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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名海恢复了意识，但是中冈，彻底失去了呼吸。他死了，死于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和体温过低。
抢救没有效果，我看得出生命在他灰白色的脸上流逝。当他的脸彻底消失在了白色的被单后面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伤心、失落、还有直面死亡的恐惧和隐隐的担忧。这种无力的感觉，这种，这种让人心上沉甸甸的感觉。我想否认这不是事实，但是，但是……
坂本喝了一天的酒，当然，我也是。
“我曾经去暗杀一个人，不过被他说动了。”坂本举起了酒杯，对着夕阳举了举。
“那么，后来呢？”
“我说，我要和你一起改变这个国家。”坂本把酒洒在了地面上，“那个人笑了。”
“那么？”
“他说，踏上这条路，我就应该做好为了信念而死的准备。”坂本笑笑，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喝掉。“可是我没有想到，这次居然是我……”
“居然是我活了下来。”坂本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将这句话补充完全。
“很抱歉。”
“我想不到你有什么可以值得道歉的。”坂本笑笑，躺倒在木制的地板上。“你呢？我想不到你流泪的理由。”
“不过是，突然发现我实在是无力的很。”我放下酒杯，“人会死去，但是我们无力拯救。”
“人会死去。”坂本重复道，“但是，他们会留下东西。”
“大概吧。”
中冈会留下名字，他和他的好友坂本龙马推动的大政奉还将会历史留名。或许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心理慰藉。
我很抱歉。
“呵呵，”坂本笑了笑，起身离开，“川上，现在不是你喝酒的时候。”
“哦，是吗？你呢？”我也站起身，低沉了一天，我知道我需要调整自己的心情。
“我说过了，活下来的只有才谷。”坂本挠了挠头，“坂本龙马的事情，已经完成了。”
“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吗？”听着坂本的意思，他大概是再也不想涉身这样子的事件中去。也是，被自己的尊重的前辈背叛，遭遇挚友的死亡，这一连串的打击实在是，让人难以承受。
“大概我会出去看一看，我们之前就想好好看一看的广阔的世界。”坂本的眼睛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的明亮，或许是因为那个梦想，或许是因为为了过去而流的泪水。
“去吧，你不会失望的。”我挥挥手，应该是最后的告别，“我会安排。”
坂本愣愣地看着，然后露出了明白的笑容来，“谢谢啦。”
“坂本，已经……”拉开名海的房间的门，名海侧过头来，低声问了一句。
“大概是吧，他说想要出国看看，我说我会为他安排。”在一边坐下，“看来他是已经和你道别过了。”
“嗯。”名海艰难地点点头，“你把我受伤的消息告诉了小千？”
“这个不需要我来干这件事情。”我靠着纸门坐下，“她们正在来的路上。”
“哦，我的上帝。”名海露出了一脸无奈，“我不想被比我年纪小的人指责。”
“认了吧，是你自己惹到她。”我无良地哈哈一笑，“大政奉还的事情不需要我的操心。那么现在，你还记得多少事情？”
“我还记得的就只剩下戊辰战争而已。”名海仰头看着天花板，闷闷地说道，“抱歉了，原本就打算在这个时候收手。”
“收手啊，听起来不错。”我诚心诚意地说道，“那么，你打算到哪里去？”
“松本村，大概是。”名海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大概明天或者是后天就会出发。”
“这么快？我还以为你会有点，留恋。”
“留恋，留恋这样子的生活？”名海从鼻子里面喷出一口气来，“放心吧，我这个本来就不是有什么权力欲的人。你的那些小动作，大可不必。”
“是吗？”长长地叹口气，我也笑笑，“时间拥有我们想象不到的强大力量，我很抱歉，但是那个时候我无法信任你。”
“你这是在逼迫我原谅你。”名海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合情合理的逼迫，很棒的手法。”
“well，我不这么觉得。”耸耸肩膀，那声well说出口的时候，我突然有了回到了美国的错觉。不过很快我就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名海的脸上也显示出了怀念的表情，“我突然想说damnit。”
“哈哈，”觉得这个确实有着绝妙的幽默感，我应声笑笑，“那么，你会用什么名字？”
“原名。”
“嗯，”我试着笑笑，“到最后还是回归了。你知道是谁救了你吗？”
“你的缝纫手艺十分糟糕。”名海笑着说道，“不过它奏效了。”
“不不不，昨天晚上，那位神出鬼没的三叶前辈出现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就是她的礼物。”
“三叶？”名海惊讶的说道，“她？”
