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接近十点了。我应该还在山南的那个研究室里面——说研究室是因为壁橱里放着成套的玻璃化学仪器，甚至还有一盏酒精喷灯。
坐起身，我惊讶的发现，山南就躺在我的旁边，睁着眼睛已经醒了。
“就这样把我们两个放在一起，土方桑还真是有幽默感。”山南幽幽的开了口。
“这哪里是幽默感，简直就是恶趣味。”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套上羽织，收拾了被褥，起身去看那些实验仪器。“他明明知道我们两个几乎没有和谐相处的可能吧。”
拎着一个圆底烧瓶，我对着光查看着瓶子的质量。
“这是你手制的吧？”我随口问道。
“是按照纲道先生的图纸制造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山南坐起身来，戴上了眼镜。
“躺回去吧，昨天晚上刚刚从生死线上回来，要享受生命不急着这一时。”我把瓶子放回去，“如果是大规模工业生产的，瓶子的厚薄会更加均匀，当然也会更加的薄，以节省材料。”
“能讲讲国外的情况吗？”山南不仅没有躺回去，反而起身了。
“国外啊，其实也一样啊，有好人有坏人，有好事有坏事。”我想起了在美国的两年，认识的人，见过的事，做出的选择。那些年轻而富有活力的呼唤，那些醇厚而富于思考的自白，那些尖利而充满绝望的嘶吼，那些淡然而充满悔恨的陈述。时间的力量真是伟大啊，现在的我，就是想起那些人，那些事，也不再伤感。过去的总归会过去，而我，现在终于算是迈开了向前进的步伐。
“想起了什么吗？”
我从回忆中惊醒，笑了笑把手里的瓶子放好，拉上壁橱的门。“也没有什么，我觉得山南桑应该对外国有了解。你的眼镜和仪器，都是西方的东西啊。”
“那应该是得益于纲道先生的笔记。”山南笑了一下，“不过，川上君不提的话，我几乎都忘记了你是从外国来的了。”
“过奖啦。”我哈哈一笑，“小千鹤从来就没有这么看过，总是说这‘日本人绝对不会这么做’之类的。”
提到了千鹤，山南也是微微一笑。
“下面这个问题可能很失礼，所以如果感到不快的话，就不要回答了。”我按习惯做了预先的提醒。“为什么做出了这样选择？”
“剑士之名已死，那么，就让人类之名也一起死去吧。无法拔刀的武士是没有用的。”沉默了一会儿，在我对得到这个问题的回答不抱希望的时候，山南开口了，语调里带着一丝悲哀。
“不过，我认为山南桑并非一定要作为剑士存在。在我看来，你的智谋才是更加需要珍惜的东西。至少在对待我这件事情上，你的处理才是最合理的。目前的新选组，我认为更加需要智慧，而不是武力。”我思考了一阵，谨慎的说道。
“你真的这样认为？”山南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不确定，却没有惊讶或者是愤怒的情绪，难道说……
“在哪里听过了这句话吗？”我问道，能够做出这种安慰的，思想必然已经跳脱了武士道，在新选组内，除了千鹤我暂时没有想到什么人。而千鹤，更加倾向于什么也不说。
“是伊东。”山南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
“伊东桑？”我惊讶的看着山南，“看来，我真的是太依赖经验了。过去的经验反而成了蒙蔽了眼睛的东西，连连几次都失之于武断。”
“或许，我也该说这些话。”山南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道歉恐怕已经晚了，伊东桑已经决定了自己的道路了。”我叹了口气，“他的事情，已经没有我们置喙的余地了。”
“确实如此。”山南点点头。
“伤感的话题就不再说了，活下来就有希望，死了的话，那可是什么都干不了了，我是一直这样被教导的。虽然有点一厢情愿，我还是希望山南桑也这么想。”
“这句话，我收下了。”山南试着动了动手臂。
“手臂，治好了吗？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今天的山南桑，倒是很慵懒呢，像一只小猫一样。”
“呵呵，”山南轻笑出声，“手臂的话好像已经好了，慵懒的话，应该是副作用吧。喝了这个药的人，白天的行动就会变得困难。”
“那倒是和吸血鬼有点相似呢。”我笑着说道。
“吸血鬼，那是什么？”
“是西方传说中的生物，是只在夜间行动，以人血为食，遇到阳光就会化成灰烬的不老不死的传奇生物。”提到吸血鬼，我有些激动，“我以前最喜欢吸血鬼的故事，看了很多书，自己也到处去找这样的民间传说。山南桑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默写一部分下来，《夜访吸血鬼》这一本你一定要看，太经典了，里面的李斯特是我最喜欢的人物之一呢，怎么样？”
“那真是太好了。”山南微笑着说道。
“那么，以后怎么办呢？上面不会曝光这种药的存在，左手的突然治愈也需要好的借口，伊东桑那边也得防着点。只希望伊东桑不要牵涉进来，不然谁都没法脱身了。”
“就当我死了吧。”山南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伤感，我当做没听见，接着说道：
“装死的话确实不错，药的事情连同昨天的骚动都可以解释过去，但是尸体呢，死法呢？‘新选组山南敬助昨夜前川邸遇袭身亡’怎么样？”
“我放弃了做人的尊严，已经有违武士道的精神，死法的话，就切腹吧，这样也省下了找替罪羊的麻烦。新选组不能再树敌了。”
“哟，山南桑，小光，在谈什么呢？”纸门被拉开，近藤老大带着土方和冲田进了屋子。“山南桑，现在起来不要紧吗？”
“没事的。”山南转过身，“刚刚在和光君谈论我以后的出路。”
“光君？”近藤眼带笑意，看了我一眼。我一摊手，表示什么也不知道，顺便用鄙视的目光扫了近藤老大旁边的土方一眼。
“山南桑和小光都这么精神的话我就放心了。”近藤笑看着我们几人之间的互动，“那么，讨论的结果呢。”
“山南敬助因脱队于昨夜在前川邸切腹。”山南笑着说道。“我正好前几天为了研究没有露面。这样的话，药的事情，昨天晚上的骚动都可以解释过去了。”
“山南桑……”土方担忧地说道，“违反队规这种不名誉的事情……”
“我本来提出的是‘新选组山南敬助昨夜前川邸遇袭身亡。’不过，山南桑说不能再给新选组树敌。”我耸耸肩膀，说道。
“那就是遇袭吧，这样的话尸体也好准备，把脸划花了就说是混战中弄的。”土方果决地说道。
“不过这样子的话，新选组的名声……”
“我不希望山南桑背负恶名。”土方打断了山南的话，提高了音量说道。
“新选组的名声的话，就得看近藤老大在队葬上的发言了。山南桑是为了掩护队士，带伤参战，最终不敌。这样如何？”我提议道。
近藤愣楞地看着我们讨论者山南的死法，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似的。土方看着近藤老大，叹了口气，最终拍板：“就这样了。”
“可是，这样会给新选组树敌，如果是为我的话，不值得。”山南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这个嘛，推给已经死了的人不就可以了么。”冲田突然补充道，土方点点头，看着山南，等着他的决定。
“如果副长已经决定了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山南最终妥协了，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大家，非常感谢。”
“这是什么话，不把我们当同伴吗？”冲田故意夸张了语气，近藤老大也是呵呵一笑，“是啊，山南桑，大家都是同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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