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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也曾读过《说苑》中的《越人歌》,越女卑微的期盼让她印象深刻。只是,处境不同,自然便生出不同的感慨。
她——萧子瑕,是宰相府的千金。
先帝将牡丹赐作萧家的象征。所以自打她出生,便是注定要做翱飞花上的一只凤鸟,俗尘染不得,俗世污不得,她只需骄傲地昂着头,俯瞰众生。
父亲常说,女儿家不管有才无才,都要不理世事。弄些刺绣凡歌,学了唱了,再找个富足安乐的人家,随了嫁了,那便是一身福气。
她偏偏不信,琴棋书画,针织刺绣哪样是她摆弄不来的?
她生了一双巧手,配了一张娇容,又落在丞相府这样的金地,那便是一身福气,人家?除了天家谁配得起她?
牡丹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她雍容华贵所以傲慢。
傲慢到在皇宫里迷路,也胆敢乱闯。
鎏金制的牌匾,镂着“景德”二字,她品了半天,只觉得无趣也不知道这是何意。
这殿宇气势宏大,又不乏精致,竟比她丞相府的主阁还要贵气。
萧子瑕撇了撇嘴,迈步进去探个究竟。
暗红色的柱子支撑着整个屋顶,金银相间的帘布将前堂与中堂相隔。
“倒是讲究。”她用柔软的嗓音轻轻嘟哝了一句,也不多想便撩帘进去。
“谁?”清冽如玉的声音,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色。
屋内有人翩然立在窗前,听到身后的声响立刻谨慎地转过身。
“萧子瑕。”虽然乱闯皇宫是死罪,可她是丞相的长女,就这样的身份量那些虾兵蟹将也不敢动她!
那少年走近了些,她顿时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稚气却清俊的轮廓,高挺的鼻,丰润的唇,一双澄澈湛亮的眸。
鬼斧神工。此刻用以形容这人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一时词穷的萧子瑕自问见过无数英俊之辈,像是柴房里的小五,挑水的萧宁,喂马的李久都不错嘛……
但是,但是。眼前这人,眉目清晰,五官深刻,面无表情的神态让人觉得有些畏惧,不怒而威,连平静的注视之中也像是带着不屑。
萧子瑕撅了撅嘴,有些不满。从来都是她趾高气昂,如今风水轮流转被人睥睨的感觉不好到了极点。
“你看什么?”她态度恶劣地吼了回去。
却见那玉一般清浅的少年,不怒反笑,细白的牙配瑰红的唇色正是好风景。
“原来是宰相府上的千金。”他淡藐地瞥了一眼萧子瑕雕着牡丹的佩玉。
萧子瑕被他这么一看竟然有些慌张地用手捂住腰间的玉:“既然知道是本小姐,还不行礼?”她的嗓音尖锐起来,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心虚还是有的,但绝对不能表现出逊人一等的样子。所以她尽力提高声音去掩饰不安。
少年又浅笑了一下,随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与她擦肩而过。
“喂!你!”
他着了一条白色提花缎为底,峨眉缎为里,印花纱为披的锦袍。领子是上等貂毛制的,袖口以金色闪线为边,腰封不烦,但也是以江南织厂里最富盛名的织锦缎为料。
萧子瑕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可待看到那少年身后的图案,她顿时傻了眼。
少年背后的袍子上竟绣了一条云间戏游的五彩蛟龙。
这…这不是太子的吉祥物么!
“殿下,屋外凉您要披条外衣么?”一个奶妈模样的宫女匆匆从里殿跑出来,看到她明显一愣,却又立马跑向屋外去追小主子。
太、太子!?
那人居然真的是太子!
萧子瑕吓了一跳,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失措地转过身去看少年刚刚站的窗口,却被一双微凉的手捂住嘴。
啊——
尖叫被堵在喉咙里,对上少年亮如星子的眼睛,他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
她余悸未退,乖乖地点了点头。
“你从窗走。”是王者的说话方式,抬着下巴,语调上扬。
“本小姐凭什么…”听你的?萧子瑕不甘示弱地想要反驳,却被少年微微眯拢的双眼中透出的气魄所摄,难以言语。
他显然是没有耐性了,不再管她探头扫视了一眼窗外,在确定没人后便单手一撑越了出去。
萧子瑕更加诧异。这个冷冰冰的太子竟然会做偷溜出殿的事!
她跑到窗前去追逐那道渐渐远去的影子,奇妙的感觉在心里升起来。
太子他…真奇怪。
明明看上去落寞嚣张,却做这样不符礼节的事…
“小姐,您在写什么?”
水袖的声音打断了她对过往的追思,萧子瑕写下最后一行字,抬起头轻轻地笑起来:“没什么,都装好了么?那么走吧。”
将信装进信封,她收进袖中,随即站起身来。
水袖,知道么?
欲搏浪便注定要失去这一身骄傲的香。毕竟,荣华不是谁都配得起,争得到的。
她迈着小而碎的步子走在前面,看着偌大的皇宫,竟有几分恍惚。
熟悉的旋律曲调在耳边盘恒萦绕。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蓦然竟懂了那份卑邈的爱意。
原来只要你爱上一个人,你就会习惯向他低头,为他折腰。
即使他全然不知,即使,他从不回头。
你也没有怨尤。
爱,是一个无解的词。
你为他倾尽天下,可是,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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