“你知道她，”我双手抱着胸，“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惊讶？”
“没什么。”名海转过头去，明显的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的表情。
“你在试着对我隐藏什么，我可不可以如此猜测？”
“随你怎么说。”名海转过头来，“不过我知道的东西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这这是时间的问题，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现在。”
“ok，我不会追踪，喜欢逃避责任的名海先生。”我站起身拉开门。
“喂！你知道多少？”名海在后面追问着，我回过头来笑笑，“可是我不想要知道了。”
“damnit！！！”
“川上君。”走出那个小院子，中山正在外面等待着。他温和地笑笑，说道，“有一位斋藤君找你，他现在在前面。”
嗯？斋藤？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在这里？回想了一下那封信件，我确定我只写了那几个字而已。不过，我该怎么做？站在门口，突然脑袋有点像是停止工作了一样，卡在那里再也想不下去。
“那么，我去让他回去？”中山叹了口气，说道。
“不不不，还是我去，还是我去。”无奈的摇摇头，我转身再一次进了那个小院。“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应该是刚刚，但是他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
徘徊了好一会儿？现在想要在门口徘徊好一会儿的人，是我自己。
“哟，斋藤君，好久不见。”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推开后面，向着店面里面那个黑色的人影走去。
他转了过来，脸上带着少见的惊讶表情。相比于我，他的变化倒不是很大，依然是那张脸，依然是那副神情，依然是那身黑色的和服浴衣。
“好久、不见。”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大概是有点兴奋的，因为他居然能够找到这里。大概是有点心疼的，因为我听得出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我听得出那句“好久不见”之后的东西。
“你，看起来很不一样了。”盯着我，他说了这样子的一句。“洋服，很适合。”
“是吗？”我走上前去，搭住他的肩膀，“既然来了，就到后面去坐坐吧。中山，交给你了。”“请放心，老板大人。”中山微笑着点点头，回到了柜台后面。
拉着他来到院子里——院子里面并不是漆黑一片，屋子里面的橙红色的灯光照亮了对面的那个人的脸，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只能看着那个人的脸。
“真是，我真是，没有想到，”我手舞足蹈地想要说出什么来打破这份沉默。不过，只是说了这几个字之后，我突然又觉得一见面就想要知道为什么他回过来这种事，实在是，不近人情。“你会过来。”
他的嘴角上扬了一些。
罢了罢了，实在是考虑太多了。我摇摇头，上前抱住他。
“发生了什么吗？”他拍着我的后背，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
“我，我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吸了口气，我看着屋子里的灯光，突然觉得这一些都是迷梦，无论是近江屋的惨状，还是中冈的灰色的仪容。“我自己却，没有能力做任何事情。”
“没有关系。”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安慰道。依靠在他的身上，我感到心情终于平静了一些。
“大家，怎么样了？”放开他，我擦擦眼泪。西装袖子上的扣子在脸上刮过，泛起了一点点疼痛感。“听说，是到了不动堂村的屯所，是吗？”
“嗯。”他点点头，“具体的情况不知道，但是大家应该是不错吧。”
“这样就好了。”因为山南在我离开京都之前曾经在城门口堵住我，想来大家应该是知道我并没有死亡这件事了。“那么，平助少年和伊东呢？”
他楞楞地看着我，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我的心突然沉了下来，这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就是我来的目的。”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挣扎了一下，他说道：“平助没事，但是伊东，似乎是想要对新选组有敌对的行动。”
什么？我感觉到一股火气从脚底窜上头顶——在离开之时如此直接的警告都没有生效吗？！这个伊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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