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转头望去。
不远处有着五六个身着儒衫的年轻人。
其中还有一个少女，竟也是同样装扮，头上有束带缠绕，宽袍长衣。
最前面的儒生看了一眼姜离身边的白璎，对他鄙夷之色更甚。
“哦？”
“圣贤之道，何人可谈论？“
姜离冷笑，缓缓起身。
“在灵州地界，自是我天涯书院子弟可谈论。”
那人腰间有白玉佩悬挂，身姿挺拔，给人的感觉学问极高。
“迂腐！”
“圣贤传道天下，只要心中正气长存，人人皆可为大儒！”
“我看，不配谈论圣贤之道的，是你们才对！”
姜离丝毫没有给对方面子。
整个大武，当年父皇本欲根除天下书院。
认为书院培养的，只不过是一群只会谈经说道之辈。
姜离据理力争，硬生生保下了大武文脉。
如今江南第一书院，天问书院更是他一手创建！
曾有儒道大能评价他，若由王道转儒道，天下万古无长夜！
“你！”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我圣贤门徒？”
另外一名书生，向前踏出一步。
声音宛若黄钟大吕，竟让白璎都有些动容。
儒家修炼的正气，天生便对妖有着极为恐怖的压制力。
即便是高两三个境界的大妖，面对这股浩然之气，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但白璎身为妖中之仙，自然不可能被影响丝毫。
姜离则是淡淡开口。
“圣贤门徒？你也配？”
“口无遮拦，今天就给你立立规矩了！”
书生双指一并，袖袍甩动，猛然向前一指。
磅礴的浩然之气，如潮水一般，向着姜离横压而去。
身为书院之人，何人见他们不礼敬三分？
姜离则是笑了笑，同样抬手。
“何为圣贤，何为文章，何为儒道？”
他的声音所蕴含的气息没有任何威压，但是却直扣心灵。
儒生同样需炼心。
这三个字，宛若圣贤之音，贯穿书生的耳膜，让他面色一变！
先前那位悬挂白玉佩的青年，则是鄙夷地看着姜离。
真是蠢货，竟还敢还手。
师弟的文胆已经初步锤炼成了气候。
灵州之地文运加持。
镇压对方，轻而易举。
然而，下一刻，他的神色大变。
那书生猛然间后退数步，口中一缕血箭飙出！
被人扶住后，死死地盯着姜离。
“竟敢用妖邪手段，坏我圣心！”
姜离则是冷笑一声。
“你儒家正气，不是号称镇一切邪，伏万般魔。”
“如今发现自己是个废物了，便污蔑于我？”
书生闻言猛的捏拳。
“算了，林师弟，何必与这种纨绔一般见识。”
“听雨楼明日的文会重要，虽然只是民间之会，但孟师兄也会参加，还有诸多儒道大家，怠慢不得！”
那位腰挂白玉佩的青年上前，轻声说道。
随后转身，冷冷的看了一眼姜离。
“鄙人天涯书院，周晔，八品儒士！”
“届时，去听雨楼之下，或许有机会瞻仰一眼我书院弟子的身姿。”
对方将‘瞻仰’二字说得极重。
随后宽大的衣袖轻甩，便离开了。
姜离则是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如今何等境界，一个人身上有没有正气，可轻易感知。
显然，此人的文气几乎孱弱到不用计算......
而儒家境界一至九品。
九品最次，熟读圣贤道理的寻常书生之中，佼佼者，可跻身此境。
八品之人，已可以锤炼文胆，身性皆为上乘。
七品之上，一步一台阶。
内外兼修，锤炼文胆与养浩然气。
一品乃读书人之至高境界，圣人便处此境，言出法随，正气可撼天地乾坤！
“啪啪啪！”
就在此时，一道掌声传来。
姜离转头。
身旁的一个黑暗拐角处，乞丐侧身躺在草席上，眼睛紧闭。
但一双不知多少年没有洗过的手，却不断鼓掌。
“说的好，何为圣贤，何为文章，何又为儒道。”
“那你看我这臭要饭的，像不像所谓的‘大儒’？”
那人边说话，边扣脚，另一直手还拿着一截鸡腿，吃的满嘴流油。
姜离伸手。
旁边的白璎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真拿她当婢女了。
然而，自从被种下桃花神引，她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生起。
这位以仙人身份，受青凉两州黎明膜拜百年的仙子，竟亲自弯腰，将一个金锭子放在乞丐碗中。
她极为纳闷。
这灵州号称圣贤之地。
竟然一天之内，不是遇到算命的，就是遇到乞丐。
那位乞丐斜眯着眼，撇了一眼白璎。
“这女娃子不错，可惜学问浅，多去圣贤地，听听书其实也不错。”
姜离笑了笑。
“在下所认为的儒道，乃是为生命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大道！”
他话如雷霆。
一时间，天空那囤积已久的阴云竟猛然散开！
姜离极为惊讶，没想到前世偶然看到的句子，竟有如此威能！
白璎听到后，美眸瞪大，连忙后退数步，诧异的看着姜离。
说出这句话之时，姜离身上的文气，竟强大到让乌云都避散！
老乞丐也愣住了。
“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没想到我这穷叫花子，竟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如此年轻人！”
“既然你们可怜老乞丐我，我也不能占你们便宜。”
他手伸进破烂的衣服里，拿出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纸，扔了出去。
“老夫年少之时，曾也是一位喜欢做学问的人。”
“凭借这首诗，可参加听雨楼的大会。”
乞丐说完，眯住眼睛，竟然顷刻间便呼呼大睡。
姜离弯腰，捡起破纸。
其上有着几行大字。
字迹.......奇丑无比。
姜离竟忍不住缓缓开口。
“无题。”
“圣贤城中白发老，怀里有笔似横刀。”
“胆中长存浩然气，万古澄明路迢迢！”
白璎闭目，一股极为磅礴的文气涌入，她的气息竟猛然攀升！
姜离诧异的看着老乞丐，此诗的正气，竟然恐怖到让一位陆地神仙修为暴涨！
听雨楼中，一位闭目端坐的大儒猛然睁眼。
目光眺望远方。
他身边的书童极为疑惑。
“先生，可是天凉，我给您再添一件衣服？”
大儒轻摇头。
“儒圣的文气，现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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