想法,所以他就表现了一点点激动的样子说:“赵县长您说哪里话,您这么看得起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谢谢您对我的信任……”
赵大龙见得张文定这个表现,联想到这小子先前一个人敢冲进那么多人里面去救魏本雄,便觉得他到底还是年轻,冲动,有点江湖义气,这不,说话都带着点江湖气呢。
“先别忙着高兴。”赵大龙习惯性地来了一句,然后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年轻人并非自己的下属,而是跟自己一样的级别,便赶紧换了种语气道,“基层工作,可不好做呀。是这样,关于你的分工,姜慈同志和我商量了一下,我觉得吧,现在是非常时期,干脆点,徐波同志那一摊子,就由你负责,姜慈同志让我问问你的意思,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赵大龙的话说得相当直白,也基本上都是事实,可是却也透出了真实的信息,这个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一切都是姜慈的意思哈!
张文定连几个副县长的名字都还没完全记住,一二把手商量决定下来了的事情,他还能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他不知道徐波分管的是些什么部门,但却明白,肯定都是些差部门,有好部门的话,绝对轮不到他这个新来的年轻人。
来安青之前,舅舅严红军就郑重地告诉过他了,到了县里,不管分管什么工作,都不要讲条件。手上有分管的,总比被人晾在那儿无所事事的好——多少实权领导,都是从分管冷清部门走过来的!
点点头,张文定丝毫没有反抗,也没有问徐波分管的是哪些部门,很痛快地说:“我没什么想法,一切听从组织安排。”
赵大龙原本以为张文定会有些抵触情绪的,他都想好了一肚子话,但现在却都没了用武之地,夸了几句张文定觉悟高之类的话,施施然离开了。
张文定把他送到门口,眯着眼睛想了几秒钟,又把郑举叫了过来,问:“徐县长以前分管哪一块?”
“徐县长?应该是分管农林水这方面吧?”郑举迟疑着道,还好他是办公室的人,虽然平时没怎么接触县长们,可哪个分管什么,大致上还是知道的。
张文定眼睛又眯了一下,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含糊呢?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是?
这一次,郑举倒是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说办公室有相关文件,他马上去取。
看着他这风风火火的毛燥样,张文定是怎么想怎么郁闷,对文钟的不满就又增加了一分,这是给我安排的秘书,还是安排的学徒啊?
张文定在办公室里不爽的时候,姜慈已经到了县委,并且进入了县委书记姚雷的办公室。
“老姜来了,坐。”姚雷正在办公室里泡茶,和颜悦色地对刚进来的姜慈道,“稍微等一下,马上就好,得了点茶,正想请你品一品。”
“书记好雅兴,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啊。”姜慈笑呵呵地说,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对茶道一窍不通的他,却两眼专注地盯着茶几,仿佛姚雷的摆弄已经深深地吸引了他似的。
只看这二人现在这么柔情蜜意的模样,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安青县这两位党政一把手之间的配合有多么默契多么亲密无间呢。
姚雷泡的茶是铁观音,按着烫壶、倒水、置茶、注水的步骤走完,动作很是娴熟,显然常干这种事,就是不知道他是真好茶道,还是借此宁心。
姜慈不懂茶,喝了一口之后装模作地吐出了“好茶”两个字,却是没再说别的赞美之语。
姚雷也没在意,今天政府那边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晓,包括刚刚政府那边的会议内容。他知道姜慈会过来,掐着时间泡茶等着呢,所以他不会先说什么,若无其事地喝着自己的茶,等着姜慈出招。
姜慈能够坐上县长的宝座,自然不是蠢人,他看出了姚雷的用意,知道自己今天比较被动,也不奢望姚雷会大发善心,便不再跟姚雷比养气的功夫,主动说起了来意:“书记,有个事情,我要向你汇报一下,近期政府方面的工作不尽如人意,也请县委批评。”
自从来到安青县之后,姚雷也听人说起过姜慈,据说这位县长大人脾气火爆为人嚣张,现在看来,这人却是属于那种粗中有细能屈能伸的主儿。一上来,事情还没说,直接就承认错误请罪了,态度端正得不得了,这一招,就把劣势化掉了。
姚雷是县委书记,总不能真的因为县长这一句话,就批评他吧?
“老姜啊,工作中总是会遇到困难,这个也是不可避免的,你切不可妄自菲薄……这段时间政府工作繁忙,同志们都很辛苦啊……”姚雷咂巴了一下嘴皮子,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刚才是说,有什么情况?”
姜慈就把今天政府门前的事情照实说了说,当然,照实是照实,但相关情节的处理,有轻描淡写的地方,也有浓墨重彩之处,反正就一个意思,突出张文定救人的举动是积极的,是及时的,是果断的,是不可取代的,从他口中说来,如果张文定当时不做出那样的反应,很可能安青县里,又有一位副县长会因公牺牲了。
在这个汇报中,姜慈还说了一下那些人攻击政府机关的原因——攻击政府机关这个罪名,是姜慈自己定的性。
说起来,这个事情也是个扯皮事。
安青县县府所在地的承首镇镇人民医院升格为安青县第二人民医院,需要扩建,扩建自然就会征地,会有拆迁,现在二医院的门诊楼已经封顶,急救中心和住院部也建了一半,可是,这个补偿款,却还没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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